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解言傲和鳳明月出了御書房之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侯爺和皇上平日裡就是如此相處嗎?”
鳳明月看了他一眼,才點了點頭道:“嗯,從我見到他們開始,便是如此。”
解言傲微微蹙眉,本還想問她皇上最後看他的表情爲何這麼冷森森的,想了想,卻沒有開口,而是問道:“爲何要隨他們一起去冰鴛島?”一開始來這兒不是隻決定將情況彙報清楚之後便離開嗎?
鳳明月表情微微變了一下,沉聲道:“要想穩住鳳謹國的位置,就必須要贏得元霽延的信任,如若不跟他們一起去,豈不是浪費了這麼好的時間嗎?”
解言傲探究地掃了她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麼!
第二日一早,元霽延一行帶上影衛便出發前往冰鴛島。
冰鴛島地處滕月國北邊極寒之地,是冰封羣島上最寒冷的一座島嶼。
一行人走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順利抵達冰鴛島。
這個地方只有冉悅一人來過,所以進入冰鴛島之後,便是冉悅在前面帶路,因爲這裡是極寒之地,幾乎每一處地方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所以所有人只能下馬牽着馬匹在冰上行走,時不時有人便會滑到,好在都穿了比較厚的衣服,所以摔倒了也沒有一點感覺。
冉悅帶着一行人沿一條小路走去,周圍都是嶙峋壯闊的冰山,看得人驚心動魄,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一行人才是走出了冰山林。
出了冰山林之後,冉悅又帶着一羣人往冰洞裡鑽去,只見冰洞裡也結滿了冰,兩壁上鑲嵌着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竟是將整個冰洞照得通透。
越往裡走,寒氣越重,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一行人才鑽了出來。
這一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色,所有人全都驚呆了,只見洞口的對面,是一大片空地,空地的中間,竟然有一間用冰塊建造的方形小屋,周圍全部都是高大的冰山,冰山下竟有大大小小很多個洞口,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冉悅步子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身後的元霽延,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師傅就在裡面。”
從進入冰鴛島開始,表情就沒有變過的元霽延此刻纔是稍稍鬆動了一下,一雙漆黑如夜的墨眸噙着莫名的光芒,愣愣地看着不遠處的冰屋。
苦苦追尋了十幾年的答案就在眼前,他卻突然沒了上前的勇氣,他到底還是怕了,怕自己追尋了這麼多年的答案真的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如若是那樣,他追尋了那麼久又是爲了什麼,只是爲了等來一個羞辱嗎?
僵住的腳步卻怎麼也邁不出來,他似乎來到這裡就花費掉了所有的力氣!
這時手心突然傳來一陣暖意,元霽延微微一震,輕輕側頭看向自己的手,一雙有些紅潤的小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抓了抓,似乎在給他打氣。
“心兒……”他沙啞着聲音,卻低得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
顏竹心輕輕勾脣,認真道:“去吧!你可以的!”仍是隻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
她從進入冰鴛島就一直在看他,他的表情太詭異,藏了太多了深沉,卻無從爆發,似乎滿身的思念和怨氣全都被這冰鴛島上的寒氣凍住,生生將他整個人包裹在裡面,他不知道該如何做,也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正確的……
比起他流露出落寞的表情,他這樣麻木沒有絲毫知覺的樣子,更讓她心疼,是尋了太久了,久了他似乎都不知
道原因了……
那雙光芒四色噙着如暖陽一般流光的桃花眼卻是給了他勇氣,自心底涌上來的暖暖的勇氣!元霽延朝她點了點頭,鬆開她的手,一步一步跟在冉悅的身後,往那他尋了十多年的冰屋走去。
顏竹心靜靜地和其他人停在原地,沒有上前,不約而同地選擇在此等他。
“師傅……我是冉悅!我給您帶了個人。”冉悅帶着元霽延在冰屋門前停了下來,朝着門口喊道。
許久,裡面才傳來低低的聲音:“是誰?”
“是皇上……”冉悅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表情嚴肅的元霽延,纔出聲說道。
裡面又是沉默了許久,才傳來低低的嗓音:“進來吧!”
得到裡面人的應可,冉悅才帶着元霽延走了進去。
冰屋裡跟普通房子的佈局都差不多,只是少了很多東西,一進到裡面,元霽延一眼便看到正盤坐在冰牀上的人,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
本已經記不清的容貌突然匯聚起來,形成了眼前這張熟悉卻陌生的面容……
而牀上的人也定定地看着他,一雙和他有幾分相似的眼睛噙着點點晶光,比常人更多了幾分蒼白的紅脣微微顫動着,整個人也跟着抖動起來。
冉悅掃了對視的兩人一眼,默默地走了出去。
整個冰屋裡,登時只剩下元霽延和冰牀上的女人兩個人。
過了許久,還是冰牀上的女人最先開口,顫動着嗓音叫喚道:“延兒……你是延兒嗎……”
元霽延渾身一震,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百感交集,卻不知道該如何出聲,只是啞着聲音淡淡應道:“嗯!”
