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覺得哪裡不對。
如果只是走個過場,這也太大動干戈。這些官兵搜的很詳細,好像他們心中自有目標,甚至看到模樣硬朗些的還要上手摸一摸臉。
難道……他們尋找的另有其人?
木蓮華心裡咯噔一下。
讓客棧掌櫃的把茶點再多包些。
掌櫃給她每樣包了兩斤,鼓鼓囊囊的就一大包了。
木蓮華抱上點心就朝乞丐窩而去。
然,等她到了,已經人去窩空。
她朝自己之前睡過的茅草窩尋去,也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站在院子裡看着燒火做飯的土坑裡的火燼……最後抱着那一包點心,朝另一個乞丐窩而去。
見到吃的,那些人眼睛紅似餓狼,帶着狠意。
木蓮華毫不膽怯,把裡面的吃食取出,問道:“誰知道隔壁那羣乞丐的事。告訴我,我這點心就給誰。”
“真的?”一個滿臉髒污,衣服破布條的乞丐問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大包的點心。
木蓮華當即取出一塊桂花糕丟給他,“嚐嚐,香噴噴剛出鍋的。絕對不是剩食髒食。”
那乞丐接了就往嘴裡塞,不及咀嚼上兩下就吞嚥入肚,甚至連髒手上的渣滓都添的很乾淨。
木蓮華眼睛輕閃了下,這纔是乞丐啊。
而之前那羣孩子,吃肉餅時,都知道把手擦搓乾淨,有得還一邊吃餅,一邊去洗手。
如此迥異。
那乞丐道:“他們不是本地的。六天前,他們到的文家老院兒。”
“文家老院兒?”
立刻有另一個乞丐回道:“就是他們住的那個破落院子。以前是白城一個大戶,文家的。本來咱們這些人裡,有一部分原也是那邊的。後來兩個月前來了個豁嘴兒老頭,把兄弟們攆了出來,他自己霸佔了。今兒一早,老頭也跟着那些人一起走了。咱們正商量着,誰過去住呢。”
“嗯。”木蓮華拿出兩個核桃酥丟給他,“一個個的補充。誰說的好,誰就得的多。不許編瞎話。”
很快,木蓮華就知道了慕容笙這羣人到這裡後的情況。
也簡單,他們自到了這裡就沒有出去過,也不討食。平日只有一個瞧着全頭全尾的出去找活兒,應該就是慕容笙。直到他以姬先生的身份來了。
除此外也沒有什麼其他線索,這夥人很嚴謹,防備着什麼似得,連這羣乞丐都能看出來。也就她這個初來乍到的,一頭一腦栽了進去。
等回了客棧,那羣官兵已經走了。
湊到愁眉苦臉計算損失的客棧掌櫃跟前,問道:“那些官爺可找到人?”
客棧掌櫃四周看看,見說話還算方便,道:“就那破畫像,我小女兒畫的都比它好,怎麼可能找到什麼兇犯。倒是我覺得……不像是要抓嫌犯的。”
木蓮華聲音也放輕了許多,問道:“那是抓誰?”
客棧掌櫃湊近了木蓮華,“聽說啊,南燕王的兒子到白城了。”
“南……南邊的不是敗了,怎麼還敢到這兒來?”
