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揉了下眉心,面色稍緩,“你們想吃告訴我就好。”
“你教寶兒功課是正經事。”木蓮華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酒壺,先給封楊氏倒了一杯,“您先嚐嘗。”
封楊氏舉杯淺酌……濃濃的酒味,口感酸酸的帶着些甜味兒,沒有酒的苦辛,繼而滿飲了一杯,入腹暖融融的開胃解膩。
對木蓮華道:“等會兒,娘要是臉不燙熱就給你喝。”
木蓮華哪裡還等得了,茶杯潑了茶,換了酒水先灌了兩口解癮,“真沒事,以前我喝過的。”不過,那時候是九哥給她備的。
“真的?”封楊氏看向封祁。
封祁淡色薄脣緊抿,點頭。
“娘可喜歡?”木蓮華作勢又要給封楊氏倒。
封楊氏擋了,“娘還是嘬麥茶就好。”
木蓮華也不勉強,封楊氏不喝,她正好全包。也不用杯子,對着酒壺喝了起來。
“慢着點兒,沒人給你搶。”封楊氏笑看着木蓮華跟個小酒鬼一樣,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杯酒入腹像是喝了熱水暖融融,再沒有其他什麼反應,便也不攔着她。只握起公筷夾起一片肉放到空置的白玉梅花的小碟子裡遞給封祁,“寶兒功課如何了?”
封祁看着烤肉猶豫了下,在見到木蓮華朝他瞟來時,接過答道:“他功課還好,多練即可。”
封楊氏聽罷,臉上露出回憶之色,“記得你小時候也是天天讀書寫字。一學就到深夜,不催你都不睡。”
木蓮華吞了口肉,含糊道:“寶兒隨他,拿起書和筆就難放。四歲半學寫字,練了兩個月,就能和我的字相媲美了。”說到後面一臉洋洋自得。
封祁一時無語。一個不到五歲,習字才兩個月的孩子字能好到哪兒……
“不光像祁兒,也像你。算賬精明,好東西能留都自己個兒留着,不能留也不強求不貪戀。吃飯也好,不挑食歡實的很。”封楊氏對此着實很滿意。
木蓮華正嚼肉的腮幫子停了,睜大了一圈兒的眼睛有些忡愣……娘啊,這是好?還是不好?
封祁亦笑道:“母親心細。”諾兒的相貌確實像足了他,可是性子上有一部分十足十的是她的翻版。
“那是。孃的眼睛毒辣着呢。呵呵,寶兒這些隨小華着實是好。”明白自己要什麼,但又能剋制和約束自己,不勉強別人,小小年紀像個智者,絕非一般的早慧。眼睛慢慢落在了木蓮華的肚子上,不知道這個寶貝什麼樣子呢。最後又移回木蓮華的臉上,豐潤臉盤,好福氣,沒想到竟然是一國遺珠長公主,寶兒也成了太子。那算命的算的真對,果然旺夫旺子興家。
木蓮華有些糾結了。自己是商人,逐利圖之當然要精心計算。不過,寶兒有如此嗎?
決定轉掉這個話題,把嘴裡的肉囫圇吞下,問道:“娘明天是不是要去相國寺啊?”
封楊氏拿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漬,“聽說空相大師回來了,過去拜見一下。也可能見不到。”
“爲什麼?”木蓮華擡高下巴,讓封楊氏把下巴上沾到的一點兒料醬也擦擦。
封楊氏瞧着她的嬌憨樣,慈愛的眼神越發疼寵,“得了信的人多了。明天寺裡等着拜見的必然少不了。”
“可要兒子安排一下?”封祁道。
封楊氏搖頭,“不用。佛家講究緣分。空相大師想見誰,不想見誰,可不是你能安排的。”
“好像是這樣。嘻嘻,說不定娘明天遞上帖子,大師就見了呢。娘,明天無事要不我陪您一起去吧?”木蓮華自告奮勇。
封楊氏想了下道:“我向菩薩佛祖求了孫女,原本打算等你生了去還願,如果你身體能行現在去也好。再求菩薩佛祖保佑我的乖孫女能平安降生。”
“我身體好着呢。對吧夫君?”木蓮華眨了下眼睛,知道他的眼睛即便在夜裡也如白天視物無礙,那望住他的眸子便泛着嬌賴瀲灩,像是一片飛羽點過水麪,看似平靜,卻落下一圈圈的波紋。
封祁烏眸陡然深邃,濃織纖長的烏黑眼睫輕顫着,應道:“是的,母女都很好。我明天一早送你們去。”溫潤的聲線恍惚在極力壓抑着什麼,細聽又無。
“送我們去。你能行?”木蓮華有些意外,他可是半魔之體。佛魔天生死敵進了人家的地盤兒,人家還不把他給淨化了啊。
封祁把手中碟子裡的烤肉夾起餵給她,“爲夫現在不忙。”
木蓮華以前沒少被封祁餵食兒,很自然的張口接了,完全沒有覺得這舉動多麼驚人側目。
瞧着二人,封楊氏眼睛眯了起來,起身打了個哈欠道:“唉!老了,真是說困身子便乏的緊。祁兒陪小華吃喝着,今晚的月亮也亮堂,你倆好好賞月。娘就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咱們再一起去相國寺。”六個月,小心些也是可以同房的。
木蓮華沒反應過來封楊氏的意思,順着擡頭看月……月半圓,被氤氳薄雲半遮着,朦朧不清。賞月?
