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劉平從溝壑裡出來。
劉平問我:“怎麼走?”
我:“上幾次咱們走了很遠都沒發現出口兒,也沒有發現去另一側的入口,原因很簡單……”
劉平:“什麼原因?”
我:“時間。”
劉平:“時間?”
我:“咱們每次到中午的時候就往回返,我琢磨——另一側的路程一定很遠,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無法趕到那兒。”
劉平:“你說的沒錯。我遇見的你和曲波,也說取水後第二天在返回去。”
我:“他們知道路線,還要第二天返回去,現在咱們不知道怎麼走,這是個問題。”
劉平:“就是說,無論找到找不到,咱們在天黑前是不可能回營地的。”
我點了點頭。
在汽車的後備箱,我翻出了劉平用來安葬花蕾的鏟鍬。
這是武器,比水果刀更管用的武器。
我們沿着溝壑的邊兒往北走。
沿着邊兒走其實最合理,鹽殼谷是圓的,只要我們一直走,終究會找到通往另一側的入口兒。
至於出口兒,我不抱太大的希望。
一邊走,我跟劉平一邊聊天。
我:“你對日記裡寫的相信多少?”
劉平扭頭看了我一眼說:“怎麼——你懷疑?”
我:“算不上懷疑,我總覺得——有哪不妥,是個感覺,說不上來。”
劉平:“我到覺得沒什麼,他是曲波的父親,難道還會害自己的兒子。”
我:“曲波是他兒子他當然不會。”
劉平一怔,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劉平:“你是說——他會救曲波,至於咱們……”
我:“有可能的情況下他會救我們所有的人,如果只能救走一個或者幾個,他是會選擇的。”
我這個比較多疑,大概和小時候的生活環境有關。
日記——因爲是曲波父親寫的,他深信不疑。
劉平沒什麼心計,這我看得出來。
我懷疑其實是有道理的,當然——我沒法和曲波講,那是他父親。
我只能跟劉平說。
日記裡提到我和賈丙失蹤了。
這是一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失蹤了?
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出去了。
我和曲波的父親沒有任何關係,甚至沒見過面,所以我對他不重要。
他的目的很簡單,有可能的話救出我們所有的人。
如果只能選擇,那會是曲波、然後妞妞、花蕊、花蕾……
從日記上看,曲波的父親不止一次嘗試和努力,但都沒成功,這說明他對即將發生的有個大概瞭解。
就算每一次結果都不同,但也不會差太多。
所以說——他知道劉平有一天會找到日記本,也知道我和曲波會發現那封隱藏着的信。
日記中提到曲波是讓賈丙殺死的,這一幕我也親眼見過。
如果我是曲波的父親,只要在日記中告訴曲波躲開賈丙,或者告訴他先殺死賈丙就行了,他爲什麼沒有?
我曾經問過曲波他父親是否有殘疾,曲波說沒有。
日記中提到他出不去,被困在屋子裡,但是方生卻可以,這是什麼原因?
還有一件事,所有這一切,他都是聽方生說的,方生的話可信度有多少?
是人都有私心,我有、曲波有、劉平有,曲波的父親同樣有。
我有一個直覺,日記也好,還是那封隱藏的信也罷,都是設定好的。
而且——是按着對曲波最有利的方向設定的。
日記中提到,曲波是第一個死的人,其實是在暗示看日記的,只要曲波活着,我們就都安全。
事實是怎麼樣?
沒人知道。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劉平。
劉平眯起眼睛邊走邊想:“你說的似乎沒錯,我一直沒往這上面想。”
我:“還有一件事,就是咱們進鹽殼谷。”
劉平:“怎麼了?”
我:“日記中寫到方生引咱們進谷是曲波父親的意思……”
劉平:“是這樣。”
我:“只要在下一次曲波的父親告訴方生,別把咱們帶進來就行了。那麼誰都不會死,他爲什麼沒那樣做?”
劉平點了點頭說:“你說的不錯。”
我:“所以我懷疑——曲波父親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劉平:“你沒跟曲波說?”
我:“沒有!曲波是不會懷疑他父親的。而且——我也不相信父親會害自己的兒子,只不過——他目的或許不僅僅是救人。”
劉平:“還有其它的?”
我:“不好說。要救曲波他父親輕而易舉就能做到,只要不讓他進來就行,他既然讓曲波和咱們進來,就一定有把握曲波沒事兒。”
劉平眉頭緊鎖:“你是說——曲波不會有事?”
我:“應該是。”
劉平:“那其他人呢?”
我:“不好說。”
劉平:“還有那個隱藏的兇手,他是誰?”
我:“我覺得,這纔是曲波父親的真正目的。”
劉平:“找到那個看不見的兇手?”
我:“不錯!如果在一個未來,有人會殺死你,你現在知道了,你會怎麼做?”
劉平:“我會先下手,或者——報警。”
我:“他還沒殺死你你怎麼報警。”
劉平苦笑了一下:“是我糊塗。”
我:“曲波的父親——是在利用咱們救他,就這麼簡單。至於想辦法救咱們出谷,一次一次失敗,那是寫給咱們看的。”
劉平點了點頭說:“你真鬼道。”
我:“什麼我真鬼道?”
劉平:“能想這麼多還不鬼道。”
我:“我是不想死,也不想讓人利用。他在日記中說除非幫他找到兇手,否則咱們自己出不去——你信嗎?”
劉平:“按照你的分析我現在不信了,他那樣寫——也是讓咱們放棄出去的想法,一心一意幫他找兇手,至於咱們的死活——他或許根本就不在意。”
我:“曲波的爲人不錯,很講義氣,寧願跟花蕾她們鬧的不愉快也留下來照顧你,他父親是什麼人就不好說了。我問你一個問題……”
劉平:“什麼問題?”
我:“如果說——你和你女兒只能活一個,你怎麼選擇?”
劉平:“當然讓我女兒活着,你呢?”
我點了點頭說:“現在讓我回答你——我也會選擇自己的孩子。”
劉平愣了一下:“現在?”
我:“人——做承諾的時候都很偉大,真有那麼一天,一把槍指在你腦袋上,還有十秒就要扣動扳機,你的想法說不定就會改變。”
劉平:“你什麼意思?”
我:“曲波的父親因爲實驗讓鹽殼谷時間摺疊,他可能看到了自己的將來,說不定——他死的很慘。所以他要拯救自己,爲了救自己,他不惜讓曲波冒險,不惜把咱們搭進來,這樣的人——能做出什麼還真不好說。”
劉平:“你想怎麼做?”
我:“救自己。”
劉平:“救自己?”
我:“對!能救咱們的——不是曲波的父親,而是咱們自己。還有——不要讓日記裡的內容干擾你的判斷。”
劉平:“你是說——我不一定會瘋?”
我:“不一定。其實——我也是剛剛纔產生的懷疑,昨晚對日記中的內容我還深信不疑。”
劉平:“沒想到,咱們一夥人風風火火的到鹽殼谷找答案,答案竟然是這樣,一個陷阱,人家挖好了等着我們往裡鑽。”
我和劉平走了差不多四個小時,還是沒有結果。
現在大致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左右。
我倆很累,我說:“休息一會吧。”
劉平也是滿臉疲憊。
我坐在地上,心裡想着一些事情。
曲波的父親到底是讓誰殺死的?
這個人爲什麼要殺他?
密信中提到,是兇手要阻止他救我們,這讓我很懷疑。
一定有其它原因。
兇手現在可以確定就在鹽殼谷。
鹽殼谷除了我們還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