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在府中隨意的散了會步便回了自己的寢宮,只不過板凳還沒坐熱,竟見皇北天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鳳凰訝異道。按說這個時候皇北天應該在書房辦公纔是。
皇北天黑沉的眸中閃過一抹猶豫,其實他很想問問鳳凰關於李慕的事情,想問問她知不知道李慕喜歡她,可話到了嘴邊又溜了回去。如果問了鳳凰會不會認爲自己不信任她而對自己生氣?他可真的是受夠了鳳凰的冷漠相待。
“沒什麼,就是有事等下要出門,順路過來看看你。”最終皇北天如是說道。
鳳凰聞言唔了一聲,然後問道,“事情急麼?”
皇北天搖了搖頭,“倒是不怎麼急。怎麼?有事?”
鳳凰微一頷首,拉了個凳子到面前,以眼神示意皇北天坐下,“我有件事要和你談一下。”
皇北天順從的坐了下來,倒也沒多問,只看着鳳凰,靜靜等待她開口。
說是要談,可真正將人挽留下來後,一時之間又不知從何說起。鳳凰略一猶豫,索性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和柳飄,李慕正在籌謀奪取這景慕的江山。”
她說完這一句便靜待皇北天反應。
而皇北天果然不出她所料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可也只是驚訝,並無其他更多的情緒。見狀鳳凰心中倒是讚歎了一聲,也更加堅定了和皇北天合作的決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她如今在世人眼中畢竟是景慕的三公主,而皇北天卻要謀奪她身處的國家,這種事從她口中吐出,這若是換個心性不堅定的只怕當場就要變了顏色,更有嚴重的猝然出手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
鳳凰心中點頭,面上卻仍維持着從容不迫的表情繼續道,“我希望可以和你們合作。”
這一次皇北天臉上的驚訝越發的明顯,但仍沒有其他更多的顏色,倒是終於開了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鳳凰挑了挑嘴角,揚眉斜睨了皇北天一眼,“當然。難道你以爲我是傻子不成?”
“爲什麼?”皇北天問。這次他問的時候眸子直直盯着鳳凰,內裡的光芒暗沉幽遠,似審視,又似狐疑。
剛剛他在聽到鳳凰說知道自己打算奪取景慕的時候面上雖然不動,心中卻是微微一沉。他是可以看出鳳凰和景慕帝的關係十分的不好,但是否不好到足以讓她不顧一切他心中其實並無把握。
如果可以,他希望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慢慢處理這件事。畢竟景慕是她的國也是她的家,若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怕誰都忍受不了國破家亡這種事。他不希望鳳凰因此恨她。
他其實已經在心中模擬了數百種最後會出現的情形,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鳳凰竟然想要和他合作毀掉自己的國家?
皇北天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的眉頭在第一時間蹙起,“你想取代景慕帝當女皇?”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只是若是這樣的話,事情就變得十分棘手了。
鳳凰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想,不由失聲笑出了聲,“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爲什麼不會?”皇北天定定看着鳳凰問道,“難道你不想當女皇麼?”
鳳凰想也不想的就聳肩搖頭,“不想,一點也不想。”說着怕皇北天不信,她又補充的解釋道,“當女皇太煩心了。”她只想逍逍遙遙的過一輩子,可不想做什麼武則天。
皇北天聞言嘴角忍不住就抽搐了起來,這理由還真是……十分符合鳳凰的性格。
“那是爲什麼?”強壓住嘴角的抽動,皇北天又問道。
鳳凰也不瞞他,直接道,“因爲我要毀了景慕帝,我要他以最爲痛苦絕望的方式死去!”她沒有再稱呼景慕帝爲父皇,而是直接喊了稱號,聲音冷漠完全聽不出有一絲的感情,語氣中卻是滿滿的殺氣。
皇北天雖然知道鳳凰與景慕帝有齟齬,卻不料竟這麼嚴重。他不由訝異的再次問道,“爲什麼?”景慕帝到底是他父親,兩人間有深仇大恨到讓她竟然要用這樣一種方法來懲罰景慕帝?
鳳凰略猶豫了一下,隨後開口道,“你們不是查到過我孃的真正身份麼?這難道還不夠?”
皇北天眸光一動。
鳳凰又繼續道,“我知道你們想從我身上找尋前朝遺留下來的秘密,但這事恕我無能爲力。你們應當知道我娘死的時候我尚在襁褓,我不可能聽到什麼有用的遺言。而我和景慕帝的關係相信你也看出來了一些,就算真有遺言,景慕帝也不可能告訴我。”
皇北天唔了一聲,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
鳳凰也不打算讓他立刻就相信,她之所以一開始就拿這事出來說不過是爲了堵住他們的口罷了。只要表面上不要緊咬着她不放,私下裡他們只管去查,如果他們查得到的話。
“當然,我既然要和你們合作也不會毫無倚仗,”鳳凰再一次不緊不慢的開口,“我手上有一張遍佈景慕的消息網。”
“遍佈?”皇北天眼睛眯了一下。
自然要拿出來作爲砝碼,鳳凰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頷首承認,“對,遍佈,上至皇宮內院,下到諸官宅邸,甚至民間的三教九流之地。”
若鳳凰說的是真的,那她這砝碼可不可謂不重了。皇北天想了一下道,“你需要什麼?只是毀掉景慕?”