封祁倒是懂封楊氏的意思,可惜有心而不能。眼底滑過一抹苦奈。
二人扶着封楊氏下了涼亭的臺階。
“母親小心着。”
“娘,我送您回去。”
“就幾步路送什麼,都鬆開吧。”封楊氏輕輕推開他們倆,由丫鬟攙扶着,朝自己的院子裡走去。邊走着還哼起了戲調兒,心情很好。
等封楊氏走了,桃翠也躡手躡腳的離開了。在她看來,有老爺在,夫人的一切都不用她服侍了。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貼心的老爺,夫人真有福氣。懷揣着一顆對木蓮華敬羨的心,回了自己的小屋,繼續繡發繡賺黃金。
……
木蓮華望着石桌上,方纔他拿着的白玉梅花小碟,問道:“寶兒前兩天說你沒有味覺了,是真的吧。能說說嗎?”
封祁靜默着沒有回答。
酌飲一口青梅酒味兒的水,木蓮華想着出自他手下的一道道山珍海味,特別是在她孕吐的那段時間,他的飯菜等於救了她和貝兒的命。
“沒味覺你是怎麼做菜的?還做得鹹淡正好,味道極佳。”
封祁從果盤裡揀了一枚墨紅色的漿果。此漿果名喚黑蜜,是皇宮貢品。一共進貢了不過二十斤,君澤送了十斤過來。可惜伊陽一聽是君澤送來的,當即就丟開。
瑩潔修長的手指優雅的把漿果塞入口中,輕輕咬開,只覺得一股無味的汁液滑過喉嚨入腹,繼而腹裡一陣內臟錯位般的絞痛,面上卻絲毫異樣不顯,回道:“憑記憶。以前做菜放多少,現在也放多少。只要你的口味不大變,應是沒錯的。”
木蓮華皺眉,“什麼時候失去味覺的?”
“天雪山歷劫之後,慢慢失卻了。”雲淡風輕,好似說的是他人的事,與己無關。
“原因呢?”
又沉默不言。
木蓮華不高興的瞪他,關鍵時刻就成了緊閉的蚌殼。
……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夜正式降幕,籠罩了這片天地。
蓮宅裡各處都已經點上了燈。涼亭中也被雲伯掛上了風燈,或有微風,燈籠便輕輕晃動。
而在這影影綽綽的晃動中,有兩道影子,一豐滿大肚、一英挺頎長。
木蓮華背靠着亭柱,擡眸專注的看着站在她身側的封祁。個子比她高一個多頭,身材是穿着衣服顯得單薄,脫了有料的那種。皮膚瑩潤光澤,白玉無瑕。前世現代人想要有這肌膚,怕只能把照片ps了。
但若想要把這麼好的外在條件維持下去,應該不是貓樣食量能滿足的。
若是按他的飯量提供給一個三十左右的壯男,可能也就維持個苟延殘喘,哪裡來的好身材絕品相貌。
且不提他現在是半魔之體。就說他在被黑狼王咬到以前可是完全人類的,瞧瞧寶兒,根紅苗正的人類。
但,聽封楊氏所說,他從小都是貓樣食量。
能長得這麼高大,喝空氣長的吧?
重新坐回了亭椅,捏了一枚封祁吃過的漿果,輕咬薄薄的漿果外衣,裂開,流出裡面酸酸甜甜的蜜汁,好吃的咂舌,忍不住又捏了倆丟進嘴裡。
“若是一直都不吃飯,你會不會餓死?”
封祁搖頭,“以前會,現在不會。”
“……”木蓮華瞠目結舌。
不會餓死!這絕對脫離人的範疇了。
突然,封祁皺了眉,遠目皇宮的方向。
然後,一道黑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黑影單膝跪地道:“主公,重明宮門有變。”
木蓮華聽出了聲音,“阿九?”
黑影回道:“正是屬下。”
地宮的人來了後,暗翼殿的所有人都被趕出蓮宅外,阿九亦不例外。
封祁對木蓮華道:“夫人早些休息。爲夫去去就回。”
木蓮華水酒足肉飽,回去也難眠,慄眸瞅瞅阿九再看看封祁,“我挺想念暗翼殿下的四條小龍蛇的。”
封祁點頭,柔聲道:“它們也甚是思念夫人的剩饅頭。今天不早了,改天帶夫人過去。”
“不看龍蛇也行,那帶我去重明宮門吧。”木蓮華瞟了眼一瞬間爆亮的皇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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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的同事突然肚子疼,我先送他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