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偷跑,棄子
梨童趕緊打了燈籠一照,地上躺着的居然是虎娃,張悅拿手在虎娃頭上一摸,幸好沒有發燒,只是虎娃的臉色如土一般,渾身凍的僵硬,氣息也是極微弱,眼看就要去了的樣子。
張悅左看右看,沒有看見方氏,嘆了口氣,還是讓姚紅姑把虎娃抱了進來。
李嚴氏嚇一跳,立即將虎娃摟進暖暖的炕裡,用厚棉被將他裹住,滿是不解的問起來,“這孩子咋凍成這樣?”
方氏是犯了錯,但孩子是無辜的。
姚喜兒一進門,就朝着張悅磕了下去,額頭觸地,咚咚直響,不到片刻便見了血痕。
張悅卻是不爲所動,只是讓姚紅姑拉她起來。
“喜兒今天是來代我娘向張老闆道歉的,都怪我娘糊塗,犯下這樣的大錯。”
張悅原本還有同情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來,聲音也冰冰的,沒有一絲感情,“犯了那樣的大錯,以爲唱一出苦肉計,便可以揭過的嗎?”
“姐……悅娘嬸嬸……對不起……是我沒用……”想是炕上溫暖刺激了虎娃,他逐漸恢復了一點意識,強撐着想要爬起來。
李嚴氏卻是將他按住,已經脆弱成這樣了,還要再下地,是不想活了嗎?
姚喜兒大眼含淚,“嬸子,我知道,我娘犯的錯不可饒恕,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得到您的原諒,只是我弟弟,我弟弟他堅持要來,我們今天是偷跑出來的。”
“偷跑出來?”張悅重複了一句,姚喜兒立即點頭,並且主動將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當日太白居的老闆見張悅麪館生意火爆,後又和翡翠軒聯手,打的他們措手不及,生意流失大半,不由大爲光火,便給下面的掌櫃下了死命令。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拿到小饅頭和柳葉面骨頭湯的配方,否則就讓他們全都捲鋪蓋走人。
太白居掌櫃羅海連夜召急自己的心腹商議對策,最終定下毒計,就是收買人心,利用反間計策反拿秘方。
他們是同時撒網,凡是和柳平潮,張悅關係親近些的,都有試探,結果發現翡翠軒那邊防的鐵桶一般。根本是半字也打聽不出來。
麪館這邊姚紅姑雖然老實。但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梨童更是狡猾,他們的人好幾次差點被梨童繞進去。
後來終於有一次他們的人冒充顧客來吃麪,發現那方氏好像對東家心生怨恨。
羅海大喜,但他並未自己直接去找方氏。畢竟他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的小事還輪不到他出手,再者他是男人,和方氏說話不方便。
就在這種時候,楊玉嬌找上門來,說是會幫他,還讓她店裡一個媳婦每天等在方氏回家的路上,和她嘮一段磕,主要目的就是放大張悅的壞處。讓方氏產生比較,心生怨恨。
方氏本來就因爲張悅給姚紅姑等人做衣服沒她的份而怨恨張悅了,此刻聽了別人刻意挑撥的話,哪裡還能忍得住,但想着寄人籬下。還需要別人給口飯吃,只得忍着。
羅海看時機差不多成熟了,這才朝着方氏伸出橄欖枝,表示只要方氏拿到兩個配方過來,就是太白居的大廚,那待遇肯定是不一樣的。
方氏開始雖然心動,但是知道自己家兒子死心眼,一心只覺得張悅娘好,還是猶豫,後來羅海瞭解到方氏特別希望兒子成爲官老爺,便提出只要方氏幫忙,就會請最好的先生給虎娃進行考試前特別輔導,而且以後的秀才舉人甚至是進洪都趕考,銀錢都由太白居出。
這可是一塊大大的餡兒餅,又有官老夫人的地位在對她招手,方氏如果還能擋得住誘+惑那就是不是方氏了。
她不敢告訴虎娃真實情況,便說是自己孃家那邊有個親戚有門路,對童生考試有點想法,想和虎娃討論討論。
虎娃一聽,當然想去和那位前輩好好討教一番了,雖然他自稱對童生考試志在必得,但越接近考試前,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生怕有什麼遺漏。
於是,便有了方氏和虎娃請假,帶着狗娃離開面館的那件事了。
如果不是張悅開始時就有心收買人心,小心經營自己的人脈,讓那些乞丐沒事當自己的眼線,她根本不可能提早防範方氏的出賣。
方氏跟着太白居的人進了酒樓,兩個人便分了開來,羅海隨便找了個酸腐秀才絆住虎娃的腳步,這邊卻讓方氏寫下配方準備實驗。
方氏臨走的時候,羅海封了五十倆銀子給方氏,說是如果成功實驗出東西后,還有五十倆賞。
接下來,方氏先是花了十倆銀子把自己大女兒姚喜兒從那富戶家裡贖了出來,當時賣進去時只有二兩銀,她自以爲自己即將是官老夫人,那女兒怎麼能做侍候人的活?