鳳凰搖了下頭,似笑非笑道,“當然不是。你們本來就要拿下景慕,我若只要求如此根本沒必要壓出我的砝碼。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拿下景慕後,我要景慕一半的財產,另外最後景慕帝你要交給我處理。”
“可以。”皇北天直接點頭。
鳳凰見他這麼爽快倒是有些狐疑了,她卻不知道,此時的皇北天心中想的是,鳳凰遲早都是她的,那屬於鳳凰的一切最終也只會落在他的手裡,因而現在根本沒必要計較這些。而且有了鳳凰的幫助,他們不啻於如虎添翼,這樣也可儘快將景慕拿下!這纔是他最爲關心的。
鳳凰不知道皇北天心中的那些小九九,她心中雖有猶疑,但對於皇北天的人品還是相信的,因而笑着伸手道,“那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皇北天挑眉看了一下那隻伸到自己面前的纖纖玉手。
鳳凰頓時反應過來,心中不由懊惱,該死,她一不小心又將現代的習慣帶出來了。這般想着便趕忙要縮回手。
卻還未縮回便被一隻厚實溫熱的大手握住。
皇北天緊緊攥住鳳凰想逃跑的玉手,含笑道,“唔,合作愉快。”說罷又撒介有事的補充道,“我喜歡這個禮節動作,不過希望這個動作只限於我們兩人之間。”
鳳凰,“……”這人腦子被醋泡壞了吧。
“說起來,我能問下你爲什麼要那麼多錢麼?”皇北天突然問道。鳳凰提的兩個條件,要將景慕帝交給她不難理解,但她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據他所知鳳凰並不是個貪財的人,手中也不是沒錢。
鳳凰眸光閃了一下,佯裝沒好氣道,“難道還有誰會嫌錢多咬手?”她自然不能告訴皇北天這些錢是她爲自己的下半輩子預留的。在這個一個陌生的異世,沒有什麼比手中能掌控的力量和金錢更能讓人心安了。
皇北天卻是意味深長的睇着鳳凰,謔笑道,“我還以爲你準備拿着這些錢包袱款款跑路呢。”
鳳凰心臟驟然收縮了一下,面上卻假裝不耐煩的一把甩開皇北天一直抓着她不鬆的手,不答反問道,“我爲什麼要跑路?難道你將景慕拿下後打算卸磨殺驢不成?”
皇北天心中有些留戀的回味着鳳凰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手心的感覺,眸光卻是深深望着鳳凰,一字一字道,“我怎麼捨得,恩?”
鳳凰眼神躲閃了一下,避開他灼灼的目光,淡淡道,“那可說不準,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種事情歷史上從來就沒少發生過。”
被如此質疑皇北天罕見的沒生氣,他只傾身過去,直將臉湊到鳳凰一指的距離處才停住,含笑道,“那種事的確不少見,但我們是走狗,良弓和獵人的關係麼?”
鳳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背後退了退,可她退一點皇北天就進一點,很快她便背貼着椅背退無可退了,至此她不得不惱恨的要將自己的手剁掉。讓你剛剛將凳子拉的離自己這麼近!
“恩?”皇北天用鼻子輕哼了一聲。
有淺淺的鼻息噴灑在鳳凰臉上,溫溫熱熱,卻讓鳳凰好似被燙了一般,臉上猛地便火燒火燎起來。她有些手足無措的伸手去推皇北天的肩膀,佯怒道,“說話就說話,湊這麼近幹什麼!”而且他們之前不還一本正經的說着合作大計麼?怎麼突然就歪樓到了這麼曖昧的局面?!
“別轉移話題,說啊,我們是那種關係麼?”皇北天卻是輕笑一聲,固執的一動不動繼續逼問。
鳳凰被他弄的有些狼狽,也有些惱火,羞怒道,“怎麼不……”
最後一個字被脣上突然傳來的微涼觸感所吞沒。鳳凰再說不出一個字來,滿眼都是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眸,如月夜海波一般,粼粼波光於其中忽明忽暗,萬千情緒在內裡浮浮沉沉。
皇北天一觸即離,眉眼間盡染笑意道,“我們是這種關係纔是。”
眼前的女子眼睛微微溼潤,殷紅的嘴脣半張,臉頰上滿滿都是絢麗的紅雲,這般模樣讓人忍不住就想將她給死死扣進懷裡更深更深的蹂躪她的紅脣,但他還是生生給剋制住了。
多次教訓已讓他知道,若是一味強取豪奪只會惹得鳳凰強烈反彈,只有這種若有似無的碰觸纔會讓鳳凰毫無辦法,甚至手足無措。
果然,他的話說完後,鳳凰的臉頓時紅的要滴出血來,神色滿是不自然,視線也是一陣劇烈晃動。
皇北天見狀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