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木蓮華對上了一雙澄澈的黑曜石一樣的眼睛，那是她的心肝肉。
“娘，你醒啦？”
……
拉着封瑾諾的小手，木蓮華告訴他她所知的一切。
她需要有人分擔這一段夢，甚至是分析這個夢，寶兒乃不二人選。他是理性冷靜的旁觀者。也是她和封祁的孩子，如果孩子不瞭解自己的父母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寶兒聽完久久不語，思考着木蓮華的話。
好半晌才道：“娘有沒有想過你這個夢可能是所有一切的開始。”
“開始？”木蓮華迷惑了，“怎麼可能是開始。現在的我，肯定是個果。有因纔有果，如果現在的我是所有一切的因，那過去的一切豈不是果？怎麼可能。一個可以追溯到上古的果，扯大了吧。”
寶兒道：“完全可能，孃的靈魂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木蓮華怔住，遲遲點頭，“我來自一個鋼鐵水泥的世界。”
“您無意中通過了夢之通界，到了仙界，遇到了父親。並且和他約定了什麼必須要做到的事情。但您沒有做到，這就是其一。
其二，您和父親的輪迴轉世，可能是勾手指的原因，也可能不是。這個等父親回來了，你和他再勾勾看就知道了。不過，如果真這麼好使，兒子以後和妹妹也定一個約定，永遠都做兄妹，還要和娘在一起。”寶兒說完小臉兒羞赧。
木蓮華笑眯了慄眸，本來有些空落落的心被他全部填滿，伸手把寶兒攬到懷裡，輕拍他還稍顯單薄，卻意外已經足夠可靠的背，“乖兒子，娘也是哦。”
寶兒不自在的嗯了一聲，繼續道：“其三，您說蓮心就是你，也許這是您會去仙界的原因。至於爲什麼會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可能要問問聖天大陸上的外婆才知道。她怎麼把你送過去的。”
“還有第三啊……兒子，你把娘繞糊塗了。”木蓮華眼珠子轉啊轉，成了圈圈狀。
寶兒從極品綠翡的荷葉形果盤裡取出一個圓圓紅紅的果子，“可以嗎？”
木蓮華點頭，“聽寶兒的。”
果子在掌心輕輕一轉，皮就沒了，馨香甜美的蜜色果肉一瓣瓣的盛開，寶兒瑩潔的纖長手指取了一瓣餵給木蓮華。
“簡單來說，就是娘無意中通過夢之通界到了仙界。丟下了一粒名爲因的種子，束縛住了父親。而父親爲了解開這個因，只能追逐着和您有關的蓮心。蓮心一世世的輪迴，他一世世的跟隨，有可能那個勾手指的約定算不得什麼，甚至不具備約束力。真正約束着父親和孃的是您丟下的那粒種子。所以如果想要解開這一切，您還是要回仙界一趟，把整個事情都看完，看看您修仙後發生的事。或者通過記憶回想起，並完成了那個因。”
木蓮華吞嚥了甜美的果肉，果然兒子孝敬的味道就是不一般，好吃的捨不得吞下去。
“你父親……就我短短所見，他相當迷戀蓮心的。要束縛也是蓮心束縛，不是現在的我吧。”
又餵了木蓮華一瓣，這次沉思了一會兒才肯定道：“不，束縛父親的就是現在的您。蓮心可能只是您的一部分。即便她出生在修羅界，也只是您的一部分。肯定您又做了什麼。”
“意思是我還要再回去一趟。”
“或者回憶起來。”說到這寶兒突然嚴肅了小臉兒，看着木蓮華道：“不對，您可能根本就沒有這段記憶。所以的一切都是現在纔是真正開始！應該是有人攪亂了這一切。把父親和您甚至是一切都玩弄於鼓掌之間，看來這個人很厲害。”
“你怎麼能得出這麼一個結果。你父親乃天父之子，天地初開第一個生靈。”
“第一個，不是最強悍的一個。甚至不健全，需要吃聖靈果，不是嗎？”寶兒道。
木蓮華咀嚼着嘴裡的果肉，她是弄不清了，不過她信兒子，盲從道：“有道理。那這個更厲害的在哪兒？”
寶兒回道：“兒子只是感覺如此。如果真的有個強者操縱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說得通了。”
“……所以你也只是猜測？”木蓮華有些氣笑不得。
寶兒點頭，“是啊。不然這不能言說的規則從何而來？天道嗎？他哪管得了這麼多。如此滑稽的規定，必是無聊之人才會幹的事。”
……
隨着寶兒的話落——
遙遠的蒼穹深處，有一個巨大的棋盤緩緩顫動了下。棋盤上有着數不盡的棋子。
兩個看不清容貌的巨大身影，緩緩出現在棋盤對弈的兩側。
“呵呵，他是你等待的人？”其中坐在白方的紫色身影道。低沉隆隆的嗓音，帶着鐘鼓的厚重，整個空間好像都振顫了下。
擡手輕劃，寶兒的頭像被紫色身影放大到棋盤上。
坐在黑方的金色身影回道：“先觀察着。倒是你的那位，好像還是不答應啊。”聲音的清潤柔和男女莫辯。
紫色身影回道：“快了。”
……