第二步便是給家裡添置了不少傢俱器件兒,還買了大魚大肉,綾羅綢緞,每個人兩身好衣裳。
她這樣大手大腳,可把姚進源給嚇壞了,直問她錢是怎麼來的?
方氏見隱瞞不過,這纔將實情說了,還要求丈夫和自己一起看住虎娃,防止他犯傻,跑去報信。
姚進源本就老實,方氏雖有三個拖油瓶,但長的不醜,願意跟他,他就很知足了,所以平時對方氏是言聽計從,再加?上方氏舌燦蓮花,把那未來描述的無比繁華美妙,他哪裡不動心,沒有人想天天倒夜香,便答應下來。
夫妻倆以馬上要童生考試爲由,竟然將虎娃關在屋裡頭,每日由喜兒送飯,連帶着姚進源也不敢出去做活,將那邊的假請了。
方氏的意思是,待事到了定局,她成了太白居的大廚,到時候就把姚進源搞到太白居去幹活,隨便當個管家副掌櫃的,還是小菜一碟。
原本虎娃就有些懷疑方氏的動機,請假時明明說家中有事,現在哪裡有事,而且突然大手大腳起來,他看看家裡的東西,還在擺在自己面前上好的紙墨毛筆,心裡隱約有不安的情緒產生。
他便喊來姚進源,拿話試他,姚進源本來就老實,哪裡有虎娃精明,果然被虎娃糊弄的把真話吐露了,虎娃當時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哪裡想得到,自己的孃親居然做出這等畜生都不如的事來?
姚喜兒開始答應方氏,替他看守自己的弟弟,是因爲方氏在她的面前,將張悅這個人完全黑化,說她們娘幾個在麪館裡做活,過的是牢獄般的生活,還說張悅壓根不把她們當人看,她的行爲是替天行道,又說虎娃不知道被那張悅灌了什麼迷魂湯,不明事理,非要覺得人家好。
姚喜兒開始時有些將信將疑,自家孃親那麼潑辣,居然還有人敢讓孃親不好過,那這個人真是厲害。後來方氏一看自家女兒不信,便又蹦又跳,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表示決心,姚喜兒這才上當,答應了方氏。
虎娃找到送飯的姐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姚喜兒這才明白事情真相。
母親貪財,爲了弟弟的仕途可以不擇手段做任何事,這些性格姚喜兒都是盡皆瞭解的,要不然也不會爲了讓虎娃有錢上私塾,把女兒賣了。
姐弟倆通了氣,虎娃想着方氏畢竟是自己的親孃,他打算和方氏說理,感化她,讓她自己去和張悅娘自首思過,誰料方氏一聽虎娃所說,就知道是女兒和丈夫不給力,先是用軟話把虎娃給哄回房,一轉身就把姚喜兒打的遍體鱗傷,而且還不讓姚進源上炕,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揚言姚進源如果再不像個男人樣,她就帶着孩子離開這個破家,讓他一個人打光棍去,更別提替姚家傳宗接代的事了。
老婆要跑,孩子沒希望,這一嚇還真把姚進源嚇住了,他趕緊跪在牀頭保證,這次一定不聽虎娃說啥,一定會把他看住了。
第二天姚喜兒就發現自己和弟弟都被關在房間裡了,方氏說了,過了這陣子,等事情穩定下來,就會放他們出去,因爲到時候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就想虎娃想改變什麼也不可能了,到時候張悅也不會信他們了。
虎娃沒辦法,只能用絕食來威脅方氏,誰料方氏這晚根本就沒回家,不但這夜沒回來,連着二天,方氏都沒回來。
方氏三天沒回來,虎娃就三天沒吃飯,姚喜兒勸也沒用,只得自己吃,她想着的是,不管接下來要發生啥,總要吃飽了才能應對吧,但是弟弟好像死了心似的,說做這些對不起張悅孃的事兒,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也很好奇,弟弟嘴裡這個悅娘嬸嬸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讓她一向心高氣傲的弟弟如此敬佩?
又過一夜,天還沒亮透,就看見一隊兇狠的人朝着他們家走來,竟是直接把姚進源推翻在地,然後開始在他們家搜刮起來,將方氏之前置辦下的好東西全都拿走了,還把方氏辛苦攢下的一點體己也給蒐羅走了。
姚進源嚇的跑走,躲在茅廁後面不敢出來,虎娃又餓的奄奄一息,姚喜兒使勁搖門也出不去,便只得隔着窗戶問那些人爲啥來她家搶東西,不怕官府來抓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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