未府的生活規律很規範,下人每天寅時準時起牀開始一天的工作,而主子們,除了未老爺早朝外,其餘主子每天早起一般在卯時左右,各房子孫需到主房請安,平日也就罷了,老太太不喜歡太吵,也就免去了各方每日請安的規矩,只要求初一、十五各房一同去未老太太處請安的,幾十年來從沒有改變過。
今兒是十五,也沒有例外,卯時初,被丫頭叫醒的蘇荷便將睡在旁邊的大少爺未宗偉叫起,一邊服侍未宗偉早起穿衣洗漱,一邊輕聲細語的在未宗偉的耳邊說着什麼,惹得未宗偉笑聲連連,讓蘇荷紅了臉頰,嬌羞不已。
兩個人在一起做不正經事情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是不夠用的,未宗偉和蘇荷這裡邊深刻的體會到了,或者說是未宗偉更深刻的體會到了,在最關鍵的時候迫不得已得離開這種滋味,着實不怎麼樣。
“咚咚咚……咚咚咚……”屋內兩個人滾成了一團,屋外門口丫頭們紅着臉尷尬着敲着門,其實,她們也不像打擾主子們的事,可是,今日不比往日,今兒是十五,請安必定也要比往日嚴了些許。
“好了沒?去晚了,二夫人可是要責怪的,我們少爺倒不要緊,畢竟是親生的,訓斥一頓也就好了,只是蘇姨娘要倒黴了。”
迎玉走過來,站在正敲着門的寧香身後,向屋裡望了望,自然也看到了兩個主子,當下臉色便不太好了,嘴上更是毫不留情的輕聲說道,寧香自然知道迎玉說的是正理兒,可是現在的情況,她也不能一下子闖進屋裡去,將牀上的兩個人分開啊。
“迎玉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要是二夫人責怪下來,我們丫頭更是要受重責的,到時候你我都跑不了!”寧月正巧新沏了一壺茶端進來,便聽到了迎玉對寧香說的這句話,當下心中也不滿了,將沏好的茶輕輕的放到桌子上,轉過身來冷着臉對迎玉說道。
而迎玉自從當上了大少爺身邊的大丫頭,誰見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哪裡還敢這樣和她說話?當下自是氣個不輕,還好這時一看迎玉進屋很久都沒有出來的迎霜,看了看時辰疾步的走了進來。
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有感受到了屋中一觸即發的氣氛,自然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但如今的時間已經容不得她們去爭個高低上下了,雖然她看那兩個小丫頭也不怎麼順眼,一個呆呆傻傻性子軸的跟什麼似的,另一個眼高於頂,看不上這個,不滿意那個的。
也不想想這個蘇姨娘那件事鬧得滿城風雨的,要不是她孃家那邊,或許連個侍妾都不是,大家也是看着她孃家,才叫一聲姨娘,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正經的主子了?
“迎玉咱們先出去等着吧,不管怎麼說今日當值的應該是她們,自然這些事情也該她們來,唉,別到頭來連累了我們家少爺纔好。要知道老爺最是孝順的人。”迎霜瞥了一眼寧香和寧月兩人,然後拉着迎玉一邊說一邊向外走去,氣的寧香和寧月兩人看着她們的背影直跺腳。
但又無可奈何,寧香拍了拍寧月,想讓她消消氣,她自己只好認命的上前繼續敲門,可誰知,寧月被迎玉和迎霜兩個人氣的滿肚子的火,再一看寧香那優柔寡斷的樣子,想起平日裡蘇荷對寧香比對她的好多得多。
寧月這次反倒不領情,上前狠狠地推了寧香一把,而寧香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直接向前一撲,直接撞開了門,摔倒在地上。
而牀上的兩人被這突然出現的狀況給驚得立刻分開,有些驚恐的看向門口,似乎對這樣的事情有了後遺症。當看到倒在地上的寧香的時候,兩個人才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但隨後兩人望向寧香的臉陰沉的可怕。
“大少爺,蘇姨娘時辰不早了,今兒是十五。”寧月這時已經端着剛纔沏的茶走進了屋,似沒有看見牀上兩個人的狼狽一樣,微笑地說着。隨後又將剛準備好的衣服放到離牀不遠的椅子上,無論是仔細認真還是穩重,都與倒在門口哭成淚人兒的寧香成了鮮明的對比。
果然,被寧月這麼一提醒,未宗偉才猛然的驚醒,蘇荷也連忙的起身,拿起衣服準備爲未宗偉換一身衣服,才又想起屋裡還有兩個丫頭在,於是回頭剛想讓她們退下,就看到寧月俯身將寧香扶了起來,悄悄的推了出去,並關好了門。
此時蘇荷對寧月滿意的不得了,而一貫平日裡她看好的寧香卻反倒讓她感覺笨拙不堪。
這麼一折騰,原本就晚了,此時更是晚的不得了了。
當未宗仁帶着迎玉和迎霜兩個人到二夫人梁氏那裡的時候,梁氏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看未宗仁進來就一頓訓斥,後來還是梁氏身邊的雪安出言提醒,梁氏才說了句“回來再說”結束了這番訓斥,急忙的趕往未老太太那裡。
