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來勢洶洶。
李花兒心中想着,問道:“前段時間,我看伯父神色不好,可就是爲了這個事情?”
柯掌櫃不想李花兒已經看出了端倪,就嘆了口氣,不再瞞着了。
“可不是呢,本來我以爲,這珍寶齋買的東西,都會是稀罕的金銀玉器,與我無犯,可等那些店鋪開了起來,我才發現那鋪子裡,竟然也賣那南北的各色雜貨,也做木器生意,那匠人,還是京城來的。如今幾個縣裡我的鋪子,都被頂得收益少了很多。”
李花兒聽說,略一沉思,又問:“按理說,掌櫃的鋪子裡賣的這些雜貨,多爲日常用度之物,這些東西的本錢也不是很大,用度卻不小,怎麼會被輕易就頂了?”
柯掌櫃一笑:“你有所不知,這家鋪子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所以只買這些雜貨,那南來北往的貨物到底少些,可其他的分鋪子就不同了,尤其是州府的鋪子,養着幾個大商隊,你家那鄰居孫老四,他在的商隊,也和我們有生意往來。”
李花兒明白了些許:“難道珍寶齋買的東西,更好些?”
柯掌櫃嘆氣道:“東西是差不多的東西,但他們自商隊手中收東西的時候,價格給得高,等到賣的時候,價格又要低,所以自然有影響。不獨我,咱們州里那些做買賣的,都被影響了。”
李花兒明白了。
她雖然不擅開鋪子經營,但前世祖父爲一國之相,對這等伎倆,卻明白得很。
不過是用這種砸錢的手段,將別的鋪子擠倒,等到自己一家獨大的時候,便是那些商隊,也就只能聽任這珍寶齋控制價格了。
“看來這鋪子,還真是不簡單呢。”李花兒語氣中帶了嘲諷。
柯掌櫃嘆氣道:“本來我還想着,等到開了海禁的時候,進些那域外的奇貨一展拳腳,誰料如今,卻……”
李花兒聽見他這麼說,問道:“那這鋪子幕後老闆是誰,掌櫃的也不知道?”
柯掌櫃苦笑道:“要是知道是誰,我哪裡還有這麼擔心?”
李花兒不再說話,而是以指點着桌子,想心事。
就在此時,忽而過來了一個鋪子裡的夥計,過來對柯掌櫃道:“掌櫃的,那韓掌櫃在外面,等着見您呢。”
柯掌櫃本來還愁容不展的,聽見這個話,臉上立時有了笑容,忙道:“快請進來。”
說着,就已經起了身。
李花兒見柯掌櫃這般認真,想是來者不同尋常,就也跟着起了身。
剛站起來,就見一個不到三十歲,膚色黝黑,身形健壯的男子,邁步走了進來,對柯掌櫃拱手笑道:“柯掌櫃近來發財?”
流利的官話,竟然不帶半點兒的口音。
李花兒上下打量了這韓掌櫃一番,心中有了疑問。
柯掌櫃急忙還禮:“韓掌櫃,如今就要無米下鍋了,哪裡還算得上好?”
韓掌櫃聽說,爽朗地一笑:“柯掌櫃過謙了。”
說着,又轉頭,看了一眼李花兒。
李花兒垂首見禮。
韓掌櫃也對李花兒一禮,問柯掌櫃:“這位是柯掌櫃的掌上明珠?”
柯掌櫃哈哈大笑,道:“不是,這是我們鋪子上做木工的匠人。我那女兒,可沒有她的巧手。”
韓掌櫃一怔:“哦?這就是柯掌櫃之前說的那個匠人?這不還是個孩子嗎?”
柯掌櫃拍拍自己圓圓的肚子,道:“莫欺少年窮,要是因她小小年紀,又是個丫頭而小看她,纔不好了。”
韓掌櫃聽見柯掌櫃如此評價眼前這個小丫頭,看向她的目光,更添了好奇。
李花兒聽着柯掌櫃的話,也在默默揣測這個韓掌櫃的身份。
柯掌櫃句句話,都是在把自己往高了擡。
也不知道這個韓掌櫃什麼來頭,只得柯掌櫃如此行事?
正想着,就聽柯掌櫃道:“花兒,我與韓掌櫃還有事情要談,你先去工地上吧。”
柯掌櫃說着,就對李花兒使了個眼色。
李花兒心中明白,當下也不多言,辭過了柯掌櫃,便往縣衙去了。
……
待到了工地上,就見齊夥計端着個小茶壺,也一臉煩悶的樣子。
李花兒見狀,過來笑問:“爲了珍寶齋?”
齊夥計見她來了,連忙讓她坐下,讓了她一杯茶,道:“是,有些麻煩。”
李花兒想了想,卻說:“未必很麻煩。”
齊夥計聽她這麼說,忙反問道:“怎麼說?”
“如果真是爲了開海禁通商的事情,那想要來分羹的,肯定不僅僅是珍寶齋一家,到時候,羣雄並起,還不一定是什麼樣的情況呢。”李花兒道。
齊夥計聽着,覺得也有些道理,但也更擔心了:“如此說來,要對付的,還不止他一家?”
李花兒抿嘴笑道:“反正只讓柯掌櫃和珍寶齋打擂臺,未必能壓得住,不如多些人,平衡一下。”
齊夥計細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他眯縫着眼睛,看着李花兒,看得李花兒只覺得怪怪的。
“你看我做什麼?”她問。
齊夥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七歲就跟着我們掌櫃的,學到十九歲,還不如你看得明白。”
他說着,依舊眯縫着眼睛看她:“可惜是個丫頭,不然怕是比現在還本事些。”
李花兒笑了出來:“我現在是個丫頭,難道就比別人差很多了?”
齊夥計搖了搖頭:“你是比別人強太多了,若是男子,只怕早就出門,闖蕩出名堂了。”
說着,齊夥計嘆氣:“我們掌櫃的,從小就和老掌櫃天南地北地走,纔有了這份家業,我七歲起,也跟着我們掌櫃的四處走,才長了見識,你還不滿十四歲,只困在這小小的清遠縣,真的可惜了。”
李花兒偏着頭,想了想,道:“不能四處走,卻也未必就是困住了。”
齊夥計不解其意。
李花兒笑着,不說此話,卻問他:“對了,那個韓掌櫃,是個什麼來頭?”
齊夥計啊了一聲:“你看見他了?他是京中隆豐錢莊的大老闆,因着家中有個老幹娘,說是祖籍咱們清遠縣的,就要回鄉養老,所以他纔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