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突然房門在這時響了起來。
木蓮華扭頭看過去。
桃翠忙起身,過去開門。
接着木蓮華就聽到——
“平兒?你怎麼這樣子?”桃翠驚訝的聲音。
“我……我跟夫人說幾句話行嗎?”平兒有些膽怯的道。
木蓮華皺眉,不及桃翠說什麼,便道:“進來吧。”
平兒一瘸一拐趔趄着走了進來。
進來後看到木蓮華,就直接趴地上了,“奴婢來謝謝夫人的救命大恩,奴婢永生難忘。”
木蓮華瞧着平兒,先是心裡一驚,然後忙示意桃翠扶她起來。
此刻平兒的臉被鞭子抽花了,橫七豎八的,小姑娘的臉皮本就嬌嫩,幾乎道道鞭痕破皮,有得還在流血,瞧着臨過來時,粗魯的擦拭過傷口,結果越發嚴重了。
黛眉越發蹙緊,“說什麼呢。你跟在我的車隊裡,當然要保證你的安全。這是發生什麼了?小桃,趕緊的給她洗洗上藥。”
平兒驀地哭出了聲,“是奴婢不懂事。不該一個人偷偷跑出去。去了那種骯髒的地方,被人抓了,還被……”
桃翠半抱着她坐到她剛纔坐着的繡凳上,道:“夫人都知道了。你且說說誰打的你?早上瞧見還沒什麼事的。”從袖子裡抽出一方新帕子,沾了給木蓮華洗漱用的備水,一點點輕輕擦拭着平兒的臉上的傷口。
其實根本就不用問。能出手打平兒,還讓平兒說不出話的,整個車隊裡也就只有她的主子甄芙兒。這甄芙兒着實可惡,都打過一回了,竟然又變本加厲。真是乍一看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骨子裡是個混賬惡女。
“平兒別哭,眼淚蜇了傷口更疼的。”木蓮華瞧着她眼淚往外涌,流過傷口,滑出一道血痕,很是狼狽悽慘。
“夫人……夫人是好人。奴婢……不能讓……小姐傷害夫人。”平兒抽噎着道。
木蓮華和桃翠面面相覷。
別的不敢說,木蓮華敢打賭她身邊不知暗伏着多少暗衛。還有曲流鶯,入夜後就一直栽木頭一樣栽在她的屋頂上觀察天上的繁星,怕是誰進了她的房間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那甄芙兒得是多高深的功夫才能傷到她啊。
桃翠亦是清楚木蓮華身邊護衛重重,但她比木蓮華想得多,圓溜溜的眼睛一轉,“你家小姐她要做什麼?”
平兒咬了咬結了血痂的嘴脣,猛地起身重又跪下,“奴婢的小姐……她帶着迷藥,她今夜要去少師大人的房間……”
至於進房間做什麼,她沒有再說。
也不用再說,大家都心裡跟明鏡一樣。
驀地傳來一聲冷嗤,木蓮華看了眼頭頂方向,這曲流鶯自昨夜跟寶兒睡了一晚後,就變得陰陽怪氣兒的,明顯的浮躁,難道寶兒昨夜怎麼他了?