木蓮華沉思了一瞬，道：“總會水落石出。只是這重重又疊疊，身不由己被擺弄，很讓人火大。以後若知道是誰，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嗯，兒子幫您。”
一個果子被寶兒全部喂完了。
恰好，封楊氏也推門進來，桃翠在後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有一個蓋着蓋子的湯盅和一個同樣蓋着蓋子的淺碗和平盤。
木蓮華忙從牀上下來。
寶兒伺候她穿衣穿鞋。
洗漱一番後，木蓮華端坐在桌前，感激的對封楊氏道：“娘，我會全部都吃完的。”她在跟着小才的那十年裡，想的最多的就是這最最普通的飯菜。
封楊氏見她精神頭甚是不錯，這兩天煎熬的心終於放鬆。
“好好，小華來嚐嚐看。有其他想吃的，告訴娘，娘全做給你吃。”封楊氏把蓋子掀開。
湯盅裡是熬得奶白香濃沒有半點油膩、撒着細碎碧綠蔥花的豬骨湯。淺碗裡是臥着蒜苗肉末醬汁的手擀麪。平盤裡是一份開水燙過的什錦素菜，顏色紅黃黑綠碼的整整齊齊的，看着就有食慾。
木蓮華隨便洗了洗手，先一口氣喝了小半盅湯，胃裡立即暖融融一團，“娘熬製的湯，真好喝。”說罷，就手嘴不停的吃了起來。
能吃、精神好，封楊氏滿意了，樂的見牙不見眼。
寶兒抱住封楊氏的胳膊，“奶奶偏心，孫兒也餓着呢。”
封楊氏被寶兒這一撒嬌直擊心底最綿軟的地方，“這還不簡單，現成的麪條，奶奶這就去煮。”
封楊氏擡腿要去，寶兒攔住她對桃翠道：“小桃姐姐，能麻煩你幫忙嗎？”
桃翠‘騰’一張臉似朝霞燒般豔麗明媚，“少爺，這是奴婢應該的。半盞茶就得，您等等。”
桃翠快步出門，出了門就撒丫子朝廚房跑。
木蓮華便吸溜麪條，瞧着她的背影，便道：“小桃瞧着瘦了。”
封楊氏回道：“你睡着不醒，這傻丫頭哭的跟個淚人兒，剛纔在廚房一遍遍的拿熟雞蛋滾眼睛，怕你看到她一對烏青眼。”
“沒事的娘，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木蓮華捋起胳膊，給封楊氏看跟藕節兒一樣的小臂。白白嫩嫩的，雪裡透粉。
封楊氏把袖子給她捋下來，“沒事就好，不過以後不許再嚇娘了。”
“不會的。”木蓮華有些心虛得道。她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夢遊不是？
封楊氏點了下她的腦門，“你啊。”
木蓮華忽然朝寶兒扭頭，“你是不是忘了告訴娘什麼？”
寶兒眨眨墨玉清澈的眼睛，恍然笑道：“娘還惦記着騎射大賽呢？”
“那當然，娘要去給你加油助威。”木蓮華興致高昂道，後就蔫吧了，時間怕是過了吧。
封楊氏瞧見，笑道：“騎射大賽延期了。皇上突然身體不適，推遲了大賽時間。到五月十八了。”
“今天是？”木蓮華急問。
寶兒回道：“今天五月十四了。”
“那還早。五月十四，五月十五就是殿試吧。”木蓮華問道。
寶兒點頭，“今天京城可熱鬧了。”
封楊氏也笑道：“相國寺聽說更熱鬧，全是求中榜的。”
木蓮華心裡泛起了癢癢，“那等吃完飯咱們一起出去轉轉吧？好吧娘？”
封楊氏猶豫了。
木蓮華再接再厲道：“我在牀上躺了兩天身子骨都是僵的，出去看看活絡活絡。哪怕就去蓮記或者戲院呢。”
一說戲院，這祖孫兩個大小戲迷眼睛亮了。
封楊氏看她氣色在喝了湯後越發好了，而且大口吃着麪食沒有嘔吐，想着應該沒事，便道：“那有半點不舒服你都要告訴娘，不許貪玩不吭氣。”
“嗯嗯，一定一定。娘真好！”木蓮華又吃了一大口菜。
飯後，又稍歇了會兒，等着舒老備好了馬車，才慢慢悠悠的出了蓮宅朝蓮記而去。
“娘，後天咱去相國寺吧。”木蓮華道。
封楊氏道：“後天是恪郡王成親的日子，你沒有被邀請嗎？”
木蓮華撇了下脣角，“不想去，厚禮送過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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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蓮華拉他坐在牀邊，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思慮，似輕還重的道：“你父親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這一句改成了——木蓮華拉他坐在牀邊，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思慮，似輕還重的道：“娘要借你的腦袋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