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北天見狀氣的幾乎要吐出血來,可仔細想想柳飄的話好像的確沒什麼問題,便只能擰着眉頭命令道,“不準再開口!”
柳飄聳了聳肩,往後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不再參與。
皇北天重新擡眸看向鳳凰,直看了半晌,這纔有些深情,又有些哀傷道,“凰兒,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傾盡全力。”
鳳凰抱着自己的頭猛烈搖頭,悽聲尖叫道,“不,我不會相信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皇北天卻被她那動作給駭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凰兒,你別激動!你小心點別傷着自己了!”
說話間,人已三兩步衝上前去。
鳳凰抱着自己的腦袋沒有瞧見他上前,等到她發現,皇北天仿若鐵鉗一般的手已然牢牢的桎梏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你給我放手”鳳凰一邊拼命的抽自己的手,一邊失聲咆哮道。
皇北天現在哪裡敢放開手,他一手緊緊抓着鳳凰抓匕首的手,一手環住她瘦弱的肩膀,輕拍着哄道,“乖,凰兒,冷靜下來,你還懷着身子呢,可不能這樣大氣大怒,快冷靜下來。”
只是這個明明看似溫柔繾綣十足的動作卻讓鳳凰立時炸了毛,她一邊擡腳狠狠踹着皇北天,一邊揮舞着自己的胳膊,尖叫道,“你趕緊給我滾,趁着我現在還沒有改變注意,趕緊給我滾,要不然我真的動手了!”
“動手?”皇北天任由她拳打腳踢,只深深睇着她,輕聲重複了一句,這一瞬,他眼神中的悲傷滿的幾乎要變成實體流淌而出。
鳳凰被他那悲傷的眼神所攝,狂怒的情緒竟有一瞬間的冷卻。
皇北天直直望着她那有些冷靜下來的眼眸,輕笑了一聲,笑容讓人瞅着卻是說不出的心酸,“我也會難過的,凰兒。”
鳳凰頓住。
皇北天伸手輕撫着鳳凰清減的幾乎已是皮包骨頭的臉頰,不喜不怒的淡淡道,“爲了一些不相干的外人,你就要和我動手,雖然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可我心中卻還是忍不住難受的要死,難道我對你的愛連你對我的一點點信任都換不來麼?”
“那這樣呢?”皇北天語氣的平靜的問,說話間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行握着鳳凰手中的匕首朝自己胸口狠狠捅去。
刺目的鮮血立時迸射而出,濺了鳳凰一臉。
皇北天卻好似只是拿了根棍子給自己撓了下癢癢一般,輕輕笑了一聲,再次問道,“這樣可以讓你信任我一點點了麼?”
鳳凰的雙眼都被皇北天的鮮血給染紅了,那灼熱的液體燙的她微微顫抖了起來,卻是什麼也沒法想,什麼也沒法做,耳邊柳飄等人的驚呼聲都仿若退潮的潮水一般遠遠離去,只除了皇北天的聲音一字一字傳進她的耳裡,卻又好似什麼都沒聽見一般。
柳飄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得幾乎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在一聲失聲驚呼後,他終於忍不住失態的咆哮了起來,“皇北天,你瘋了是不是!”
除了那一年於景慕臥底,他幾乎沒有直接喊過皇北天的名字,如今從這攜裹着雷霆之怒的一聲可以想見他心中是何種的驚怒交加。
皇北天面上卻狀若未聞,只垂眸溫柔的看着鳳凰,再一次的開口問道,“現在可以相信我一點點了麼?”
鳳凰整個人都已然呆若木雞。
可她呆了,柳飄卻不呆,幾乎是在咆哮完後的第一時間,柳飄面上的顏色突然大大的變了,再一次的失聲驚叫道,“快制止他!快!快制止他啊!”
一旁的莫紫萱,青玉等人也早已被眼前的這場遽變給嚇傻了眼,聽聞柳飄幾乎可以說是肝膽俱裂的驚叫聲,她們下意識地定睛一看,卻立時捂住嘴,狠狠倒抽了口冷氣。
只見皇北天正握着鳳凰拿匕首的手一點點用力,隨着他的力道,那陷入皇北天胸口血肉中的鋒利匕首再一次的深入再深入,不過轉眼,便又沒入了兩節手指的深度。
鳳凰也被柳飄那一聲給叫回了神,比到莫紫萱等人,她的觀感要更加的直接,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握着刀子的手正一點點用力。那一霎,她驚的心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她幾乎是驚惶的想要丟開手,卻發現怎麼也沒辦法鬆開,不由尖叫着喊出了一句和柳飄同樣的話,“皇北天,你瘋了是不是?”
此時皇北天臉上的表情簡直可稱之爲寵溺,可配着他手上的動作,卻讓人驀然有一種心驚肉跳的詭異感。
“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一點了麼?”他幾乎是固執的又一次問道。
鳳凰渾身哆嗦的好似風中落葉一般,她雖比不得皇北天殺人無數,可手上卻並不是沒有沾過血的,可她卻從來都不知道竟有一個人的血燙的她幾乎要發瘋了,“鬆手啊!你快鬆手啊!快鬆手!”
她崩潰的尖叫,瘋狂的要抽手,死命的想掙扎,卻怎麼也沒辦法甩脫那隻抓着她用力的手。
還是一旁的柳飄當先冷靜下來,幾乎是命令着開口道,“說相信他,快點說你相信他!”
幾乎要被皇北天的動作給駭的發瘋的鳳凰聞聲仿若醍醐灌頂一般,用空閒的那隻手揪着皇北天胸口的衣裳,“我相信,我相信了,你快鬆手,快點鬆手!聽到了沒有!”