“你父親是甄萬金的付管事吧?在甄萬金身邊多少年了?”木蓮華問道。
平兒詫異的看木蓮華,然後點頭,“是的。奴婢的父親正是甄老爺的管事付友。在甄家已經有二十六年。”
“嗯,如此的話,明天你見到你父親後,幫我轉告件事兒給他。”木蓮華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
平兒不哭了,看着木蓮華,有些疑惑。
木蓮華親手扶着她起來,然後接過桃翠手裡的帕子和傷藥,制止平兒的閃躲,讓她重新坐好了,輕輕擦拭,“你去告訴你父親。讓他多留意甄萬金的舉止,和以前的甄萬金對比一下。若是有不同,就來蓮記尋我。”
平兒經過被綁架逼嫁後,加上甄芙兒的暴力惡罵相向,儼然成長了許多。
木蓮華的話,讓她如聞驚雷,雖然她沒有在甄老爺的身邊,但他跟以前不同卻是她也能看出來的。
木蓮華看到平兒的表情,心裡的猜測越發肯定,“去好好收拾一下。這話除你父親勿要對他人說。”
“是。”平兒堅定的應着。
桃翠攙着她就要送她回去拾掇傷口。
“可,奴婢的小姐她現在就去了……去了少師大人的房間。”平兒走了兩步,又轉身擔憂的看着木蓮華,
木蓮華掩口輕笑,“她可能覺得靠自己那幾分姿色能讓封祁成爲她的裙下之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要謝謝她呢。平兒不要多想了,且下去治傷。”
話罷,看着平兒趔趄的腿,想必身上也頗多傷,心裡輕嘆,對甄芙兒的失望到了極點,
如果現在是在京城,就是三更半夜她也要把這甄芙兒送走,再不想看到她。而她對封祁的念念算計,則讓她覺得可笑。
她的姿色雖說還可以,可跟紅樓裡的卿姑娘卻是沒法比的,那卿姑娘是連她瞅着都心手發癢的。那卿姑娘在跳舞間隙衝着封祁諸多暗示,封祁都無動於衷。
如此,又怎麼可能會看上她?且不管處子不處子的。即便是處子,對方不想負責她也要認了這啞巴虧,就跟取了她童貞的崔表公子一樣,吃過就丟了。
而若是對方真心喜歡,即便不是處子,他也會如珠如寶的疼寵着。
斤斤計較的後果只能讓幸福黯然,讓歲月無色,平白失卻了最珍貴的東西。
只能說這甄芙兒還是太天真了些,吃過虧了也不長腦子。
平兒見木蓮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想着少師大人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自家小姐一眼,而且少師大人多是隨着夫人休息的。想必今晚小姐是難成事的,也就放心了些,“那奴婢這就告退,謝謝夫人大恩。”
木蓮華點頭,“快回去歇着吧。”然後對桃翠道:“你也過去吧,等幫她收拾好了再回來。”
“是,夫人。”桃翠早就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了,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有些揭人傷疤不地道,但事情剛發生說出來可能對心情要好很多……
等倆丫頭走後,木蓮華想着甄芙兒、甄萬金的事。
想着甄萬金曾今跟她說過——蓮夫人,要知道這上趕着的不是買賣啊,咱們要從長計議……
果然,這個甄萬金有問題。一個人性子可好可壞,可智慧應是難變的。他在一個小小的千餘兩的生意上懂得謀算最大利益,不可能在兒女大事上反而蠢笨不堪。
慄眸不由得冷厲了些。
隨即又搖搖頭,不再想這些事,一切總會有分曉的。
伸手重新拿起曹夫人送給她的那本古籍。
只是兩眼一抹黑,還是不大懂,即便是猜,也猜不通順。
如看天書一樣,最後看睡了過去。
封祁一身黑衣進了木蓮華的房間,見木蓮華窩在暖榻上輕蹙着的秀眉,睡的不太安分,鳳眸底處流露出憐惜疼寵。
拿起那古籍,翻了兩頁,上古的文字。是上古時一個修道門派的入門基礎。倒是適合寶兒看看。
“呵呵,真不知你從哪兒淘弄來這些東西。”
把古籍放到一邊,然後抱她上牀,蓋上馬車裡取過來的錦被,然後用內氣梳理了一番她的身體,見她眉頭鬆開,臉上神色漸漸安然,才輕吻了一下她的脣角,牀簾無風自落,直吻的木蓮華有些不耐,動了動身子,纔不舍的轉身出去。
門外有兩名黑衣人在等着他。其中一個有一雙金色的豎瞳。
他點了下頭,三人一起消失。而曹知府給他準備的房間去都沒去。甄芙兒自然是守了空門。
曲流鶯依然仰頭看天,對於封祁三人的消失好似沒看到一樣,繼續研究天上的星辰變化。然,腦海裡是昨夜他在封瑾諾馬車裡的情景。那畫面……不知在他腦袋裡翻攪了多少次了,努力想要摒棄忘記,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即便是看星辰來強迫冷靜,也效果甚微。
