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清秀的臉,五官淡淡,如寫意潑墨,面上的表情亦是淡淡,看不出多餘的情緒,但奇就奇在那樣一張不顯深刻的臉上,卻鑲嵌了一雙閃爍着瀲灩水光的眸子,對,也就是這樣一雙驚豔人的眸子,教他的整個五官都生動起來,就彷彿是寫意的水墨畫頓時填補上了顏色,幾分妖豔,幾分明媚,更有幾分教人探究不去的意味不可言傳。
小禹希一個不防,就跌進了這樣一雙眼睛裡,良久呆呆的傻望着,完全變成了一顆木頭。那人見狀輕笑了起來,伸出食指在她的小鼻頭上輕輕一點,“小傻瓜,看叔叔看呆啦?”
轟的一聲,小禹希面色通紅,連耳朵都燒紅了起來,她十分窘迫,扭了扭身子想要下去,奈何人小力氣更小,對方抱住自己的雙手紋絲不動,又羞又窘之下,她將小腦袋埋進對方的脖頸裡,死活都不願出來了!
衆人對於忽然冒出來的趙淳風十分驚訝,目睹趙淳風對待小禹希溫柔的樣子更是震驚,要知道趙淳風可是出了名的面癱,大家夥兒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好嗎?
衆人都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唯獨葉晗楓,面上浮出了幾絲苦澀,猶豫了會兒,她朝座鴕鳥狀的小禹希喚道:“希希,快下來,到媽媽這兒來,窩在叔叔懷裡很沒有禮貌。”
小禹希剛想動,趙淳風就伸手將她的小腦袋重新摁進他脖頸間,轉而對上葉晗楓的面容就寡淡多了,“尚夫人。”隨後也朝其餘衆人客套疏離地打了招呼。
衆人都清楚趙淳風的一向處事風格,所以見對方稍顯冷淡,也沒放在心上,唯獨葉晗楓,心裡不知有多複雜也就她自己知道了。
“我對禹希一見如故,覺得十分投緣,想要單獨和她待一會兒,尚夫人不介意您借一點時間給我吧?”趙淳風平鋪直敘道,明着是問人的語氣,但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但衆人因爲不清楚真相所以更是沒有多想,紛紛說笑道:“哎呀,尚夫人要和我們多聊會兒呢!趙先生你要喜歡你就抱着玩會兒好啦!不過有借有還,要是逾期了我們這幫子姐妹兒可是不允的!”
“是啊,趙先生今天可是讓我們打開眼界了!您再笑一個,我把我家閨女讓給你玩玩也行!”
“去你的,還能有沒有一點節操啦?是親生的不?少在這裡調侃趙先生啦,人家是單身貴族,我們這羣已婚婦女操心這個幹什麼?來來啦,我們跳舞去!別管那些多!”
衆人互相調笑着,無人注意到葉晗楓和趙淳風之間的幾次視線交匯,已然讓周遭的溫度低了幾分。
再回過神來,趙淳風已經抱着小禹希離開了人羣,往後花園的方向去了,葉晗楓面含糾結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一時間有苦說不出。衆人一看連忙拉住她的手臂,“哎呀,看什麼看啦,你家小希希又不是不回來了,也就是一時被拐跑嘛!更何況是人家趙淳風誒!你賺大發了好嗎!”
“就是,虧在他們家沒有兒子,要不然你們還能結個親家呢!哈哈,那樣一來也算是一樁美談了!可惜啊
可惜!”
“咦,你們家希希全名叫叫禹希嗎?我都不知道,趙先生是怎麼知道的?還一來就叫上了?”
只是這聲質疑就如同甘一顆小石子,丟入洪水中,泛起不起絲毫漣漪。
繁雜的談笑聲中,它很快就被其他聲音所淹沒,無人真正去在意。
第二百二十九章問身世
小禹希窩在這位纔剛認識的陌生叔叔懷裡,不時好奇地看看,又飛快藏起自己的小臉蛋,她這動作天真又無邪,引得趙淳風臉上的笑意加深。
他掂了掂手裡羽毛般的重量,湊在小禹希耳邊道:“小傢伙,在我懷裡我了這麼久你都不打招呼的嗎?”這聲音低沉細膩帶着幾分誘哄,聽着讓人一點兒也不害怕。
小孩子最爲識人好壞,很快就壯起了膽子來,歪着頭問他“那你叫什麼呀?”
“小傢伙,”趙淳風揉了揉她的小軟毛,“交朋友的話,在問別人的名字前,是不是應該先介紹一下自己啊!”
“什麼叫介紹自己啊?”
“嗯,”趙淳風裝作思考的樣子,走到一張長椅上,將小禹希放下來坐好,“介紹自己就是跟朋友說說你的名字、年齡、喜歡什麼之類的。”
“哦,那我懂了。”小禹希認真的點點頭,然後端端正正坐好,一臉嚴肅地仰頭看着趙淳風,“我叫尚禹希,今年四歲了,嗯,我喜歡吃好吃的蛋糕,喜歡吃蘋果,還喜歡每天在家裡那張大牀上滾來滾去的,很舒服的!”說完她一臉鼓勵地加一句,“你回家也可以試試,真的好好玩!”
