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看不透
曾氏巴不得呢,趕緊點頭,就拉着姚進華往外跑,張悅卻是不放過他們,雙手一攔,“不許走,把身上這件衣服脫下來,我就讓你們走,否則我只有請我的靠山,神仙老爺出面了。”
“這位夫人,姚紅姑都說了,我們倆家沒有任何關係,你冤有頭債有主,誰欠你錢,你找誰去,你找我們有什麼用?”姚進華小心陪着笑臉。
姚紅姑說完那句恩斷義絕,就僵硬着身子,往牀板上一倒,梨童撲過去,哭着喚她,她也不答應。
姚紅姑這詭異的模樣越發刺激了曾氏母子,她們生怕鬧出人命來,哪裡還敢多留,只是張悅卻沒那麼好說話。
“這位夫人,你倒底想怎麼樣?”姚進華都差點給跪了,他真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怎麼碰上這麼一個瘋女人哪。
“你們口頭說沒有關係,我不信,除非找來坊正,立下文書,雙方按下手印,我這纔信,否則她的債,你們得背,你們敢不出錢,我就讓神仙把你的親事攪黃嘍,再把你們攪的天翻地覆,你信不信,不信我就讓神仙老爺再出手讓你嚐嚐滋味,嗯?”
曾氏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看了看,青天白日的並沒有什麼神仙出現?
突然姚進華莫名奇妙的哈哈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難受的擺手,把曾氏嚇壞了,“兒啊,兒,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別嚇娘啊。”
原本正喊着姚進華的曾氏突然也覺得渾身不對勁起來,她拼命在身上撓啊撓,但是不管怎麼撓,那種渾身發癢的感覺都讓人受不了,她根本不管平時是如何小心翼翼的解那些衣服的鈕釦,直接粗魯的扯開,就在渾身上下不停的撓了起來。
姚進華跪在地上,朝着四方拜,“神仙饒命啊……哈哈……饒命,再也不敢了……”
張悅俯下身去,滿臉陰森的表情,“那你們告訴我,你們和她倒底是什麼關係,錢誰來還?”
曾氏一邊撓癢一邊搖頭,“神仙,你是神仙,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恨她,誰讓她長的像張氏那賤人呢,想當年我和老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結果張氏卻橫插一腳,嫁給了老爺,要不是張氏,我怎麼會從原本的正室變成繼室呢?我恨不得她死纔好呢,啊喲,癢死我了,神仙饒命啊,我從嫁到姚家就想盡辦法折磨她,還交待所有的下人都來折磨她,就是因爲我恨她的親孃張氏,你說我怎麼會她有什麼關係呢?”
姚紅姑只是躺在牀板上,閉着眼睛不說話,但並不代表她睡着了,所以曾氏的話她一字不漏的聽在了耳裡。
眼睛緊閉,眼角慢慢流下兩行清淚來。
姚進華被莫名想要笑的恐懼折騰到心力交粹,也情不自禁的交待了許多事情,裡面竟然還有梨童的父親莫名失蹤的事兒。
張悅趕緊解去他的笑穴,一腳踩中他的手腕,把他痛的跟殺豬似的慘叫,“你快說,梨童他爹倒底是怎麼回事?”
姚進華不停的喘着粗氣,“其實梨童他爹曾經回來找過紅姑,只是他好像生了場病,失去了一些記憶,他找到我們家,說是隱約記得有姚紅姑這個人的印象,問我們能不能幫忙找找?正當我們準備喊紅姑過來的時候,厲豐年的新夫人找到我們,給了我們一千倆銀子,讓我們對厲豐年說,紅姑改嫁了。”
姚紅姑在梨童的攙扶下,顫抖的從牀板上坐了起來,“所以,不是孩子他爹忘恩負義拋棄我們娘倆,而是因爲你們,是因爲你們對不對?爲什麼,爲什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你們可以這樣做?”
姚紅姑像瘋了一樣衝過來,對着姚進華又打又抓,轉眼就將姚進華的臉抓成了世界地圖。
老實人一旦被壓迫狠了,發起飆來,比潑婦更厲害。
張悅瞄到曾氏已經把自己撓的渾身都不像樣了,那件她最喜歡的雲都錦衣服也破破爛爛了,這才放過了她。
“我,我當時被銀子迷了眼,我是被豬蒙了心腸,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了,放過我們娘倆吧,不要讓神仙再折磨我們了。”
姚紅姑在徹底發泄一通後,就兩眼一暈,翻倒在地上。
張悅將她扶了起來,命令梨童去喊坊正和大夫,又把原先從曾氏母子倆身上扒下來的破衣服丟了過去,“自己穿上!膽敢有什麼歪心思,神仙可沒那麼好說話了。”
曾氏母子倆哪裡敢了,一邊恐懼的朝着四周打量,一邊哆哆索索把衣服穿好,站成一排,像最底層的下人一樣,勾着頭,等待張悅訓斥。
董正義跟着梨童匆匆忙忙過來,還細心的帶了紙和筆,當着坊正的面,姚進華看了一眼張悅,不敢耍什麼花頭,老實的寫下了兩家斷絕來往的保證書,並且咬破手指按了血印。
張悅這才放過他們,在他們臨走之際,還笑的十分詭異的奉送一句話,“以後再敢讓來這裡,我就讓神仙讓你們笑一輩子,癢一輩子,記住了!”
