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作壁上觀的莫紫萱聞言卻是嗤笑一聲,“他是你的軒哥哥,又不是我們的軒哥哥,我們作甚要理睬他?”
“你!”那淺粉衣裙的女子臉一青,抖着手指指着莫紫萱,氣急敗壞道,“你這醜八怪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莫紫萱涼颼颼的瞅了那女子一眼,似嘲非嘲道,“我就算長得醜,那也醜的自然,總比你明明長得醜,卻非要抹一臉的胭脂水粉掩飾來的強。只是大嬸,你這臉上一天起碼得用一斤的胭脂水粉來遮掩才能勉強達到如今這效果吧?”
話音剛落,青玉幾個丫頭俱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連那一行人中也有好幾個抖着肩膀,一臉忍笑模樣。
那淺粉衣裙聞言既想辯解她根本不醜,又想反駁她雙十年華哪裡就是大嬸,更想說她根本就沒有用那麼多胭脂水粉,只是張了張嘴一時間卻不知該先從何處反駁起,一俏臉幾乎是立時漲成了青紫,一雙眸子卻已然通紅。
“快別哭,要不然衝下一層白漿,那可不好看了,”莫紫萱落井下石的補刀道。
“醜八怪,我跟你拼了!”那淺粉衣裙的女子再忍受不住,尖叫一聲就朝莫紫萱撲了過來。
卻被那“軒哥哥”一把擋住,“雙妹妹,你失態了。”
那淺粉衣裙女子聞言一僵,似乎很怕那叫“軒哥哥”的男子,不敢再上前,卻是帶着哭音告狀道,“軒哥哥,你也聽到了,是她欺人太甚!”
那叫“軒哥哥”的男子淡淡掃了莫紫萱的腳一眼,隨後才擡眸看向莫紫萱,不冷不淡道,“女子以貞嫺爲美,姑娘剛剛所言不覺太刻薄了麼?”
本打算等那淺粉衣裙女子衝過來一腳將人踢飛的莫紫萱大大咧咧的將剛剛擡起的腳放下,皮笑肉不笑道,“依公子所言,她罵我醜八怪,我要說罵的真好,她要衝過來打我,我要將臉湊過去,說左邊打完了還要打右邊麼?如此方纔爲貞嫺不成?”
叫“軒哥哥”的男子語塞了一下。
站在淺粉衣裙女子旁邊的一個着竹青長裙的女子睇了那男子一眼,柔柔接話道,“姑娘說話爲免太過強詞奪理,你等一行人欺負了容妹妹,軒哥哥不過客氣的問一聲緣由,你卻十分沒禮貌的嘲諷他,雙妹妹一時氣不過失了言,你又是好一通尖酸刻薄的挖苦,最後還要再落井下石一番,如今卻還要蠻不講理的狡辯,如此行徑我還道真要請這圍觀之人做個公道?”
她聲音雖柔,說話卻十分擲地有聲。
莫紫萱臉一沉。這女人的話分明就是在將事情鬧大。
因爲他們這麼多人已經堵在這萬福客棧門口有一會了,如今門裡門外皆聚集着爲數不少的看熱鬧之人,雖因着他們華貴的衣衫一時之間沒人敢上前,但議論聲已然不小,等回頭若是哪一方在這場口舌之爭中敗了,那更是要受衆人嘲笑的,彼此只怕這客棧也就沒臉再住下去了。
她腦中飛速旋轉的想要說些什麼,卻聽一直未曾開口的鳳凰聲音涼涼道,“佛語有云,世間之事皆有因果,這位姑娘看到了我等咄咄逼人,怎的就沒看到我等爲何會如此?你口口聲聲說我等欺負了你們的容妹妹,卻不知你這話可有憑證?這紅口白牙的總也不能就聽你們的一面之詞就定論了吧。”
那竹青長裙女子聞言眼眸一眯望向鳳凰,面上卻是輕輕一笑,“我們也並沒有聽信一面之詞,早前軒哥哥不是在詢問你們此事中是否有緣由麼?”
鳳凰老實不客氣的嗤笑一聲,“這位姑娘倒是好生健忘,剛剛你的軒哥哥真的問的是此事中是否有緣由麼?唔,我想想他剛剛是怎麼說的。”
“不知諸位何故無端欺負家妹,”香兒記性好,當下就一字不漏的將剛剛那男子的話複述了出來。
鳳凰聞言點了點頭,譏誚的看着那女子道,“開口就將我等定位在‘欺負’一詞上,不知這是哪門子詢問緣由。”
之前那個嚎啕大哭的女子已然被扶了起來,聽她們你來我往的打機鋒早就不耐煩,聞言立即指着皇北天,大怒道,“本來就是你們欺負我,剛剛就是他一掌將我推到在了地。”
剛剛第一個衝到她身邊的“勁哥哥”立即跟着道,“一個大男人居然對一個弱女子動手,真是丟盡我們男人的臉!”
鳳凰眸光如刀似劍的朝兩人砍去,直將那兩人看的不自禁往後退了小半步,這才冷笑着看着那鵝黃衣衫的開口道,“你說我夫君將你推到在地,那你怎麼不說他爲何這麼做?”
鵝黃衣衫女子聞言一哽,隨後眼睛骨碌碌一轉,又理直氣壯道,“我又沒指名道姓,誰讓你們對號入座的。”
鳳凰面上閃過一抹譏諷,卻也不再看她,只斜眼睨向皇北天,不緊不慢道,“剛剛你的手可有碰到她?”
皇北天一臉冷漠的搖了搖頭,“太髒。”
鵝黃衣衫聞言臉登時一綠。
鳳凰卻似笑非笑的重新看着那女子道,“你說你沒指名道姓,那我夫君也沒碰着你一星半點的,你怎麼就能說是我夫君推倒你的?”