“嗯,我回去就試試。”趙淳風輕輕撫了撫她的細黑柔軟的頭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看着甚至有幾分開懷的樣子。
“那你呢,我說完我自己了,該說說你啦!”尚禹希靠在椅背上,晃着小短腿道。
“我啊,我叫趙淳風,你以前沒見過我的。”
尚禹希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當然沒見過你啦,雖然你長得還挺好看的,但我爸爸媽媽也不差啦!我永遠將爸爸媽媽放在第一位喜歡的!”
爸爸這個字眼,讓趙淳風的眼神滯了滯,“是嗎,那你爸爸對希希好不好呢?”
尚禹希一臉你白癡的眼神,瞬間覺得面前這個長得好看的叔叔真是笨死了,老是要她回答她覺得好容易好容易的問題。
“叔叔你怎麼這麼笨,我是爸爸媽媽的寶貝,爸爸媽媽對我當然好啦!爸爸天天都要抱着我和我親親的!”小禹希一臉天真的指着自己的紅潤的臉頰,接着又問,“叔叔你難道沒有嗎?”
趙淳風搖搖頭,“叔叔是大人了,不要每天都親親的,那些是你們小孩子纔能有的。”
“哦,”小禹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之後,兩人不在說話,就那麼安安靜靜地靠在長椅上曬着太陽,春日暖陽融融,曬得小禹希的面色通紅,也曬出了她醺醺然的睡意。
她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漸漸闔上,身子開
始滿滿傾斜,緊挨着的趙淳風輕輕抱住了她的小腦袋,讓她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小禹希身子一輕,整個人像躺在雲朵上,漸漸睡着了。
趙淳風低頭看着幾乎將整個兒臉都埋進自己懷裡的小禹希,無奈又苦澀地笑了笑,“小傢伙”他道,“你是無憂無慮了,可你親生父親卻什麼都被矇在鼓裡,獨自過得那般自虐,真是不知道該說誰對誰錯啊!”
可是年僅的四歲的尚禹希不會聽見的,她彼時睡得那般沉,那般懵懂不知歲月深淺,哪裡會想到多年以後,會因爲那個唯一的真相而苦苦追尋,不斷質問着上蒼的不公。
車子很快便停在了一幢幽靜的住所,尚禹希從車上下來,站在趙家大門外,幾乎被眼前這完全與都市喧囂迥異的建築風格給震住了,這哪裡是在S市舉輕若重的趙家,這簡直就是哪個修道人家的隱居所。
S市是華夏最繁華的城市,也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在整個地球村中有着不容小覷的地位,有多少人拼着一腔雄心壯志、滿載着遠大夢想,擠到這座繁華富麗的魅惑城市,有多少人被迷了眼失了心,又有多少功成名就轉瞬化爲一賠黃土。
這若過江之鯽的陰謀家、野心家之中,卻偏偏出現一個異類,那就是“茗記”趙家,也不知其祖上究竟經歷過什麼,竟嚴格制定下固守初心,不慕名利的祖訓,但縱觀這林立的豪門世家來,皆對趙家抱有一種敬而遠之,重而相避的心態。
於是這百年來,趙家始終是世家圈裡一個獨特而無法忽視的存在。
尚禹希深吸了一口眼前的新鮮空氣,獨自穿過眼前的一片小竹林,來到低矮的門扉旁,敲了敲門。
“小妹兒你找誰?”一位農婦打扮的中年女人從門外探出頭來問。
“您好,我叫尚禹希,請問趙淳風先生在家嗎?”不知爲何,眼前這農婦模樣的中年女人給人一種尊貴優雅的氣質,生生叫人忽視她身上那身看起來極其土氣的長衫。
“老趙啊,那得先等會兒,他去後山摘野菊花去了,這幾天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那花兒,他看着喜歡,硬是要自己去摘了來找我做個枕頭。妹子你先進來吧,我也纔剛從土裡摘了點挖了點紅薯回來,一身是泥巴,你別見怪啊!”女人口音裡帶着幾分鄉音,但說話不疾不徐,帶着幾分細膩,聽起來十分舒服,也讓尚禹希有些緊張的心情瞬間平靜下來。
女人邊說邊撥開了木頭插銷,打開門請了尚禹希進來。
一來到小院,尚禹希眼前就更懵了,這、這雞鴨成羣,貓狗打盹什麼的,不就是個實實在在的農家小院兒麼?趙家是世家裡頭實在是不走尋常路啊。
見尚禹希吃驚的神情,女人爽朗的笑了起來。
“妹子兒,看着下巴都快掉了吧?沒事兒,我和老趙平素又沒什麼事做,前半生操勞奔波,後半生過過這養雞放牛的生活,挺自在的!哦對了,妹子兒,我剛挖了的生紅薯,又脆又甜的,你吃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