這一聲應答,讓冰牀上的女人再次一震,激動地自病牀上爬了下來,踉蹌着朝他奔來,步子卻在離他有一米的地方突然頓住,擡起的手無措地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敢相信,也似乎是激動得不敢面對……
看着她這副躊躇無措的表情,元霽延卻是心頭一緊,已經啞聲叫道:“母后……”所有的質問懷疑怨氣,在看到她那雙慈愛的眸子時,只匯聚成了這一聲叫喚……
“延兒……”穆清雪終於忍不住,含淚叫喚了一聲,撲上來緊緊抱住這個自己想了十多年的兒子。
“母后……”沙啞的聲音是脆弱得一碰就崩碎的屏障……
顏竹心一羣人在外面等了約莫半個時辰,裡面的人才是緩緩走了出來。
只見元霽延面容溫和地扶着一個臉色異常蒼白卻風華不減的女人走了出來,顏竹心一行人趕緊走上前去,纔到跟前,身後一羣影衛已經齊齊跪下朗聲道:“屬下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顏竹心看着鳳明月等人也跟着跪安,雖然她從來都不跪人,但看着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以及元霽延那溫柔的俊顏,她還是跟着他們一起行了大禮,跪安道:“微臣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穆清雪掃了一眼跪下的人,慈祥地笑道:“天寒地凍的,都不必行禮了!趕緊都進屋休息吧!”
旁邊的冉悅連忙上前,將衆影衛全部都安頓在旁邊的山洞裡,原來旁邊的山洞竟然是儲存食物等東西的地方,有幾個則是用來住人的,想來是有人來時住的地方!
顏竹心和鳳明月等人則一起進了穆清雪的冰屋裡,因爲是冰屋,所以不能生活,顯得更加的寒冷。
鳳明月雖然有內力護體,但到底
還是有些承受不住冰屋的寒氣,待了一會兒便受不住,由解言傲扶着往比較暖和一點的山洞而去,而冉悅則去安排影衛們吃飯的問題,所以整個冰屋裡登時只剩下顏竹心和元霽延母子三人。
“母后,當年你爲何不告而別,丟下孩兒?”元霽延看着穆清雪認真問道。
顏竹心一怔,沒料到他們剛剛在冰屋的時候竟然沒有談完,正打算走出去,卻被元霽延輕輕拉住,她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這是讓她留下來的意思?
穆清雪也看到了元霽延這個小動作,微微挑了一下眉,看着顏竹心柔聲道:“既然延兒不介意你聽到,那你便留下來吧。”
顏竹心微微一怔,點了點頭,便安分地坐在一旁。
穆清雪這時纔將目光看向元霽延,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母后當年棄你而去,並不是不要你了,而是真的有別的隱情!”
聽到這話,元霽延眸光微微亮了一下,幾聲便問:“是什麼原因?竟讓你可以十幾年來對我不聞不問?”他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怨言,畢竟是十多年的時間,而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十多年呢?
穆清雪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看着元霽延痛苦的表情,終究是嘆了一口氣,啞聲道:“母后當年遭了唐門人的暗算,中了他們門派的奇毒,此毒每隔一個月便會爆發一次,而爆發的時候,會心智盡失,六親不認,濫殺無辜……當年你父皇就差點被我所傷……”
“你那時候還小,如若我中毒發作,便極有可能會害了你,而此毒只有極寒之氣能夠抑制,所以母后才被逼無奈,不得不棄你而去,遁入這極寒之地,控制體內的奇毒!”
元霽延一怔,似乎沒料到這麼多年來自己的母后竟然身後奇毒的折磨,而他竟然還因爲母后的離去而耿耿於懷,看着臉色異常蒼白的穆清雪,他心頭一疼,竟是差點哭了出來,啞聲說道:“孩兒竟不知母后是爲了這個原因離去,竟還恨了母后十多年,孩兒真是不孝……”
“延兒……這不怪呢,怎麼能怪你呢?不是你的錯……所以不必自責!母后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穆清雪柔聲安撫道,一雙墨眸噙滿了慈愛和心疼!
顏竹心愣愣地看着他們母子,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讓他們兩地分隔,不過看到元霽延終於解開心結,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
她無法知道這十多年來他是帶着什麼樣的心情走過來的,但她知道,所有的怨氣、不滿、傷痛,全都在這一刻得到解脫,能解脫便是好的……
他的母后至少還在不是嗎?至少還能有機會孝順……
“這位怎麼稱呼?”穆清雪有些不好意的鬆開元霽延,轉頭看着顏竹心柔聲問道。
顏竹心一怔,連忙應道:“我叫顏竹心!算是他的狗頭軍師!”
“噗……”穆清雪被她的話逗得忍不住噴笑出聲,一雙慈愛的眼睛探究地看着顏竹心,視線在落在她的脖子上時,微微一頓,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一雙晶亮的眼睛立刻便掃向元霽延,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你這孩子倒是有趣,自稱自己是狗頭軍師?”穆清雪含笑說道。
“我也的確是他的狗頭軍師!”顏竹心尷尬地笑了一下,見元霽延正含笑看着自己,忍不住便瞪了他一眼。
笑!笑!笑!笑什麼笑,沒看到她很窘迫嗎?
看着兩個有些相似的母子,她似乎有種醜媳婦見婆婆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