木蓮華以爲封瑾諾對曲流鶯做了什麼惡作劇之類的。實則,封瑾諾什麼也沒有做。
封瑾諾對曲流鶯的傳送陣很感興趣,一晚上都在問他相關的事。
曲流鶯在來這裡前,得了姬溟的信兒,讓他好好看看這個小外孫的資質,所以倒也一改對木蓮華時的木頭模樣……
畢竟是古陣法世家的準繼承者,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倒也能跟上封瑾諾的談話節奏,從容不迫甚是有節律感,一時兩個人談得還挺投機。
暢聊到最後本來要去封祁的馬車裡睡的封瑾諾,結果也跟曲流鶯蹭在一處。
封瑾諾大大方方的把衣服脫掉時,露出少年細瘦的修長身材,和雪光一樣潔白幼膩的皮膚。加上那因尚年少,而混淆了性別的漂亮至極的五官,蝤蠐柔美的玉頸……
曲流鶯看傻了……
心跳加速,只覺得口乾舌燥。
直到封瑾諾鑽進了被子裡,他才恍然回神,面紅耳赤的撩起被子蒙到了頭上。
只是那一幕卻跟烙印一樣刻在了腦子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
告別了熱情的曹府衆人,木蓮華踏上了明城的歸途。
短短的四個多月,發生了好多的事。
望着沿路的風景,那巍峨高大的樹木,鬱鬱蔥蔥的莊稼田地,和背朝天辛苦勞作的農民,木蓮華眼神慢慢有些飄忽,想着她、梅幽蘭和伊夜。
對於突然間得知自己這身體竟然另有生身父母,還是身份地位皆是不凡的,她其實是有些抗拒的。不過也知道,遲早要面對。想來這個身世可能會給她帶來不一樣的東西。也許喜歡也許討厭。罷,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
肚子裡的寶寶絕對是意外的狀況。不在她計劃內。封祁的基因着實強悍,把她經常不規律的月事姑娘給征服了,愣是把小人兒塞了進來。還是個非常人的小人兒。對於這個非常人的小人兒,她從開始‘懷上了就生吧’現在已經很喜歡了。爲母孕子的喜悅感在逐漸增加。
至於封祁,實在是太過優秀了。讓她沒有信心覺得能得到他的青睞。現在也只是在試着在一起,從未敢放開手腳放開心裡的枷鎖,依然觀察着他。
其實說起來,他是她所有交往過的男人裡,無論是外貌身材還是各方面的實力……絕對排名第一的。雖然這一世因着要照顧寶兒她錯過了幾個不錯的男人。但前世現代裡,那恣意開放的時代,她可沒少交往朋友,一個個拜在她的高跟兒鞋下,一邊說着真心話,另一邊下半身就和其他女人搞上了……
着實讓人難對戀愛再提起興致,希望封祁能讓她再多一些期待。
至於梅姐姐……可以說突然間失卻了諸多至親,無可選擇的被燕國臣民推上了皇帝的座位。而且上臺就是滅國危機。雖然有了大晉、華國和雲國的出手相助,元周國和西狄已經節節潰退,眼瞅着要退出燕國了。但紛亂的內禍,各地舉旗擁地爲王的親王侯爵,甚至無所不至的暗殺,依然讓她焦頭爛額每日不得鬆懈安歇。
另一方面,燕城的百姓好像遭到了詛咒一般,出城必死。那神出鬼沒的妖物,吞噬收割着燕城人的性命。
雖然有了皇甫任的幫助,依然是防不勝防。而另一方面還要瞞着燕城裡的人,讓他們儘量不要出城。
那跟着她一起沒心沒肺,嬌蠻恣意的梅東家怕是再難回來。
伊夜則突然把自己藏了起來,她明明已經察覺到了伊夜的不對,卻沒能強硬的阻止事態惡化,甚至爲伊陽的出現有一分暗喜,只覺得很對不起伊夜。
思及此,瞥見自馬車隊尾做了蜜果子而來的封祁,問道:“伊陽現在在哪兒?”對其他事他可能會不知道,但大晉裡發生的是,封祁絕對是瞭若指掌的。
封祁見木蓮華扒着車窗,就把新出鍋的蜜果子餵給她,答道:“在京城。被聖上騙進了皇宮。來,先嚐嘗這個口味兒的對不對?不對我再去做。”
木蓮華瞧着炸的黃橙橙外皮焦黃的蜜果子,咬了一口……裡面軟嫩甜甜的還帶着她鍾愛的紅豆沙餡兒,微微有些燙口。滿口甜蜜,整個味蕾都打開了。三兩下吞嚥了後,又咬了一大口,才點頭,“嗯嗯,不錯不錯。我喜歡這個。”
她想吃的不過是曾在西班牙旅遊時,吃的那種吉事果。她倒是會做,只是不想下手,就告訴了封祁,讓他試着做做,沒想到竟然成了。
屈起大拇指,“以後咱們落魄了,你就開個小飯館兒我看也能養活了咱們。”
封祁俊絕的臉上襲上一抹赤色,笑諾,“嗯。你如果喜歡。咱們現在也能開個小飯館兒。”
木蓮華有些嚮往了,“好啊。你做飯,我當收錢的老闆娘。”
“呃!又被你拐帶着跑了。話扯回來,伊陽就算笨也是識字的啊,他怎麼就一路傻進了明城?”