“誰說不是。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嘛。說起來,那位王着實不錯。比老皇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新帝也不錯吧。”木蓮華爲梅幽蘭爭名。
“這要往前看,如果一天兩天的,看不出什麼。”
木蓮華挑眉,這客棧掌櫃竟還有這等心思。隨即又想到,這來來往往四面八方的客人,少不得能聽些奇聞異事。時間久了,看得多,聽的多,心思也就活絡了。
“聽說那邊的之所以投降,是那位王求着大家放刀的。不然都要拼死。”
“很得民心啊。”木蓮華評價道。
“誰說不是。”客棧掌櫃的點頭。
“就是時機不對。若是在老的在時,說不定燕城……”燕城數十萬的人也就不會被當成祭品收割。
“再過些日子,等大晉穩當了我就回去了。這燕國總是水深,不知道明天會刮個什麼浪頭出來。”
“哦?掌櫃的也是大晉的?”木蓮華問道。
“客官也是?”客棧掌櫃的意外的瞅着木蓮華。
木蓮華點頭,“老鄉啊。”
“哈哈,他鄉遇故人,着實一喜。”客棧掌櫃給木蓮華倒了杯茶水,“來,先喝口水。一會兒我備些好菜兒,咱們好好喝一壺。”
木蓮華正好口乾,飲盡,繼續道:“我姓姬,不知掌櫃的貴姓。”
掌櫃的回道:“免貴,我姓魏,虛長你幾歲,就討個便宜,喊你聲姬弟。”
木蓮華,“哪裡,是我高攀。呵呵,魏大哥。”
魏掌櫃一聽木蓮華叫大哥,更樂了,慌不迭道:“好,好。等着,我親自下廚。”
木蓮華忙擺手,“不,不用了,不怕魏大哥笑話。我對酒有點兒不適。”
魏掌櫃道:“如此我就給你添上兩張餅,我喝酒,你就當吃飯了。”
“那感情好。兄弟我就等着吃美味了。”
“都現成的,一會兒就好。”
等魏掌櫃去忙活,木蓮華便倚着櫃檯撿了幾粒椒鹽兒蠶豆吃。
正吃着,門口處來了兩個人。
她手裡的蠶豆掉地上了。
這兩個人——
一個着一身七彩盛豔的勁裝,連頭髮也五顏六色的,配上豔麗無比的五官,就是一名把顏色發揮到極致的大美人。
而另一個,溫潤如水的俊逸面容,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比較特別的是,他戴着一副水晶眼鏡,而右眼的眼珠細看的話,沒有正常人的光澤。
素?女拖拽着呈狸進了客棧。
“小舅你想要救秦聶,行,也要量力而行。怎麼能自己進妖窩。你要是死了,我娘非宰了我不可。”
“素素,這不光是關係到秦聶,還有洛洛。”呈狸鎖眉緊皺。
一聽這個素?女就炸毛,“洛洛跟你也沒關係,你多管個屁的閒事。這次說什麼也要把你押回去。”
“素素!”
呈狸想要甩開素?女的手,可他個普通人的體質,怎麼能掙得過素?女這個霸王女的鉗制。最後使出全身力氣,也是徒勞無功。
素?女突然嘆了口氣,道:“其實想要跟那牲口一起也行,只要給家裡添一個男丁,之後都好說。”
呈狸黑了臉,“你知道不可能。”
“若你想要跟他在一起,還真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否則,你知道我孃的拿手蠱是什麼。”素?女威脅道。
呈狸不再掙扎,目露慌色,“忘情蠱。”
這時,素?女好像才發現了木蓮華。不過木蓮華這時候還是姬先生的模樣,素?女沒有認出她。
“一間上房。”丟下一錠十兩的銀子。
木蓮華忙查看掛在牆上的房間牌。這客棧掌櫃的是大晉的,那這鑰匙的陳設和大晉的也一樣吧。
沒有鑰匙的房間號,自然是已經有人了。掛着紅繩的是已經訂出去了。綠繩的是空房。
取了掛着綠繩最好的房間鑰匙給素?女,“客官您拿好。”然後吆喝,“小二的,三樓甲字房,好好伺候着。”
“好咧!”負責三樓的小二一聽喊他先應了聲,後覺得聲音不對,不是掌櫃的,就朝櫃檯看,見是木蓮華,愣了愣,不過還是先領着素?女、呈狸去了房間。
“行啊,兄弟。比我這大掌櫃的還好呢。”魏掌櫃端着兩盤兒菜站在廚房門口。
