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架上的鞋子全部散落在地,放眼看去,那些抽屜全部被打開,裡面的東西都被翻出來,扔在了邊上。
不會是進賊了吧?
許誠誠瞪圓了眼睛,跑到各個房間去看情況,最後耷拉着肩膀出來,語帶哭音,“阮阮姐,怎麼辦?爲什麼這些小偷這麼沒有良心,這種時候了還來我們家裡?”
沈阮凝了凝眉眼,“不是小偷乾的。”
“那是誰?”
她揚了揚手中的文件,有些爲難,“可能是鄭慧,這是她留在這裡的離婚協議書。”
剛剛,許誠誠回屋查看情況的時候,她在客廳茶几下發現了這份協議書,估計是被風吹到了地上。
許誠誠看了一眼,冷笑,“他還真是娶了一個好妻子,當初爲了她,連我這個女兒都能下狠手打,現在一聽說他可能要死了,要花錢住院了,馬上丟下協議書跑了,還真是一個好妻子!”
沈阮暗歎,遇上這樣的情況,每個人的心裡都不會舒服,可眼下,在她看來,鄭慧的離開不見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這些話,她終究是個外人,不好說出口。
傅靳南這時也停好車,剛剛上來,不動聲色地凝了凝眉,緩聲道:“我剛剛叫人送了點東西過來,先吃點再好好休息一下。”
沈阮正好接着他的話,繼續說:“嗯,誠誠,你先去收拾一下你自己的房間吧,外面的等會兒再說。”
見許誠誠失魂落魄的模樣,傅靳南基本可以肯定,期間一定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在她進屋之後,他壓低聲音問:“鄭慧呢?”
“留下一份離婚協議書,走了。”沈阮聳了聳肩膀,看着滿室的凌亂,動手開始收拾了起來。
傅靳南握了握她的手,“我安排兩名鐘點工過來,你別收拾了。”
把散落在腳邊的幾雙鞋子重新擺正,沈阮往臥室方向看了一眼,拉着傅靳南的胳膊去了廚房,“季修然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一直都不過來?”
“沒事的。”傅靳南淺淺地笑,擡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剛剛好像聽到誠誠在房間裡叫你,要不要過去看下?”
聽到這話,沈阮點了點頭,不疑有他地往臥室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傅靳南沉默地掏出煙盒,點上一根香菸,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涌動着一種說不清的擔憂。
剛剛電話裡,季修然那一句“幫忙照顧好誠誠。”
沒有前文,也沒有後語,卻讓傅靳南的心猛地一抽,想問清楚原因,他已經掛斷了電話。
沈阮擡手敲了敲臥室的房門,“誠誠,你剛剛叫我?”
“沒有啊。”
許誠誠正從角落裡搬出了一本相冊,揩去上面的灰塵,一張一張地翻看着,全是小的時候,許佟帶着她去外面公園裡拍的照片。
她擡頭看向沈阮,本想叫她過來一起看的,卻見她楞在原地發呆,“阮阮姐,怎麼了?”
“沒怎麼。”
她彎了彎脣角,卻是不安地回頭朝廚房方向看了一眼,傅靳南剛剛騙自己,是爲了躲過那個話題嗎?
他
又在隱瞞着什麼?
沈阮收起心思,走到許誠誠身邊,笑着問:“要把什麼給我看?”
……
季家的餐廳裡,昏黃的燈光投射而下,溫馨而又美好。
突然,一隻酒杯摔碎在了地上,打破了一室的甜蜜。
陳曉柔忙抽了一沓紙巾,“修然,趕緊擦下。”
季修然眼也未擡,直接略過,從另一邊拿了一條毛巾。
她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尷尬,無力地扯了扯嘴角。
目睹着這一幕的季遠,臉上再也掛不住笑容,當下黑沉着一張臉,低喝道:“幾歲的人了,吃個飯這麼不小心,連個酒杯都拿不住!”
陳父忙出聲打圓場,“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很正常的。修然啊,你要不去樓上換套衣服?我看這紅酒漬應該也擦不出來了。”
今天晚上,是季陳兩家的晚宴,算是兩家長輩正式見上一面,把兩人的關係定下來!
季修然面無表情地轉身上樓,卻是讓季遠氣得夠嗆,如果不是因爲自己老婆在邊上使勁拉着衣服,加上對面還有陳家坐着,只怕他恨不得現在就上樓把那小子臭罵上一頓。
可,眼下……
他只能嘴脣微微地揚起,浮出弧角相當完美的笑意,舉起酒杯,“不好意思,修然這孩子有的時候就是會鬧點孩子脾氣,以後還得曉然多照看着點了。”
陳曉然兩腮紅紅的,低頭望着自己面前的碗,結結巴巴的回答着,聲音比蚊子還小,“叔叔,阿姨,我知道了,以後我會照顧好修然的。”
季母揚起嘴角,笑得眼角周圍滿是褶子,“以後,要是修然哪裡對你不好,你就來跟我們說,到時候叔叔阿姨幫你教訓教訓他!”