木蓮華自己拈了一根蜜果子吃了起來。
“聖上提前令城守把城門上的名字改了,改成燕國的城名。等過了再讓城守改回來。明城也一度改成了燕城。等夫人進了京城自然就知道了。可是引起了一番波動。”封祁解釋道。
木蓮華則有些無語,這君澤還真是一路跟着跑的啊。
“那伊夜出來了沒?”這伊陽怕該走了吧。
封祁搖頭,“沒有。等進了皇宮,伊陽就知道自己被騙了,昨天一把火把太極殿給燒了。”
木蓮華徹底無語了。
“我怎麼覺得咱們行走的速度太快了點兒?”木蓮華突然不想回明城了。
封祁又給木蓮華倒了消食茶,“他在皇宮裡鬧,聖上煩惱跟咱們是沒有關係的。夫人該做什麼就繼續做。他一個連三腳貓功夫都沒有的人,若是能出皇宮,算是他本事。那皇宮的內外城門可不是簡單能過得了的。”
“如果我讓你帶他出來呢?”木蓮華玩味的看着他。
封祁點頭,“夫人儘管吩咐。”
“嗯,我再想想。”木蓮華思考着要不要讓伊陽再接着鬧幾天。
不緊不慢的跑,等到太陽西斜時,終於看到了明城這座龐然大物。
木蓮華的車隊停了下來。木蓮華也下了馬車,封瑾諾也從車隊後面騎馬趕來。
原因無他——
封楊氏竟然帶着金毛、球球和花花站在路邊等着他們。
經過素女生蠱治療過的眼睛,很是明亮,遠遠的就看到了這龐大的車隊。
倒不是人數多,是馬車格外惹人眼目。
金毛蹦着跳着撒着歡兒朝着封瑾諾撲了過去。
而跟在封瑾諾後面的金豆睜大金眸嚴肅的打量着金毛……這,這就一普通走獸吧,連準妖都算不上,他一個大妖怎麼就配不上它了呢?難道它有特別的能力?掩藏了它的妖性,所以看起來只是一隻普通的走獸……金豆眯眼細細琢磨着。
封瑾諾被金毛撲得差點兒摔倒。然後任由金毛在他臉上狠狠地舔了幾口才把它放下。
跟在封瑾諾身後的曲流鶯努力忽視心裡那忽然有些嫉妒金毛的情緒。然後默唸……自己不是變態!殊不知有些情緒,越是壓抑越是反彈的厲害……
木蓮華被封祁攙扶着,下了馬車,朝着封楊氏走過去。
不等走近,木蓮華就扯了嗓子——“娘!您怎麼在這兒啊?遇上劫道的,瞧着都危險。”雖是路口,可週圍一片田地,就封楊氏一輛馬車跟着幾個護衛。
封祁默了默,道:“夫人,這京城方圓百里治安還是可以的。”
木蓮華懷疑的瞥了他一眼,“我那蓮記可是沒少被人踩啊!”