整個過程他都瞧到了。
木蓮華也不謙虛,“也是你這裡的排序和大晉的一樣,不然得鬧笑話了。”
魏掌櫃的笑道:“什麼笑話。那些掛着紅繩的也是空房。等他們來了,現調也行的。”
……
因素?女和呈狸來了,本來準備吃完午飯就離開的木蓮華留了下來,想要看看什麼情況。
說起來,這香臣給他遮掩蠱蹤的方法,除了喝讓蠱蟲沉眠的藥。另外便是,讓她儘量在男人多陽氣重的地方。蠱喜陰氣,若是在陽氣重的地方,它便會奄奄不動。若是去了陰氣重的地方,如妓院墳地等地,他的那個藥很可能壓制不住蠱蟲,讓它醒過來。
所以木蓮華一路上纔會尋着乞丐窩這種男人居多,女人少甚至沒有的地方居住休息。若不是大着肚子,她可是很想去軍隊混混的。
傍晚時,客棧人多了起來。
木蓮華儘量往男人堆裡扎,有時候還會和好說話的交談幾句,胡吹海扯。
忽然,聽到櫃檯處有爭吵聲,就過去了。
原來是房間不夠了,紛爭起來。
木蓮華當即魏掌櫃的道:“我那套房讓出來吧,一切都解決了。”
“那怎麼可以,這點兒姬弟去哪兒?不行不行。”魏掌櫃的不同意。
“也確實。要不這樣,我在大哥的夥計通鋪處擠上一宿。”夥計們可都是男的,也都年輕的很,陽氣重。
要知道她現在的房間,左右都有女眷在,算不得多安全。
本身就是個女人,竟然也有避女人如蛇蠍的一天……唉!世事難料。
魏掌櫃瞧着爲個房間快要打起來的西狄人和燕城的人,頓覺,還是大晉人好啊。
素質,差別真大。
“那就委屈兄弟了。”魏掌櫃的感激道,然後把木蓮華交付的兩天的房錢退還給了木蓮華。
人多,人手就緊張了。
木蓮華又自告奮勇的幫忙張羅,讓魏掌管的輕鬆許多。
等到忙完,魏掌櫃的揉着痠疼的腰腿,端着一盤軟爛可口的牛筋肉,朝也累哼哼坐着喝水的木蓮華走來,道:“多虧了兄弟,不然今晚可不好過了。”
木蓮華吃着花生米,道:“嗨,我這是職業病。之前沒說,兄弟我在大晉塔塔城有個酒樓。開始時也是自己當跑堂的,這些活兒都熟。”
“塔塔城?”魏掌櫃的眼睛亮了。
“嗯。”木蓮華點頭。
“那蓮商會……”魏掌櫃突然噎住了。似是覺得冒昧,不好意思。
木蓮華回道:“入了。魏大哥也聽過蓮商會?”
魏掌櫃忙坐下,把牛筋肉放到木蓮華跟前兒,道:“兄弟先吃着,我去湯壺酒來,咱們好好說道說道。”
木蓮華道:“魏大哥忘了,我喝不得酒。”
魏掌櫃的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我給兄弟弄碗鹿筋湯。累了一晚上,得補補。”
很快一碗飄着蔥末香油鮮香的鹿筋湯和嘬湯的金黃?色小燒餅端了來,放到了木蓮華眼前。
“來,趁熱。”
木蓮華卻沒有動,笑吟吟的看着他。
魏掌櫃的見木蓮華看出他的意思,厚着臉皮道:“其實堅定我回去的念頭的便是蓮商會。姬弟所想半點不差,我是想要入會。”
木蓮華道:“魏大哥在這白城十年了吧。捨得?”
魏掌櫃搖頭,“怎麼可能,家業都在這裡,若非這燕國的皇室不穩,朝廷不穩,我哪兒會離開。”
木蓮華沉吟片刻道:“我上次去明城時,聽到個會裡內部的消息,就是商會有向其他國家擴展的意向。這燕國好像就是第一個。魏大哥不妨再等等。到時候,蓮商會會在本地招納商人。若魏大哥還有意到時報名即可。”
魏掌櫃聞言驚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有這等好事?”
木蓮華喝了口湯,“魏大哥等等便是。如果真回了大晉,魏大哥也可去塔塔城直接到商會裡報名,就說是姬華推舉的。到時候商會裡的人會聯繫我,得了我肯定,自然也會派人來調查魏大哥,評定可否入會。”
果然是職業病了,到哪兒看到不錯的商人都想要招攬。
心中不由失笑。
魏掌櫃的喜不自勝,“謝謝姬弟、謝謝姬弟,姬弟且受爲兄的一拜。”
木蓮華放下湯碗,讓他切勿多禮。想來若他真有緣分加入蓮商會,知道姬華就是她這個會長,估計會嚇一跳吧。
“蓮商會?誰是蓮商會的?”