皇北天摸了摸鳳凰的臉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點清淺笑意,低聲道,“說話……可要……算話……”
聲音漸輕,待最後一字落地,他整個人便仿若失了線的風箏朝後重重倒去。
“皇北天!”鳳凰這一驚簡直可謂魂飛魄散。
始終沒辦法靠近的柳飄見狀也是驚懼不已,他驚呼一聲王爺,三兩步便衝了上去,卻還未靠近,便被踩着輕功上前的莫紫萱給一把撞了開去。
莫紫萱好險不險的在皇北天倒地前的一剎那扶住了他,邊還伸手支住了本想要伸手拉皇北天,結果卻被皇北天帶着向下倒去的鳳凰,也虧得她力氣大,要不然非得被這分量丁點不輕的兩人給壓趴下去不可。
“快點過來幫忙!”她喚了一聲。
這一下圍觀的幾人終於回過神來驚叫着圍了上來。柳飄揉了揉自己被撞的幾乎要塌掉的肩膀,暗自一陣咬牙切齒,卻只能忍耐着走上前,沉聲道,“將王爺交給我,我帶他去看大夫。”
剛剛沒來及的阻止皇北天已經夠他嘔血的了,如今自然不願意再看着皇北天和鳳凰攪合到一塊。
只是他說完後莫紫萱卻是涼颼颼的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只要你能掰開他的手,你愛帶哪兒去,就帶哪兒去!”
柳飄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垂眼看去,便見皇北天那隻握着鳳凰抓匕首手的手仍死死緊扣着,他嘗試着拉了一下,卻不僅沒拉開,反而使得那匕首更加深的陷入了皮肉中一些。柳飄一驚,忙不迭丟開手。
莫紫萱斜眼睨着他,似笑非笑道,“還要將他帶走麼?”
柳飄有些泛白的嘴脣輕抿了一下,到底沒再說什麼。
而自皇北天倒下去後除了驚呼了一聲便再沒有說過任何言語的鳳凰,此時正一臉怔怔的看着陷入昏迷的皇北天,她的面上一片恍惚,眼睛雖看着皇北天,卻絲毫沒有焦距,除了隨着莫紫萱等人的動作起身、擡手、走動外,她簡直就好似一個失了靈魂的玩偶一般。
莫紫萱有些擔憂的看着她,“鳳凰,你沒事吧?”
鳳凰不言,不語,好似完全沒有聽到一般。
正在莫紫萱等人心中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隨着她們走進房,眼看着皇北天被放在牀上的鳳凰卻突然開了口,“青玉,去給我拿藥箱來。”
青玉聞言先是一怔,隨後驀地回過神來,“哦!好!”
鳳凰又用空閒的手朝莫紫萱幾人輕擺了擺,淡淡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替他處理下傷口。”
莫紫萱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麼便領着小鈴鐺出去了。
柳飄卻一臉懷疑的看着鳳凰,丁點不客氣道,“王爺萬金之軀,不容有絲毫疏漏,王妃還是稍待一會,飄已經讓影衛去請大夫了。”
鳳凰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直直望着皇北天,不悲不喜淡淡道,“他現在是大出血,若不趕緊救治,等到影衛將大夫請過來,他怕是早就流血流死了。”
柳飄被她那絲毫不忌諱的說法給說的一陣皺眉,可看着皇北天胸口那好似泉涌一般潺潺往外涌的鮮血,他那要強行等大夫來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若是沒問題了話就出去吧,”鳳凰再次不冷不淡的開口道,“你在這裡會影響我的心情。”
柳飄一噎,若不是性子使然,他非蹦起來破口大罵不可,可最終他只一甩衣袖,重重踩着地面忿忿離去。
青玉很快便將鳳凰的醫藥箱拿了過來,她要比柳飄識相的多,將醫藥箱放下後便直接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鳳凰用一隻手撕開了皇北天上身的衣裳,打開藥箱,抽出銀針,經過一番簡單消毒後,擡手就刷刷刷的封住了皇北天胸口的幾處穴道,很快,那好似怎麼也流不光的鮮血便慢慢緩了下來。跟着鳳凰將一塊錦帕塞進了皇北天的嘴裡,隨後被皇北天緊握的手猛力一抽,剛剛纔止住的鮮血頓時便噴涌而出,可也只一瞬,下一刻鳳凰便就將一塊倒了大量金瘡藥的乾淨紗布重重的按在了皇北天的傷口上。
“唔——”昏迷中的皇北天吃痛的呻吟了一聲。
鳳凰聞若未聞一般,甩開皇北天緊緊抓着她的手,將沾滿血的匕首扔在地上,極爲利索的給皇北天再次扎針,包紮。自始至終她的手都沒有顫抖過一下,可待她將皇北天的傷口終於包紮好後,身子卻猛地一下軟到在地,眼中的淚水更好似奔騰的河水一般,怎麼也無法停住。
“皇北天,你這個白癡!大白癡!”她顫着嗓音低聲罵道。
無人應答。
皇北天正靜靜的躺在牀上,一臉的安靜祥和,若是仔細看去,還可看出他的嘴角正泛着一絲可疑的笑意,那模樣竟不像是重傷昏迷,反倒似好夢正酣一般。
鳳凰眼中的眼淚落的更急了,這一剎那有無數念頭閃過她的腦海,最終卻只歸結於一句,這事,是我冤枉了他……
只可惜皇北天不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倘若他知道了,只怕嘴角邊的笑意要更加的甜蜜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