封祁額頭的青筋跳了下,沒再說什麼。
封楊氏聽到木蓮華的喚聲,忙應着:“哎——小華可慢着點兒。”封楊氏在看到木蓮華那挺着的大肚子,眼睛一陣亂跳,心裡高興的快要炸開花兒了都。
心裡默唸……真是佛祖、上帝、觀世音菩薩賜福保佑啊。謝謝佛祖、上帝、觀世音菩薩……
球球和花花早就不認識木蓮華了,但它們跟着封楊氏很是緊,‘骨碌骨碌’在後面打滾兒跑。
封瑾諾走到封祁身邊,跟着他向封楊氏磕頭。
封楊氏隨意的拍拍他們的大小頭頂,“行了行了,沒那麼多規矩,趕緊都起吧。”然後就圍着木蓮華打轉。
瞅着木蓮華的肚子,再次雙手合十,“唉吆,真是上帝、佛祖、觀世音菩薩保佑啊。瞧瞧這肚子長得可真好。”
木蓮華嘴角抽了下……==!您這是到底信的哪位大尊神仙啊!也不怕人家說你沒有誠心……
被晾在一邊的父子裡倆站了起來,也有些無語。
特別是封祁,心中冷道……怕是這幾位都不想他這女兒生下來吧。只是他們的手可夠不到這裡來。
“娘,有日子沒見,您身體還好吧?”木蓮華想要向封楊氏行禮,封楊氏拒絕了。
封楊氏連連點頭,“好好,好着呢。”
“母親,您和諾兒娘先上車再細聊,現在離落城門的時辰近了。”封祁看着這兩個女人笑容晏晏,心裡一片潮熱。
封楊氏點頭看天,“可不是,時候不早了。咱先進城。”自打知道他們要回來,封楊氏這幾天,天天都往城外跑,不到城門落鎖不回去。
封楊氏親自扶着木蓮華,“來,小華上車。回家好好歇着。”封祁都插不上手。
木蓮華本想扶着封楊氏,結果還被她扶着,有些哭笑不得,可看封楊氏那不容拒絕的樣子,最後只好順了她的意先上了車。
花花和球球倒是爬得快,‘骨碌骨碌‘也鑽了進去。
桃翠自打見到這兩隻,眼睛就再看不到其他了,黑黑白白圓滾滾的兩隻,可愛得讓她好想抱住蹭着。
見到兩隻竟然自己爬上了馬車,那動作利索勁兒不比猴子差啊,當即也跟着上去。
車隊後的甄芙兒透過車窗看着封祁俊挺的背影,一臉癡迷。直到封祁也上了那大馬車,才收回了眼睛。
昨夜她花了大價錢買通了曹府裡的僕人,知道了封祁的休息處,等着封祁在前院應酬喝酒喝醉後,被送回來……她好藉機成事,甚至還準備了一小包雞血打算冒充處子貞血矇混過去。
結果整整一夜,他都沒有回來。
平兒低頭跟個背景一樣跪坐在甄芙兒的旁邊,等着她的吩咐。
以前她會主動跟甄芙兒說話,解悶兒。
現在她只想趕緊回家,把蓮夫人讓她轉告的話告訴父親,然後再讓父親贖身出了甄府。他們是良籍的並非奴籍,所以可以隨時離開。
以前甄老爺對他們一家不薄,所以才一直在甄家當下人。如今他們早就已經還了甄老爺的恩惠,特別是她……本來她可以好好嫁人,相夫教子的。現在,她只有當老姑子侍候父母,等他們百年後,她就絞了發去。
甄芙兒看着平兒,特別是那橫七豎八青青紫紫的臉,突然涌起一股愧疚,可在思及她把她的醜事說出去了,再加上封祁從來沒有看過她一眼的不甘惱羞……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怨恨,發泄一般的衝着平兒道:“滾下去。”
平兒瑟縮了下身體,心裡卻一片輕鬆,“是,小姐。”卻身退下了馬車。
“遮上你那醜臉。”甄芙兒又怕人看到她那張臉,說她刻薄。
平兒取了帕子遮上臉。
甄芙兒才一拉車窗的簾子,一個人在車內面相陰鶩,狠狠地絞擰着手裡的繡錦帕子……
……
“長大不少啊。”木蓮華瞅着長得一模一樣,體形圓滾滾的花花和球球,想要抱抱它們,結果被封楊氏制止了。
“別抱它們,可沉了。”
桃翠忙機靈道:“奴婢抱着它們,夫人您盡情瞧着。”
說着就大力神剛一樣,一手攬一個,俏臉全是滿足的神情,挪到木蓮華的手邊。
木蓮華卻不看球球和花花了,改看她,然後跟封楊氏道:“娘,我的丫頭桃翠,有點兒傻。”
封楊氏審視抱着球球和花花一臉陶醉的桃翠,“嗯,是有點兒。不過應該無礙。”
球球和花花鼻子靈敏,聞到了木蓮華壁桌上有好吃的,就扒着身子往那邊抅。
木蓮華瞧見,就端過一盤蜜果子,一隻一根的餵它們。
桃翠眨着圓溜溜的眼睛,瞅着木蓮華手裡的果子盤兒,“夫人,您懷着小姐辛苦,奴婢餵它們就好。”
封楊氏一聽,精神頭更興奮了,“女娃?確定了?”