一道嬌喝聲憑空傳來。
木蓮華和魏掌櫃的順聲看去。
是素?女。
“客官可有事?”魏掌櫃一臉和氣問道。
素?女道:“我就問一下。蓮商會的會長現在在哪兒?她是我妹子。”
木蓮華心裡樂開,你妹子就在你眼前,就看你能不能認出來了……
回道:“怎麼證明?”
素?女道:“你們會長木蓮華現在身懷有孕對吧?她的夫君是封祁,有個兒子現在是華國太子。”
木蓮華忍不住臉上露出笑容,道:“這些都是衆所周知的事。不足爲信。不過,在下倒是能告訴姑娘,在離開明城時,會長尚在明城。”
素?女慢慢從樓上下來,聲音輕柔許多,“還在明城啊,那就好。”
木蓮華只覺一陣緊張。素?女姐身上可是帶着蠱王的,說不得就能察覺到她身上的同命蠱。
見桌上有酒有菜,素?女自行坐下來抓起酒壺就喝了一大口。
木蓮華爲防萬一,覺得還是離開的好。便揖手道:“姑娘且慢着享用,無事的話,在下就先去休息了。”
素?女想不也香的回道:“有事。”
木蓮華:……
魏掌櫃的本來被素?女那理所當然的態度,弄得有點兒不明所以,怎麼突然就冒出來會長姐姐了。
正要說什麼,就見素?女朝他喝道:“再拿些酒來。”
魏掌櫃朝木蓮華看去。
木蓮華點頭示意他去吧。
等酒上來,木蓮華對魏掌櫃道:“魏大哥先去休息,我來招呼這位嬌客便好。”
魏掌櫃也不把她當外人,“那我先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再過來。”
“好。”木蓮華應道。
等魏掌櫃走了,素?女瞥了她一眼,“行了行了,你個死胖子也滾吧。真夠煩的。”
木蓮華站起來給她倒了杯酒,“姑娘一臉要傾訴的模樣。有什麼想說的說吧。在下身形胖了些,口德還算不錯。”
素?女又滿了一大口酒,“真是煩。”
木蓮華又給她倒了一杯,“人生在世不稱意居多,都煩。”
素?女哧了一聲,“你煩個屁。”
“……生意不順,煩。老婆生不出兒子,煩。父母身體不好,也煩。好不容易,入了商會生意順了,老婆也生了兒子,老爹老孃看到孫子身體大好了,朝廷又風雲變幻了,更煩。偶得親人信,得知他們一家二十口,十口都被妖怪吃了。前來奔喪,發現人去屋空。唉!煩上加煩。”木蓮華一通胡編。
素?女瞪着她,“靠,是老孃要訴苦,還是你訴苦。”
木蓮華訕笑道:“是是,姑娘請講。”
“……老孃還講什麼。”明顯木蓮華口中的這個比較慘。
“隨便講講就是。說說姑娘現在煩心的。”木蓮華道。
素?女懷疑的打量她,“你有什麼企圖?”
木蓮華一愣,黑胖的臉露出無辜的表情,“在下能有什麼企圖?本來要走,是姑娘說有事。”
素?女想了想,好像是這樣。
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別站着了,坐下吧,陪老孃喝兩壺。”
木蓮華隔桌坐下,並沒有挨着她做,“在下沾不得酒。姑娘見諒。還是以湯代酒吧。”
素?女不屑的撇了下脣角,又在木蓮華的伺候下飲了兩杯後,問道:“你說這男人心怎麼就那麼難猜呢?”
男人心?木蓮華眼睛眯了起來,慢慢審視素?女。
不過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跟相思愁相關的味道出來。
“還有你說你們臭男人怎麼就喜歡和自己一樣的男人,明明女人更可愛啊。”素?女恨道。
木蓮華嘴角抽了下,難道素?女姐感興趣的人是個短袖?
“自己有兒有後代了,讓別人斷子絕孫,算個什麼東西。”
呃,這是在說秦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