一番急趕慢趕,可算到了未老太太那裡,看見未老太太的屋中已是聚集了很多人,梁氏快速的掃了一眼,發現除了他們還有未語沫那個小小的庶女沒到,心下也算是有了底,嬌笑着帶着未宗仁走進了人羣之中。
“豔兒給老太太請安。”
“孫兒給老太太請安。”
梁氏與未宗仁一同上前,在老太太面前請了個大安,也算是給老太太陪個罪。
“恩,起吧。今兒有些晚啊。”未老太太看見來晚的梁氏和未宗仁,臉上些許的不鬱,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也就不再理他們了,繼續和衆人聊起來,有說有笑的。梁氏幾次想開口,但都發現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話,最後索性就乖乖的立在未老太太的身邊。
“哎,今兒個怎麼沒見到沫兒姐?”二房夫人聊着聊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臉奇怪的看着大夫人孟氏問道。
“那個孩子身體弱,不知道昨天怎麼了,竟大病了一場,你說這孩子病了也不說,偏偏自個在那挺着,要不是晚上我讓綠枝去傳飯,估計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呢。”大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淡淡的說着,但眼眸中流露出些許的擔心,讓人看得真切。
“怎麼,讓府醫看了沒有?”老太太眉頭皺了皺,沉着聲音問道。
“看了,開了方子,昨晚就叫人煎了藥吃下。今兒早,我這麼一看啊,活脫脫的瘦了一圈兒。唉……”孟氏一見老太太如此問,心下已然有了一絲的不滿,心想,難道我還會虧了她不成?認也都認了,她還不至於傻到那種地步,明面上下絆子。
“那丫頭昨天都去過什麼地方,吃了什麼東西,這些着人去問了沒有?”還不等未老太太說話,梁氏就搶先一步的問道,那猴兒急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未語沫是她的女兒呢。
“今兒也沒什麼事,大家也都回了吧。”果然,老太太在梁氏說完話之後,臉色頓時陰沉了些,屋內靜了半晌,老太太揮揮手對着到家說道。
衆人都是人精兒,也都在老太太發話之後,站起道別而去,整整一屋子人轉眼之間便走出了一大半,只剩下大夫人孟氏,未語嫣、未語欣兩姐妹,二夫人梁氏和未宗偉,以及未宗仁幾人。
“嬌杏讓人傳早飯,嬌桃去沫姐兒那裡看看,然後把那兩個服侍沫姐兒的丫頭帶來。”老太太瞥了還依舊坐在屋裡的幾人,吩咐道。
不久,早飯便已經傳上來了,老太太眼神示意一下嬌杏,嬌杏忙領會了其中的含義,招呼在場幾人一起用早飯,而大夫人孟氏和二夫人梁氏依舊在未老太太身邊立規矩。
一頓早飯吃完,嬌桃也恰好的帶着涼聲和涼茶兩個人回來,嬌桃讓兩人先在偏房等候,嬌桃進屋回稟。
“老太太,嬌桃回來了。”
“恩,見到沫姐兒沒有?”老太太坐在那裡,由嬌杏服侍淨口的空當,擡起頭看着剛進屋的嬌桃問道。
“回老太太,見到了。起初二小姐還說什麼也不讓奴婢進屋,說是怕過了病氣給老太太,最後奴婢說,老太太親口吩咐奴婢要親眼見了二小姐才行,奴婢這才進了屋去。剛一見到二小姐倒把奴婢嚇了一跳,二小姐比前幾日收了整整一圈,神色也怏怏的……”嬌桃不敢有半點欺瞞,如實的向未老太太講述了一番。
“那兩個丫頭帶來了沒有?”未老太太隨後問道。
“帶來了,正在偏房候着呢。”
“讓她們進來。”未老太太說到這裡,語氣已然不怎麼好了,坐在一邊的孟氏和梁氏兩人都不禁悄然的望了望未老太太,可看到未老太太臉上的怒火不似作假,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未老太太這怒火來的卻是有些莫名其妙,一個小小的庶女值得未老太太如此大動肝火麼?
說未老太太偏愛這個庶女吧,前十多年也沒見着未老太太對她有多麼的上心,恐怕未老太太都不一定知道有這麼一個孩子。要說不偏愛吧,這麼一個生病,就讓未老太太動怒了,就連嫡親的孫女都沒關心到這般。
怪,實在太怪異了,讓人看不懂,摸不透的。
就在孟氏和梁氏以及在場衆人各懷心思的時候,涼聲和涼茶已經被嬌桃帶了進來,跪在了地上,等待着老太太的問話。
“昨兒,你們小姐都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去過哪裡?何時感覺到不適的?這一切統統說明白。”未老太太看着下面跪着的兩個丫頭,聲音冷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