木蓮華把果子盤兒遞給桃翠,回道封楊氏的問題,“洪城知府曹大人的夫人會相胎,說這是個女娃兒。娘喜歡嗎?”
封楊氏一生就封祁一個兒子,木蓮華頭一胎也是個兒子,所以就有些盼着來個嬌嬌女。
“當然喜歡了。小華真是孃的心頭寶,想要什麼給什麼。”
木蓮華驀地感覺到肚子裡的寶寶一陣騷動,就伸手拉過封楊氏的,放到肚皮上,“娘,您的孫女想要跟您打個招呼。”
感覺到手心下的踢動,封楊氏先是驚訝她的有力和清晰有節奏的動作,然後又笑開了,見牙不見眼,甚至眼角都流涌出了熱淚,“哎呦,寶貝乖孫女,我是奶奶。奶奶給你做了好多好看衣服,等你出生後穿……”
封祁斜倚着車廂壁,一腿支起,一隻胳膊慵懶的搭在支起的膝蓋上,手裡拎着一杯茶慢慢摩挲的杯沿,透過車窗看着遠處那紅了天邊的雲,鳳眸微彎。
另一邊,封瑾諾本來想要跟木蓮華和封楊氏一個馬車的,但被金毛拖着衣角愣是沒上去,好吧,他也能想到奶奶的全副注意力應該全在娘和那妹妹身上了,就不去礙眼了,拖着金毛上了自己的馬車,金豆依然跟着金毛細細打量着。
金毛在上了馬車後,終於意識到有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存在。
當即耷拉了一雙黑豆眼睛,擡起爪子,人性化的做出往外攆的動作。
金豆愕然的看着金毛,越發肯定它是隱藏了自己妖性的妖族。
封瑾諾看到金毛的舉動,想起這動作好像是奶奶攆它出去時常做的動作。不由失笑,真是越來越會模仿了。
快到城門時,碰到了李德正趕馬朝城外走。
原來這李德這幾天一直都守在城門處,等到城門衛告訴他快要落城門時,他就回去找還在路口等着的封楊氏進城回蓮宅。
見到封楊氏接到了封祁他們,樂呵呵的駐在路邊。
封祁下了馬車,向李德行了半禮,“辛苦李叔。”李德是他父親的人,一直照顧着他們母子二人,當得起這半禮。
李德卻不受,忙扶着封祁起來,“使不得。老爺,趕緊進城吧。馬上要落鎖。”
上次木蓮華是從明城離門進的城。這次走的乾門。
乾門是進城的第一門,道路比離門更寬也更平整。
城門衛見是封祁歸來,都驚詫不已,但不影響他們的動作。
整齊劃一的跪下,“恭迎少師回城。”
“免禮。”封祁輕擡手。
京城裡的人鮮有不知封祁去邊城接自己夫人回京城。
自然也有不希望他回來的。路上沒少安插樁子,只是有着暗族在手的封祁豈是這些人能阻擋的。能讓封祁停下腳步的也只有木蓮華一人。
他如同郊遊去了,安然歸來。
那些躲在陰暗裡的人就開始聚集到一起竊竊私語,聲音多有恐懼顫抖。
“他回來了,那羣人看來是失敗了。”
“真是一幫廢物。整整六百萬兩,全餵了死人了。”
坐在角落裡的一個全身罩在斗篷裡的人,粗嘎的嗓音能聽出是故意的,讓人聽不出他本來的聲音,“三個人,就把三百武道高手全滅。”
“什麼?三個人?”
那個人起身走出了黑暗的房間,在臨出去前又道了一句,“毫無反手之力,如同被收割的雜草一般。”
暗室裡一片靜寂。
等到那個人離開後,另一個角落裡,他亦是遮掩了自己的嗓音,“可要和我們主上合作?”
