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別墅的臺階上走,回頭看了一眼,賈丙正牛哄哄的揹着雙手看我。
或許年齡大了跟年輕時候真不一樣,我怎麼看——他都越來越象一個老頭兒。
我按了一下門上的門鈴。
等了大概三四分鐘,別墅的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從裡面走出來。
女人:“你們——找哪位?”
我:“這裡是曲波家嗎?”
女人:“曲波?曲波是誰?我不認識,可能你找錯地方了。”
我一愣,回頭看了一眼賈丙。
賈丙明顯也愣住了。
就算是一下子從三十幾歲老到六十多歲,賈丙也不至於記錯曲波家的位置。
而且當初他開車送花蕊回家又不止一次,這裡面——恐怕是有什麼原因。
我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們找錯門了。”
女人:“沒事!”
說完就把門關上回去了。
我跟賈丙往小區外面走。
我:“有可能——現在的曲波還沒有住進這間別墅。”
賈丙:“有可能,2007年?我還真沒什麼印象。”
我:“你當時就是花蕾的司機?”
賈丙:“是!”
我:“既然找不到曲波,那就從花蕊身上下手。”
我跟賈丙簡單商量一下,賈丙說:“花蕊的手機號碼我倒是有,不過——在這裡能打通嗎?打通後怎麼說?”
我:“你給我,我試試看!”
我倆的手機都是聯想智能的,Android系統,這一款在2007年還沒有面世,我們找個揹人的地方。
我試着撥了花蕊的電話號碼。
鬼知道能不能撥通、鬼知道她在2007年是不是用的還是2014年的電話號,現在只能試試。
奇蹟,我覺得是。
因爲電話通了,非但通了,還有人接聽。
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心裡“怦怦砰”的跳的很快。
我有些感慨,終於又聽見她的聲音了,在那裡,她已經死了,在這裡,她還活着。
我可以肯定,接電話的是花蕊。
2007年的花蕊:“誰呀?”
2014年我:“我——我是——其實我們認識。”
因爲我不知道電話是否能跟花蕊聯繫上,事先也沒想好怎麼說,一時有些語塞。
花蕊:“認識?那你是誰?”
我想了想說:“你是不是花蕊?”
花蕊:“我是!你呢?你不會是茄子吧?”
我一愣,茄子估計是花蕊的什麼朋友,其實我的聲音現在很蒼老,花蕊似乎沒聽出來我是個老頭兒。
我聽見她電話裡吵的厲害,似乎是在商場或者大街上。
我用最快的速度編了個看似合理的由頭:“其實——我是你姐公司的,我找你有點事,是你姐告訴我你的電話號。”
花蕊:“什麼事呀?你說吧!”
我:“咱們——能不能見一面?”
花蕊:“我沒時間!我準備要去北京了。”
我一愣:“去北京?”
花蕊:“是去北京。”
我:“你什麼時間走?”
花蕊:“後天!先掛了,我定飛機票呢!”
我趕緊又問了一句:“等一下!你一個人去嗎?”
花蕊:“一個人。”
我:“你——男朋友去不去?”
花蕊:“我沒男朋友!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姐讓你給我介紹對象?”
我順水推舟:“是啊是啊!所以我們應該見見。”
花蕊:“她可真夠婆媽的!你告訴她,我相信緣分,讓她不用瞎操心了!”
說完“嘟”的一聲,花蕊把電話掛了。
我一邊用手指“噹噹噹”的敲着牆,一邊思考着。
賈丙:“咋樣了?”
我:“沒戲!這時候她還不認識曲波呢!”
賈丙:“在2007年5月,曲波在哪呢?”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曲波跟我說過,他和花蕊是回國時候坐飛機認識的。
一個可能,曲波現在在國外,在今後的某一天回國,從北京往哈市飛的飛機上認識了花蕊。
等等!
曲波跟花蕊的緣分是一個老頭成全的,難道——那個老頭兒是我或者賈丙?
