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沒有迴應,只是拿起保溫瓶,一口氣將湯全部喝光,然後起身離開了。
卻沒想到,接下去的一個星期,傅靳南竟都如此,每天一通電話讓她到醫院報道,時間上相差的竟也不超過半個小時。
沈阮試圖用自己正在上班的藉口拒絕,可還是被他用一句威脅再次頂了回去。
這日,沈阮正準備去醫院,行政部的主任卻過來了,將兩個文件夾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十分焦灼地說:“沈阮,手頭上沒什麼事情吧?幫幫忙,這些材料下班前就要交了,可我還有好多沒準備好。”
她想了想,重新坐了下來,說:“主任,我現在懷孕了,動作沒以前那麼快了,這些材料不一定能趕在下班前弄好。”
“沒事,我再找兩名一起處理,你這邊能準備多少就多少。”
“好。”
沈阮應了下來,心想着沒準可以正好藉着這個機會不用去醫院了。
湯的種類雖然每天都在變換,可天天喝了將近一個星期,她還是覺得有些喝不下去了。
待主任離開後,沈阮拿出手機按出了傅靳南的號碼,低聲道:“我辦公室裡還有事情沒處理完,今天沒時間去醫院了。”
傅靳南皺了皺眉,“那就等你事情處理完了再過來。”
沈阮眼也不眨直接說:“加班,等我這邊處理完,你那邊也已經過了可以探視的時間了。”
傅靳南豈會不知道她不想來的排斥心情,每次過來她的臉上只有一副淡然的神情,即便兩人坐着不說一句話,可就是這樣看着,他竟也是覺得滿足的。
他幽幽地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我不介意把湯送過去給你,反正距離你那家醫院也很近,我就權當散步了。”
“你!”沈阮閉了閉眼,心中直勸自己不要生氣,可還是忍不住悄悄地罵了一句卑鄙小人,她語速極快地說:“我下班了就過去。”
說完,啪嗒一聲掛斷了電話。
沈阮猜不透傅靳南爲什麼要這麼做,每天將自己叫去醫院就是喝湯,其他話一概沒有。
他們兩人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狀態啊。
沈阮放好心中亂七八糟的思緒,靜下心來處理手頭上的資料,本以爲有些複雜,但因爲剛好要整理的資料是她以前所在的心胸肺外科,理起來倒也得心應手,還未到下班時間便已經都處理完了。
沈阮將文件整理了一下送去了主任辦公室,只見她雙手正在鍵盤上不停地敲擊着,緊繃着一張臉,神情很是緊張。
她把文件放在了桌上,低語道:“主任,我這邊的資料都處理好了。”
聽到聲音後,主任擡起頭,扶了扶鼻樑上架着的黑框眼鏡,忙笑着說:“辛苦了辛苦了,沈阮,我看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你應該還能再幫我處理點其他的資料吧?”
沈阮一愣,沒想到主任又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主任已經站了起來,轉過身,雙手已經開始拾掇櫃子上的文件了,就在她都
準備好準備將這些文件放在桌上的時候,沈阮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主任,剩下的一個多小時,我還有自己的手頭上的工作要處理。”
主任面上微僵,心中嘟噥了一句,怎麼這麼不近人情,面上卻只能尷尬地笑了笑道:“那沒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主任,那沒什麼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沈阮禮貌地道了一聲,隨即轉身離開了,身後響起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許是主任將文件甩在了桌上。
沈阮在辦公室裡休息了片刻,隨後又將自己還沒做完的手頭上的工作處理結束,差不多正好到下班時間,打車到了醫院,只見傅靳南正躺在牀上閤眼休息,氣色看着已然比之前好了許多。
其實,她心底裡一直還有一件事情不願意承認,那便是每天來醫院就能看到他,看看他恢復的好還是不好。
至於他的威脅,說到底,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口頭上說說罷了。
她垂了垂眼簾,藏好眸中的那絲關切,擡手敲了敲病房門。
傅靳南本來就沒睡着,聽到聲音變立馬睜開了眼睛,看到她挺着肚子站在門口,脣角不禁微微上揚,可再看到她臉上不帶一絲情緒,眸中的亮光瞬間黯了黯。
他擡手看了眼時間,“怎麼這麼遲纔來?”