久久的沉默後,剩下的幾個人,有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好!我做了。”若是木蓮華在,一定能聽出來,此聲音正是甄萬金。
有人領頭表態,事情就順利了。剩下的幾人也都點頭。
暗室外,那先出去的人,在聽到裡面人的表態後,才屏息離開。
蓮宅裡燈火通明,門口掛着紅彤彤的蓮字燈籠,大門敞開,從門口到巷子口,不知道掃了多少遍,幾乎快要纖塵不染了,等着木蓮華等人歸來。
等木蓮華的馬車到了巷子口,問題出現了。
她這移動房間一樣的馬車,正好差了一拳左右,愣是進不去寬巷子。
木蓮華下了馬車,讓人把馬車趕去了少師府存放。
這就是豪門權貴的玩意兒,小門小戶的連門都進不去。
蓮宅,看着一張張熟悉的臉,轉了一大圈兒的木蓮華,突然覺得這裡成了一個圓的終點。
“歡迎夫人歸來。”沒有林又安,只有幾個老人還有三個孩子,齊齊向木蓮華行禮。
看着他們臉上的喜悅,木蓮華恍惚了一瞬後,才笑道:“嗯,我回來了。”
……
一夜酣暢的睡眠後,木蓮華有些磨蹭的爬了起來。
等睜開眼看到躺在她身邊的封祁後,揉了揉眼睛,“什麼時候回來的?”
封祁自打回了蓮宅,沒多久就被那皇宮裡的君某人召喚了過去。
“剛下朝。”封祁鳳眸深沉的看着香肩半裸的木蓮華,感到喉嚨有些發熱發癢,手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上去……幫她把衣領攏好。
這個動作,令封祁心裡諸多糾結。
“那你再睡會兒吧。我要去蓮記和戲院看看。”她除了睡眠時間格外奢侈外,其他時間都是不會浪費的。
封祁服侍她起來,“要爲夫陪你去嗎?”
“唉!我啊,快被你養成廢人了。你說我要是沒有你了,可怎麼是好啊。去哪兒再找一個會做飯能暖被窩,還能任意使喚的男人呢?”木蓮華感嘆道。
封祁俊絕的臉如同開到盛豔至極的花朵,耀眼奪目。
“長得真是養眼。”木蓮華讚道。最後忍不住衝着他淡粉微啓的薄脣親了一口,“這是服侍本夫人的獎勵。”
封祁在木蓮華這裡絕對是給根杆子,就不管不顧要往上爬的主。
當即把木蓮華拉倒進自己懷裡,讓她俯身在自己上面,“夫人,還請任意品嚐。”
木蓮華被他這幅任爾採擷的模樣引得心中一悸,然後失笑,“忘了懲罰了?”
因爲蓮心的事,封祁實在不知該自我懲罰什麼。最後還是找上了木蓮華。手裡還拎了一堆小衣服小鞋子,還有給她的面具小泥人,傳記書冊等她感興趣的東西。全是他買給她和寶寶的。
木蓮華想着在那觀世鏡裡,卻是看到了封祁拎着好些東西,貌似就是這些了。
……對此,着實無語,和人家約會,滿腦子想的卻是了不相關的事,虧了那女子能忍下來。
不過木蓮華還是說了,作爲懲罰,在寶寶生下來前,他就自己睡吧。除非有她的召喚。而這個懲罰,封祁不認同,彆扭着不同意。
木蓮華堅持。
封祁最後只好認了。
但他所謂的自己睡,竟然是睡在木蓮華的榻腳……
梳洗完後,木蓮華就去了封楊氏的院子。
在給封楊氏請安時,先被摸肚子,得知剛睡醒還沒吃飯,就命令封祁趕緊去弄飯過來。
被監督着吃了很多東西后,又被量了身形。
量好身形,又搬出一大堆的料子出來,讓她挑選喜歡的。直到點了十數套才放人……
好不容易纔出了封楊氏的院子,木蓮華長出了口氣,就去了一趟書房,看着堆了半房間的賬本子,果斷決定出去看店。
由舒老趕着馬車,木蓮華一路上和舒老談了養馬的事。
舒老表示他的幾個老兄弟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夫人了。
木蓮華點頭,開始籌謀養馬之事。
等到了蓮記,孫大生正在招呼客人。完全看不出當初只是個壯丁賣苦力的,已經完全蛻變成一個稱職的管事掌櫃。身材越發粗壯了,瘦長臉長了肉,竟然多了幾分英俊的神采,濃眉大眼露出精芒。
孫大生在看到木蓮華,先是一驚,然後就要放下客人來向她問安。
木蓮華示意他先招呼客人。