曲波描述過飛機上跟他鄰座老頭兒的樣子,我在看看自己身上的長褂,我覺得——那個人應該是我。
如果曲波跟花蕊不認識會怎麼樣?
沒有結婚,就沒有妞妞,雖然妞妞不是她生的。
沒有結婚,就不會認識曲波,那麼花蕾、花蕊、妞妞都不會進鹽殼谷。
這樣所有的結果都打亂了。
花蕾、花蕊和妞妞不會去,那賈丙呢?
我、劉平、張怡呢?
賈丙不知道曲波跟我說的那些話,他問我:“怎麼辦?”
我:“跟蹤花蕊。”
賈丙:“能行嗎?”
我:“她早晚會跟曲波結婚,跟着她——就能找到曲波。”
賈丙:“我只有一個月時間。”
我:“我有7年時間。”
賈丙黑着臉看着我說:“你什麼意思?”
我:“就算你現在回鹽殼谷,也未必能見到蘭心跟孩子。”
賈丙想了想說:“我不能賭。”
我:“要不這樣,你留下繼續找曲米盧的線索,我跟蹤花蕊。”
賈丙:“那也行。”
我:“我現在需要錢。”
賈丙:“我也需要!”
我知道,跟蹤花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爲——那需要很多錢,而且——我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把花蕊和曲波栓在一起。
賈丙:“怎麼弄錢?”
其實這是一個難題,我也沒什麼好辦法。
賈丙:“沒轍了吧!還是聽我的——咱們搶劫。”
我眉頭緊鎖的看着賈丙,兩個老頭兒出去搶劫?
這靠譜嗎?
不過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我跟賈丙一邊往旅館走,一邊想來錢的道。
賈丙總是回頭看,我:“你看什麼呢?”
賈丙:“你沒感覺到?”
我:“感覺什麼?”
賈丙:“這裡的一切——似乎都很怪。”
我:“有什麼怪的,你沒在2007年過過。”
賈丙:“你在好好看看。”
我四下仔細的掃了幾眼說:“沒什麼不妥。”
賈丙:“你沒發現——這裡的一切都似曾相識?”
我:“廢話!我們過的是第二個2007年,當然似曾相識。”
賈丙:“不是!我是說和昨天。”
我:“昨天?”
賈丙:“你在看看。”
我瞄着街道上的一切,現在快到小旅館了,昨天我們走的也是這條街。
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太太在撿空礦泉水瓶子,昨天——我見過。
一個眼睛大大的、黑漆漆的小女孩兒一隻手拿着冰棍、一隻手拉着媽媽,正冷冰冰的盯着我,昨天——我見過。
一個身穿制服的交通警察攔住一輛寶馬車,正和開車的女孩兒爭吵,似乎是女孩兒不同意交警給她開罰單,昨天——我見過。
一個騎自行車的小夥子正在路邊的燒烤亭子一邊吃着羊肉串,一邊看開寶馬車女孩兒的熱鬧,昨天——我也見過。
這——這是怎麼回事?
賈丙說的沒錯,確實是似曾相識,或者說——昨天和今天,似乎發生的一切都是重複的。
我問一個走路的年輕人:“小夥子我問一下,今天——是幾號?”
年輕人看了我一眼說:“我忘了。”
我一皺眉。
我又問一個路過的中年人:“你好!我打聽一下,今天是——幾號?”
中年人眼神很怪的思考着,然後看了看腕上的手錶說:“可能是23號吧!”
可能?
我很不舒服。
我又攔住一個小孩兒,十一二歲的樣子,是個女孩兒。
我說:“孩子,大爺問你件事?”
小女孩兒:“說吧!什麼事?”
我說:“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小女孩兒撓了撓頭說:“今天是……”
就在這時候一箇中年婦女喊她:“妞妞你幹什麼呢?快跟媽媽回家。”
小女孩兒聽見喊聲轉身就跑了。
妞妞?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擡頭看了中年婦女一眼,我不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