聽着樓下一派祥和的對話,季修然終於還是忍不住,對着臥室的牆就是重重的一圈,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地沒用!
……
從許誠誠家裡出來,已是深夜。
月色在陰雲的遮蓋下忽明忽暗,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越拉越長。
看似眼神專注前方的沈阮不着痕跡側頭看了眼,微抿了抿脣角,問道,“你剛剛騙我,是爲了隱瞞什麼?”
傅靳南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什麼騙你?”
她停了下來,正色道:“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傅靳南無奈地勾起薄脣,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那你有的時候能不能別這麼聰明?”
他拉過她的手,一同揣進自己口袋,輕嘆了一口氣,“季修然只打電話過來,讓我們照顧好許誠誠,至於其中的原因他也沒說。”
“我剛剛沒說,是怕你一時控制不好情緒。”
突然刮過的一陣冷風,讓沈阮打了個一個冷顫,目光往身後那幢零星亮着燈光的房子望去,眼底涌現一抹傷痛。
翌日,天還矇矇亮的時候,沈阮就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醫院的電話,許佟已經甦醒過來了,雖然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但至少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他們剛剛睡下不過個把小時。
沈阮支支吾吾地應了兩聲,眼皮越
來越重,快要睡過去的時候,突然霍地一下坐了起來。
傅靳南伸手打開邊上的檯燈,沙啞着聲音,問:“怎麼了?”
她快速穿上衣服,“誠誠肯定已經過去醫院了,我有點不放心,我們過去看下吧。”
凌晨的街道異常地安靜,只有兩三位環衛工人在邊上辛勤地打掃着,沈阮看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捂在脣邊,打了個哈欠,下巴上冒出了一片青色的鬍渣,眼下一片青黑,滿是疲憊。
見他這樣,沈阮便一陣心疼,“靳南,對不起,這個時間還要你陪我跑上這麼一趟。”
“誰叫我是你男人?”傅靳南勾起嘴角。
他把車停在車位上,大手一勾,摟着她的脖子,在脣上輕輕一吻,“給你當車伕,我心甘情願。”
到了醫院門口,徐誠誠果然已經在病牀旁坐着了。
沈阮放輕腳步靠近,手輕輕搭在她肩上,“伯父怎麼樣了?”
她沙啞着嗓子,“剛剛醒來大概十分鐘,又睡過去了,精神不是很好。”
“放心,慢慢會好的。”沈阮也只能說一些官方的安慰話語,眼角的餘光看到傅靳南與林同兩個人一起往外走去,眸子黯了黯,拉過另外一把椅子在邊上坐下,與許誠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這兩天,她把自己的神經實在是繃得太緊。
從認識到現在,沈阮從沒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一直以來,她似乎永遠都是精力充沛,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壓倒她一般。
閒聊了幾句,許誠誠突然拉住沈阮的手,指甲嵌進她肉裡沒任何察覺,“阮阮姐,爲什麼我打電話給老季都關機了?傅大哥知道他現在在幹嘛嗎?你能不能幫我問一下他啊?”
沈阮一愣,掩飾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好,等會兒我就去問一下。”
許誠誠低下頭,更像是自言自語,“老季跟我說過,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打電話給他,有事情找他,他都會第一時間來找我的。”
她的喃喃自語,眼淚卻是無聲地從眼眶裡面低落下來,引人心疼。
沈阮遞了一張紙巾,“他應該是有事情耽誤了,別多想。現在叔叔也脫離危險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她真的是很累了,低低說了幾聲,趴在牀沿上,枕着雙手,眼角帶着淚花,慢慢地睡着了。
沈阮拿了一件外套蓋在她的肩膀上,走出病房,只見只有傅靳南一人側靠在牆上,抽着煙,一見她過來,立馬掐滅了扔進垃圾桶。
“我剛剛已經幫你向醫院請了一天的假,你明天呆在這裡好好陪着許誠誠。”
空蕩蕩的走廊裡,傅靳南的聲音帶着幾分空曠。
沈阮看了眼時間,“我等會兒還能休息兩個小時,不用請假。”
傅靳南沒有直面地回答她的話,只是牽過她的手,淡淡道:“許佟的事情已經弄清楚了,他這段時間迷上了賭博,打他的這幫人就是和他一起賭博的那幾個,因爲他上次出老千,被他們幾個發現了,一時氣不過,就約起來,把許佟揍了一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