“堵車。”沈阮像是完成任務一般,從櫃子上拿過保溫瓶,打開倒了一碗出來,兩口便已經解決了。
她把碗放了下來,又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巴,淡聲道:“解決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看似疑問,實則肯定,說完就轉身打算離開。
傅靳南卻是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額間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沈阮言不由衷地回了一句,“是。”
“去哪?”
“回家。”
他抓着手腕的力度沒有絲毫的放鬆,溫度透過皮膚清楚地傳進她的心頭,沈阮別過臉不去看他,使了使勁抽出手,見他沒再說什麼,冷聲問道:“沒什麼話說了吧?我走了。”
“有。”傅靳南從牀上下來,沙發旁是一個保溫櫃,只見他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三個疊在一起的食盒,“晚上送來的都不是我喜歡吃的,你幫我解決掉。”
沈阮微微凝了凝眉,“剛喝了湯,吃不下,而且張媽已經準備好了晚餐,你自己隨便吃兩口吧。”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靳南。”
沈阮轉頭一看,只見陳雅萱一手搭在門框上,一手拿着一隻手拎包站在門口,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不停地來回移動,眉眼中似乎隱隱還帶了一些不敢置信以及憤怒。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上次做的那個夢,只是現在似乎與夢裡的情境有些對調罷了。
沈阮不想去探究他們兩人之間究竟發展到了哪一步,收回目光後冷聲道:“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陳雅萱往裡走了一步,隨後往邊上又讓了讓,右手搭在椅背上,手指已
經青筋暴起。
傅靳南看着沈阮離開的背影,轉向陳雅萱,森冷的眸子頓時如鷹一般銳利,“誰讓你來的?”
這眼神,讓陳雅萱有些害怕,舔了下脣,“我……我東西落在這裡了,所以過來拿。”
說着,她走上前,伸手從沙發縫裡取出了一隻耳環,輕聲道:“我回家看到自己的耳環不見了,想想應該掉在這裡,所以回來拿的。”
傅靳南緩步走到窗邊,凝眸注視着窗外,恍若陳雅萱只是一抹可有可無的空氣一般,置之不理。
陳雅萱咬着嘴脣,目光漸漸變得狠厲與不甘,這耳環並不是她不小心落在這裡,而是她故意放在這裡的,只是爲了能給自己重新進來找一個藉口罷了。
今日中午,她剛過來的時候,經過護士站,聽到兩個小護士趁着休息的空隙說起了閒話。
其中一個個子稍稍矮些的人興奮的說:“不知道住在貴賓房的傅靳南結婚了沒有?我上次看新聞報道,是不是說婚禮沒辦成?那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
另外一個擡手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醒醒吧,就算真沒辦成也輪不到你啊。”
“大家都是單身,機會人人都有,我幻想一下不成啊?”
“不成。而且,我懷疑那篇新聞可能是假的,這段時間你沒看到一個女的天天來這裡嗎?挺着個大肚子的,每次她一來,我就看到傅先生的神情都完全不一樣了,那人估計就是他妻子吧?”
聽着她們兩人的閒言碎語,陳雅萱一雙眼眸氣得通紅,萬萬沒有想到沈阮竟然每天都會來這裡,難道說他們兩人之間已經和好了嗎?
所以,她今天根本就沒有真正離開,而是一直坐在醫院對面的咖啡廳裡,直到看到沈阮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這纔跟了進來。
……
沈阮從住院部出來,一路上只覺得心中彷彿被一塊石頭壓着,很是難受。
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等孩子出生,這段關係也就可以徹底結束了,所以傅靳南和誰在一起,都跟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
可是,只要看到陳雅萱,她心中還是會止不住的難受,甚至於還做了那樣一個可笑的夢。
想到這,她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扯了一下嘴角,一臉的無奈。
穿過醫院門口的人行道,沈阮正準備伸手去攔出租車,晃眼一看,只覺得低着頭正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的小孩有些眼熟,待他稍稍走近了一些,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琪琪?”
小男孩停了下來,擡起頭,臉上滿是淚痕。
他看到沈阮,似乎特別委屈,跑上來張開雙臂緊緊地抱着她,哽咽着喊了一聲:“沈阿姨。”
沈阮揉了揉他的腦袋,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琪琪雖然只是個小學生,但因爲家庭的原因,之前的那次接觸總覺得他比平常的小孩子要更加懂事,成熟一些。
可今天卻是看他淚眼漣漣地一個人走在路上,沈阮實在是覺得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