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她像是看到了自己幼童時期的臉,和孤兒院灰塵撲撲的小兒相比,那副面容下的孩子笑容明朗,皮膚白嫩,一身的富貴打扮。
“姑娘?姑娘你醒了?”朦朧的女子臉龐忽然印上一張莽撞急促的臉,櫻桃擱下手中茶盞就飛撲到她牀邊。
即一一被她晃得眼暈,頭腦卻漸漸的清醒了過來,她遲緩着張口喚向眼前人,“櫻桃?”
“姑娘都睡了整整兩天兩夜了,若是再不醒,奴婢可真要去醫館叫人了!”櫻桃一把攬住即一一抽噎起來,“嗚嗚,您這病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了啊,怎麼一睡就睡不醒了呢,侯爺還偏偏不讓我們去喚大夫,說您就是想多睡會兒。”
櫻桃從即一一頸間擡起淚眼汪汪的腦袋,眼淚像一汪泉水擋不住似的涌出來,話都說不利索了,“姑,姑娘,您不會,不會是體衰力竭撐不住了才這樣的吧?”
緩緩,她被一隻無力的手扯下來,泛白的指尖隔住她隨時要撲上來的身子。即一一嫌棄的看了眼櫻桃涕淚橫流的小紅臉,淡聲道。
“別哭了,叫人聽見還以爲你要爲我發喪了。”
“這要是傳出去,人家還以爲侯府的那位外室是睡覺把自己睡死的呢。”她輕聲一笑,轉念想了想,發覺這種死法或可被記入醫術,成爲史上十大難解之謎了。
“呸呸呸!姑娘萬萬說不得這樣的話,”小丫頭止了淚,眼睛紅腫的看着塌上若無其事的人,“什麼死不死的,這種不吉利的話是萬萬不能亂說的。”
“往事難追,萬一哪天惡話成真了,姑娘可叫我們怎麼辦?”
她忘了,自己在櫻桃心裡確實是一發病就快要死了的類型,或許該怪那不靠譜的郎中,將這病變的這麼危言聳聽。
其實疼就疼了點,只要有定時的解藥,便是身子虛弱一點也不至於疼死,可櫻桃她們卻是不知其中緣故的。
蹲了蹲你,即一一斂下目中的逗弄之意,雙腿掛在牀沿上,正起了身子,“好了,瞧把你給嚇的,我日後不說這話不就成了嗎。”
“別哭了,扶我下牀罷。”
“姑娘!”
櫻桃一把扶住癱坐在地上的人,但沒趕得及在即一一的屁股與堅硬的地板親密接觸前阻止這個窘境。
即一一晃了晃一片黑的腦袋,“躺久了還真是容易腿軟。”她半撐着櫻桃半撐着牀沿,無力的肌肉恢復了熟悉的操作,讓即一一站起身子來。
看着她虛白的面色,櫻桃擔憂的問,“姑娘你臉色這麼差,真的沒事嗎?”
“兩天沒吃飯,臉色能好到哪去啊?”即一一擺了擺頭,“咱們走吧。”
“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白天還是晚上?”
“回姑娘,現下正是早晨起身的時候,櫻桃這就讓人把早膳送到房裡來。”
“行吧,反正我也走不動了,就在這兒等着吧。”
即一一走向外間的桌椅,腳步突然穩穩的定住,門框處堆了大大小小十幾個箱子,全是金絲楠木的標識,一看,就是皇宮裡來的東西。
她半眯着眼掃過那些個不用看就價值不菲的物件,“櫻桃,這些,可是陛下賞賜下來的東西?”
“是呀,姑娘,前日府中來聖旨說您查案有功,陛下特意賞了這些珍稀物件用作嘉獎呢。”
“除了這些,陛下更是賞賜了您黃金百兩,”櫻桃指了指對面包裝最樸素的一個箱子,“吶,那就是,除此之外還有良田百頃,更是足足賞了您一個地勢極好的鄉下莊子,呢,就在京業城外。”
“那些珍稀物件,聽說是市面上各家小姐都搶着要的貨,瑪瑙珠子什麼的,好看極了,姑娘可有一兩樣想挑出來看看?”櫻桃湊在箱子堆,撈出了兩手的金銀珠寶。
“姑娘?”
櫻桃戳了戳愣在原地的人,即一一眨了眨眼,眉頭半蹙着呢喃了一句,“捧殺啊。”
“櫻桃,”她目光凌冽的喚住前頭興高采烈的人,“你可知道大皇子與侯爺那兒都得了什麼賞賜?”
聞之大皇子,櫻桃得眼睛立時亮起來,“要說大皇子,人家得的賞賜可比咱們多多了,那日光是拉車去運就運了三車呢。”
“咱們這些,統共裝了半車還不到呢。”
“侯爺也不用說了,他們二位,哪是咱們能比得上的。”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櫻桃忙湊到即一一跟前來,安慰道,“姑娘您心裡可千萬別傷心啊,咱們畢竟是女流之輩,有這些賞賜已經是京業城中數一數二的難得了。”
“哈哈”即一一兩聲輕笑,讓櫻桃一車軲轆的話停住,“姑娘,您怎麼了?”
“沒事兒,我啊就是高興。畢竟,咱們以後也是能自力更生的人了。”即一一莞爾一笑,一屁股坐在滿桌的琳琅面前,她先抓起了塊糕點往嘴裡填。
“這挺好吃的,叫什麼名?”
“燕許糕,是侯爺帶回來的。”
“嗯嗯,好吃,你也快吃,吃完好陪我去辦事情。”
“哦。”
……
城東嘈亂的街區裡,即一一費力找到了一個正擺攤賣錢的怪老頭,說他怪,是因爲這人治病有時候高興了不要錢,有時候治的好了就漫天要價。要說這麼離譜的人應是無人再找他來看病了。
可偏偏城東的老幼婦孺們啊,大病小病都愛叫這人瞧一瞧,今日亦是如此,排隊看醫的人,都堵到了別人的攤上,若是可以,這些人怕是泡在蔡河裡也要搶位置了。
”喂,老頭,看病多少錢一個人啊?“
女子俏皮的聲音在耳畔跳過來,阮正忠緊閉的雙眼微縮,語氣不悅道,”提銀子不看病,要看病後邊排隊去。“
”好啊。“
”不過,認親歸祖這樣的大事,怕是多排會兒隊就沒這樣的好機會了吧?“
熟悉的聲音讓阮正忠猛地睜開眼,”撲騰“一聲就站起身來,目光微亮,”丫頭,你真願意認我老頭當爹?“
還未等即一一回答,後面排隊地人看見最前面忽然插了一人,嚷道,”喂,阮老頭,小姑娘誰啊,怎麼插隊啊?“
”還能是誰啊。這是咱閨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