“你這分明就是在強詞奪理,”叫“勁哥哥”的男子看鵝黃衣衫女子氣的小臉都要扭曲,打抱不平道,“你夫君的手雖沒碰到容妹妹,但他有內力,他的內力將容妹妹給掃到了地上。”
“你張口閉口內力不內力的,是你瞧見了還是怎的?你若真瞧見了,那抓一條‘內力’來瞧瞧啊?”鳳凰一臉鎮定的反擊道。
“你!”那男子到底口拙,被她這話一問,登時漲紅了臉,卻不知如何反駁,只惱火的再次丟出一句,“你強詞奪理!”
鳳凰冷眼睨着對面那一行人,聲音溫度當場掉了十度不止,“她出言不遜在先,反口狡辯在後,我們無論是之前還是如今都不過是正當反擊罷了,倘若你們還不服,我們不妨讓在場衆人評評理,若是還不行,倒不妨去衙門走一趟,我倒不信這天底下就沒有講道理的地方了!”
若說之前那竹青長裙的女子的話是擲地有聲,那鳳凰如今之言無疑便是鏗鏘有力,殺氣騰騰。
這一剎,別說是對面那一行人,就是那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圍觀之人一時間也沒有一個敢開口的。
“何必跟他們浪費這麼多口舌,進去了。”一直沒開口的皇北天終於開口,卻是聲音沁涼,說話間便已強行環着鳳凰的肩膀朝裡面走去。
此前他一直是側着身子背對着衆人,如今這一轉過身來,卻讓衆人情不自禁的倒抽了口冷氣。莫紫萱替皇北天做的人-皮-面具並沒有徹底遮掩皇北天的容貌,而是對他原本的容貌做了幾分修飾。皇北天原本的容貌是刀劈斧砍的冷硬,如今因爲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卻已然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雙眉斜飛入鬢,眼窩微微凹陷,卻益發襯出一雙眸子幽潭般深邃,鼻樑倒是依然高挺,薄削的嘴脣亦是恰如其分,可與之原本的容貌相比卻生生減了幾許硬朗,添了幾分清逸,配上他冷漠的氣質,越發有種凜然不可直視的清俊貴氣。
說起來對面那一行人中的男子也俱是器宇軒昂了,可與如今的皇北天一比,卻愣是顯得寡然失味了起來。
“好俊!”不知是誰喃喃的道了一聲,卻是道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皇北天對那些人火辣辣的視線置若罔聞,只顧自擁着鳳凰一徑朝裡走去。
“掌櫃的,要四間上房,兩間兩間的對門!再準備些沐浴的水,”一直扮作壁花的影衛去櫃檯要了上房,說罷比了比門口道,“還有我們帶來的那兩匹拉車的馬,用最好的飼料。”
掌櫃早前就注意到皇北天這一行人了,別人或許沒瞧出來,他眼睛卻是十分毒辣,一眼就看出這看似低調的一行人其實非富即貴,因而聞言邊滿臉堆笑的應了一聲,邊打發小兒先行去給皇北天等人領路。
小兒顛顛的去了。
那邊莫紫萱卻也早已三兩步跟上鳳凰,湊臉過去低低笑道,“聽到了沒有,她們在說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鳳凰自然也聽見了,她斜眼睨了皇北天一記,打趣道,“果然是好一朵鮮豔欲滴的嬌花。”
皇北天對別人的視線並不在意,卻因着鳳凰那似笑非笑的一睨,眸光頓時暗了暗,卻也不吱聲,只忽地在鳳凰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鳳凰好險才忍住那到口的驚呼聲,氣急敗壞的瞪了皇北天一眼,道,“大庭廣衆的,你能不能要點臉?”
皇北天卻是不答,只湊臉過去咬耳朵道,“我們這是不是在秀恩愛?”
“呸!”鳳凰狠狠啐了他一口,惡聲惡氣道,“趕緊放我下來,那麼多人看着呢,像什麼樣子!”
皇北天聞若未聞,只擡起臉來略提了提聲音道,“夫人不要害羞,你如今有孕在身,還是讓爲夫抱你上去吧。”
鳳凰臉黑了黑,卻是無法反駁,只能咬牙切齒的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揪了皇北天的胸口一記。
皇北天眸光益發暗了下去。
鳳凰這些天和皇北天廝混在馬車裡,對這種眼神再是明白不過,趕忙丟開手,擡頭看屋頂,假裝自己什麼也沒做。
一旁的莫紫萱要不是小鈴鐺攙扶着早就笑倒在地了。
在前頭領路的店小二雖沒有瞧見鳳凰的小動作,卻因着離得近,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裡,面上不自禁就是一陣抽搐。這美男與野獸的組合可不是雖都能欣賞的起的。
和這店小二有着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我猜那醜女人肯定很有錢,至於那抱着她的男人定然是她養的小白臉。”
“小白臉不小白臉的我不知道,但他們一行的確很有錢,你們瞧見他們帶來的那馬車了沒,上等的陰沉木!”
“嘶——居然用陰沉木打造馬車,好大的手筆!”
“如此說來那男人必是小白臉無疑了,若不然,一個那般有錢有貌的男人怎麼會娶那樣的一個醜女。”
“嘖嘖,看來這年頭小白臉也是個賺錢的行當啊。”
“哈哈,聽李兄這意思是心動了不成?只是你這模樣別說當小白臉了,就是當小廝怕是也不夠格吧?”
“呸,難道你們幾個就不心動?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娶個有錢有勢的老婆就等於少奮鬥十年!”
“呵,照他們那陣仗,何止少奮鬥十年,只怕一生都無憂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