二人忙點頭哈腰,“記住了,記住了!”他們一溜煙的跑走了。
回春堂的大夫給姚紅姑診治了下,又紮了幾針,姚紅姑這才悠然的醒轉,卻是痛哭倒在張悅的懷裡,張悅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只是急氣攻心罷了,我開個方子調養下,沒什麼大事。”
梨童看着那張斷絕來往的保證書,滿眼都是小星星,開心雀躍的遞到孃親的面前,“娘,你看看,只要他們不來折騰我們家,我們跟着悅娘嬸嬸好好幹活,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姚紅姑歪過頭去,卻是不看那張紙。張悅何嘗不知道,在她的心裡,在那傳統的道義精神裡,她是認爲這樣的行爲是極端不孝的,她今天也是被逼急了,要不是張悅非要推她一把,她估計不會鬧到這份上。
“紅姑,你這樣子,行不行啊,要不我明天給你放一天假?”張悅試探的問道。
姚紅姑立即搖頭,“我沒關係的,你別擔心,今天謝謝你了,你店裡事情多,你快回去吧。阿童,送送你嬸子。”
梨童歡快異常的答應一聲,牽着張悅的手將她送到門口。
張悅蹲下來,替梨童把衣服牽牽整齊,心裡有些擔心的看着屋裡,總覺得姚紅姑的態度有些不對勁。
“叭唧”梨童主動靠過來,用軟嫩的小嘴在張悅的臉上親了口,“悅娘謝謝你,從我會記事起,他們就常來欺負娘,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們不是和他們親戚就好了,今天終於如願了,我太高興了。”
張悅愁眉緊鎖,摸着梨童的頭,“我看你母親好像並不高興,是不是我做錯了?”
“悅娘,你沒錯,錯的是我娘,你放心,我會好好開導她的。”
張悅嘆了口氣,看着梨童蹦蹦跳跳的回屋了,沒想到姚紅姑經歷那麼多世事了,還不如一個八歲的孩子看的通透。
張悅回家店子裡,把今天發生的事兒,簡單的和李嚴氏說了遍,然後就一邊打水洗骨頭一邊問婆婆。
李嚴氏搖頭道,“悅娘啊,你還是沒看透紅姑的心事啊,今天這事兒,辦的是好是壞,還是兩說啊。”
張悅停下手裡的活,有些不贊同的看着李嚴氏,“娘,我不太明白你什麼意思?紅姑一直被她的後孃欺負,難道我幫着她,還幫壞了不成?”
“這事兒啊說不清楚,如果紅姑能想通,那就是好事兒,如果她不想不通,還真就成了壞事了。”
張悅就不明白了,被人家欺負成那樣,好不容易能斬斷那層關係,這有什麼想不通的,要是她都要去串鞭炮來放了。
“你想不明白,那是因爲你和曾氏他們沒啥關係,你試想下,如果曾氏是你的爹孃,你捨得嗎?你下得去手嗎?”
張悅沉默了片刻道,“我承認,我是不能做到身在其中,但是那又不是她親孃,只是養母而已,而且聽那話意思,她親孃都是那老女人害死的哪。這樣的人形同殺母仇人,有什麼好下不去手的?”
“同人不同命啊,紅姑要是真想擺脫,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可曾聽她說過一句孃家人的壞話?”李嚴氏說完這句話後,又嘆了口氣,“或許因爲你不是我們這兒的人,所以你沒辦法理解她的想法呀。畢竟是生養了她這麼多年的親人,怎麼能說割捨就割捨得了的呢?再退一步說了,你只想着幫她以後少些麻煩,可有爲她的名聲考慮過,一個女人如果連孃家都斷了,那這個女人會被人傳成什麼樣兒啊?”
“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難道她還會少塊肉不成?”張悅實在是想不明白,或許李嚴氏說的對,她是現代人,沒辦法理解古代女人這逆來順受的想法。
“你不懂啊,你不懂。我現在就盼着紅姑是個明事理的,要不然恐怕現在已經怨上你了。”
李嚴氏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張悅也慢慢明白過來,有些事真的不是她想的那般簡單。
“悅娘啊,如果這次紅姑能過得了這坎,那她這個人以後就值得你幫,如果她過不了,你以後就不用太在她身上花心思了。倒是梨童那個孩子,是個不錯的,你可以好好的教教的,興許……興許以後有用場……”這是李嚴氏總結的話。
到底是什麼用場,她沒說,張悅也沒問,她還要燉出明天用的骨頭湯來呢,哪裡有那個洪都時間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