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默默地跟在南飛煙身後。
二人走出滄瀾城龍王廟,立即惹來一衆人悄悄打量的眼神。
“這就是剛纔那個女煞星……”
“這麼柔弱,哪兒像是能殺人的?是她身後那個小夥子吧?”
南飛煙和三皇子安靜地走出了廟堂,靜靜地聽着這裡的人們的議論聲。
她知道,剛纔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
這些人注意到了,卻不管閒事。
這也是這滄瀾城素來的習慣。
因爲人員來往復雜,誰也不知道,多說一句話,會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滄瀾城自然也是有官府的,但是官府對於滄瀾城的管理反而顯得薄弱很多。
在這裡,幾個城裡的幫派纔是真正拿權的人。
而最出名的,莫過於滄瀾幫!
三皇子吃了南飛煙給他的藥丸,臉色依舊不大好。
在廟裡,她對他說,那藥丸不是什麼毒丸,只是催吐的藥丸。若是有需要,可以用來拖延時間。
但是吞了這丸子,三皇子是遭了大罪。他從小嬌生慣養,若是換做以前,老早就張嘴反駁,要治人的罪了。
但,這段時間,經過韓世成的事情,經過舟車勞累,經過這些人情世故……三皇子似乎變了一個人。
說起三皇子,南飛煙並沒有覺得他是個無可救藥的人,這些日子在路上的奔波中,他看似無意,實則卻幫助她挺多。
若是沒有三皇子的幫助,她在路上的處境也就不會那麼舒坦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南飛煙也纔敢大膽地在三皇子身上下賭注。
二人走在路道上,所經之處,必然會有大幫子的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來。看着不像是讓路,更像是避禍。
南飛煙走在前,三皇子跟在後。
一開始還好,各種議論聲淺淺,三皇子還沒多大的情緒變化。
只是走了一會兒,那議論聲越多,三皇子有些不耐煩,他悄悄擡頭去瞅前頭的女人,從他的角度是看不見她的表情的。但她的背影依舊是不緊不慢的,仿若閒庭漫步一樣的悠閒。
三皇子疑惑了……她就不在乎別人說她什麼?
那些人都說她是殺人魔,她怎麼還能夠這麼淡定?
南飛煙不在乎地扯了下嘴……“外人如何看我,重要嗎?三皇子,你是怎麼看我的呢?”
比起那些袖手旁觀的人,她受罪時,他們袖手旁觀,甚至覺得戲不好看。還有評說兩句……這些人的議論,值得她看重?
她殺了人,不過是自救,就被說成是殺人魔……呵呵,所以,她被殺被剮,在他們看來,這纔是應該的嗎?
“三皇子。你是大周的皇子,是他的弟弟,因此我才提點你一兩句。世上閒人多,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如果我沒有殺了李承澤,就輪到我們被殺。我們被殺,那也還罷了。可若是我們真的被當做人質。那麼,你是要叫你的父皇和你的大哥割地賠款?”
三皇子下意識地否認:“他只是想要從大周得到一些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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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南飛煙斜斜的瞥了一眼三皇子:“韓世成的野心大到你不敢想象,他想要的是整個大周天下!他要當天下霸主!”
三皇子猛地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你說的是真的?你怎麼知道的?”
“韓世成以爲大周帝國的人全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自認爲是大國,不屑於學習他國文字的自傲狂。他一定沒想到,我精通大燕文字。”
“韓世成路上和李承澤不時用大燕語交流……你那時候就知道他那麼大的野心?你全程居然沒有一點兒異樣?”三皇子瞪大了眼睛。
“你別瞪我,是韓世成自己錯算了。他自認爲大周的百姓都是眼睛長頭頂上的,他自己何嘗不是過度自信?”
“他和我說過,他只是不想要繼續在大周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大燕太子,當一個永無天日的質子……他說他要歸國,要從他二弟手中重新拿回屬於他的尊貴,他說……”
“你別說了。”南飛煙果斷地打斷了三皇子,有些無奈地看着他……怎麼也想不通,一個大周帝國的三皇子,生在皇家,長在皇家,會是這麼的單純天真……
這同百里容比起來,真的……沒法讓人相信他們是兄弟!
“我們現在怎麼辦?”三皇子咬了咬脣,他也知道,他是天真地信錯了人,想起韓世成,他眸光悄然黯淡。
南飛煙沒理會三皇子,她此刻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他瘦了,胡茬掛了一圈,青蔥胡茬一看就是忙着趕路,好幾天沒有修理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黑色的斗篷被風吹得颯颯作響。
他站在那裡……就好似是個夢一樣……太美,太美……
明明這麼狼狽的模樣站在她十米開外,明明他就在她觸手可及處。南飛煙卻連忙背過身去,努力地眨眼,眼角的酸澀,她知道,那是她身上原本缺少的東西。
相聚,應該是開心的事情,不該浪費原本就不多的東西。不該……叫他擔心!
那男人卻一陣風似的奔過來,抱住了她。
“夫人……”
滿含深情地兩個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聲音,陌生的是他聲音裡掩藏不住的哭意……南飛煙一驚,也顧不上這是大街上,竟是踮起腳尖,張嘴吻住他的脣瓣。
“噓,別說話。”
這一吻,香醇的好似是久違的兩人依偎相惜。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這也態是驚世駭俗了!”
“是呀是呀!狗男女該拉出去遊街……”
周圍說什麼的都有,男人儼然怒氣蓬髮,但他一動,就被南飛煙扯住:“噓,別動。”讓我再感受一下。
“別人,跟我們沒有關係的。”
她是真的不在乎別人說什麼。
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讓她能夠感受到來自他的暖意。
他雜亂的胡茬,他黑色的袍子下襬處全是泥濘斑斕,他溼噠噠的鬢角,他藏在袍子下髒污不堪的鞋子……這個男人最愛乾淨,最愛體面。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都是高貴不可攀的。
但此刻,一身髒亂,就比乞丐強一些。
而這一切,她知道,全都是爲了她。
南飛煙鼻子酸澀,勾住百里容的脖子。揚起頭去望他:“你這樣,叫我將來怎麼能夠安心的走?”
她哭了,再也忍不住。
不是爲了會死,是因爲死了,那再也見不到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