孫大生點頭,繼續陪着客人看商品,一套全套十二件的藍瓷花盤,標價三千四百兩。
木蓮華這時看到店裡本來放着幾盆盆栽的一角,竟然擺上了錦綢棉紗。質量上乘,在連城亦是暢銷的好貨色。如此好料,自然吸引了一些貴婦小姐們的駐足,都在細細摸索着那些布匹。
忽的想到封楊氏抱出來那一堆料子,貌似全是來自這裡。
看來蓮記爲了老太太專門進了些料子。倒是省了她辛苦四處跑了,蠻好。
客人買走了那套藍瓷花盤後,孫大生就急急過來了。
“夫人,您……您回來了。”孫大生在面對木蓮華時,仍是緊張的。即便已經能嫺熟的應付各種客人,可對木蓮華他依然是敬畏有加。
“嗯。你做的很好。”木蓮華從來不吝嗇誇讚。特別是孫大生這種有天分夠努力的人。
他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店裡,除了偶爾去聚芳大戲院,就在店裡泡着了。已經是管事掌櫃,卻還是會拿起抹布擦窗擦桌子。讓那些夥計也都很認真的工作着。
孫大生漲紅了臉,“是小的應該做的。”然後看着木蓮華的肚子,“恭喜夫人,早、早生貴子。”
木蓮華看着越發窘迫的孫大生,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他這麼好玩兒,“謝謝孫掌櫃的,借吉言。呵呵,對了,那些料子是你的主意嗎?”
孫大生有些惶恐,“是、是小的的主意。老夫人說您、您身懷六甲,所以讓小的看看沒有沒好料子幫她打聽。小的就聯繫了連城的周掌櫃的進了些料子。料子多了,老夫人沒看上的小的就擺在了角落裡賣。可是不妥?那小的”
木蓮華擺手,“不是的,挺好。你忘了過年時我還賣過年畫呢。我覺得可以把樓梯那裡也改造一下,你和蓮商會的陳記胭脂聯繫一下,讓他給送些好貨過來。如此可以多吸引一些貴夫人和小姐們來逛。連帶着店裡的人氣也更旺。但不能多擺,畢竟是賣海貨的。這些小玩意兒也可以作爲福利送給那些買貨多的客戶或者老客戶。”
孫大生眼睛越發明亮,點頭應諾。
巧不巧的,門外正好進來了一個認識木蓮華的。
戶部尚書趙衛的夫人帶着女兒來了蓮記閒逛。
木蓮華上前招呼,“真是貴客臨門蓬蓽生輝。”
那趙夫人一看木蓮華,先是張口結舌,然後一拍手,親熱的上前,拉着木蓮華上下打量,“就說今天出門怎麼碰見喜鵲了呢。原來好事兒在這兒啊。恭喜封夫人了,瞧瞧這肚子,一看就是個帶着福氣貴氣的好孩子。”
木蓮華笑眯了眼,“淨打趣我,你身邊這個嬌嬌女可是讓我羨慕的緊。叫什麼?長得可真標緻,讓人打心眼兒裡喜歡。”
嬌嬌女瞧着十二三歲的模樣,長得不太像趙夫人,身材微胖些,皮膚牛奶一樣白嫩細膩,長得圓臉大大的杏核眼,嬌俏的鼻樑上有幾顆調皮的雀斑,很是可愛的一個女孩兒。
趙夫人拉過自己的女兒,“趙琳玉,小名玉兒,我小女兒。”然後對趙琳玉道:“玉兒,快謝謝封夫人的誇獎。這可是很難得的。”以後說婆家,可以炫耀的。
趙琳玉忙向木蓮華行了福禮,有些害羞,聲音又輕又細小,“謝謝封夫人,恭喜封夫人。”
木蓮華拉過她的軟嫩嫩只有指尖有些細繭的小手,道:“嗯,謝謝玉兒哦。呵呵,平時都學什麼,瞧這手指尖都磨出繭子了。”
趙夫人一臉喜色的在一旁鼓勵趙琳玉回答。
“彈琴還有刺繡。”趙琳玉聲音越發小了。
趙夫人就瞪眼,讓她大聲些。趙琳玉更膽小了。
木蓮華瞥了趙夫人一眼,笑道:“行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來,玉兒跟我到裡面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我送你。”
趙夫人主動挽上木蓮華的胳膊,“這可是你說的,回頭我女兒看上貴的,你可別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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