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掌櫃?”即一一微微瞪大雙眼,突然高揚的聲音引得一旁人側目。
翠綠色衫裙的姑娘拉着她,使勁擠眼,“南姐姐,你小聲些,這裡沒人會隨意議論雲春來另一個掌櫃的。”
“若水,這是爲何?”她偏頭問道,掃了一眼四周面面相覷的人。
“姐姐有所不知,這老闆聽說是從關外來的,鄭家將這雲春來外包給他的時候,這裡生意並不好。”
“後來也是有了這花會,此地一夜爆火,生意也是水高船漲。”
“但沒有人去探尋這另一個掌櫃的下落,只聽上面的人叫什麼公子。但歷來也就沒有人敢去問他是誰啊。”
即一一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所以,多年過去,也就沒有人在意他到底是誰了。”
“畢竟沒有虧錢欠債。”
“噗—”若水不可自抑的一聲笑出來,“南姐姐,你還真是見解獨到,我還是頭回聽說這樣的說法呢。”
“本來,人過的好的時候不會在意其背後原因。但過的不幸時候卻會塞出各種原因,來替自己鳴不平。”即一一淡聲道,目色深遠如山。
“怨天怨地怨人,偏不怨己。但若是能在不幸中看得出全局,幸事也就來的不會晚了。”
“所謂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便在這其中也是相通的。”
若水愣了愣,像是沒聽懂,但又木然的點了點頭,“南姐姐,你是文化人,這些話定是很有道理的。”
她忽然捏住即一一的手,眉頭擰道,“南姐姐,你不該來這兒的。”
“若是有所選擇,誰又會來這兒呢?”即一一漠然道,若水的樣子,看上去也不過十四歲的模樣,便是在此地不算是孩子,可在即一一眼中這便是該享福的年紀,卻是來此遭了罪。
若水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說得對,若是能夠選擇……”
“若水?若水!”老鴇幾乎是從門外衝進來,一把拉起若水的胳膊,“你第一個進去,怎麼還在這兒坐着。”
“快跟我走!”
若水眉頭一皺,有些拉扯不願。
“若水!”即一一拾起地上的面簾,遞到她手裡,“你面簾還沒帶。”
零零碎碎的纏亂聲中,一抹銀光閃過,有什麼硬硬長長的東西落在了溫涼的玉珠和瑪瑙之下。
若水面色一頓,即一一輕拍了拍她的手,“其實所有的選擇都是我們自己選的,爲了自己。”
“說什麼呢,神神叨叨的,快點兒走了!”許媽媽強拉着人離開,即一一目送人離開,緊了緊腕間的手封。
兩層樓高的大堂裡,圍着大堂四壁一週而建的是二樓的迴廊,百花雕刻在迴廊外壁,各色各異,卻又相益的和諧。
大堂上方直衝着屋頂,寬大的空間下是一面四方的木臺子,人羣圍擠在下面,而二樓毫無遮擋的視線留給了由各地往來的高官富商,足有二十個隔間,每間都坐上了人。
半垂的竹簾蓋住這些人的面容,只餘下了他們看向木臺上的視線,但臺下之人卻看不清他們的臉。
入得大堂之人皆手持一鮮花,若是臺上有心儀的姑娘,便將花贈予她,是以“花會”此名的由來。
贈花之後便是叫價的環節。
依慣例,臺上的女子在前三高價中有反選的權利,但是明裡暗裡的規矩便是,一旦上面二樓的人選定了下面的人,女子是隻能聽從的。
所以,有幾輪的時候,單是鮮花一放,這輪便有了定局。
“主子,這個如何?”臺子正中的簾子裡,一側的侍衛垂首問道。
男子衣着華貴,但並不像京業城中的權貴,也不知是哪國來的貴人。
他黑粗的眉沉着,然眉眼微鬆,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侍衛擺手,立即便有人往下送上鮮花,臺上的若水微微遲疑着,沒料到自己的命運這麼快就被決定了。
她忐忑的擡起頭,入目是一片昏暗。
“若水姑娘,年芳十八,今夜相與五號公子。”
“聘禮,一千金。”
傳喚人高聲傳着一輪結果。
他一開口便是一個高價。
人們往往第一輪先從百金開始加價,然五號公子上來就是千金,想必他是對若水十分喜愛的,不過卻是把別人的路都給堵死了。
臺下的人也頗有幾分怨言,少頃,一排排清冽香甜的玫瑰果酒送上來,人羣漸漸被安撫。
“這可是清居新上的果酒啊,怎麼在這雲春來賣了?”
“你忘了,這雲春來本來的掌櫃的就是鄭家啊,清居可不就是鄭家最大的產業之一啊。”
“是是是,我怎麼把這回事兒忘了。”
……
人羣紛紛擾擾的討論着,一個新焦點的出現,讓他們很快忘了先前的不愉快,花會環節有序的進行着。
“你是東家,還要躲在這看錶演?”
樓上側邊的隔間裡,側卷的竹簾下,傳出一道熟悉的清冷聲音。
沈硯安瞥了一旁的鄭陶陶,捏起一枚瓜子往嘴裡填,神色淡然的看着樓下的歌舞,或唱或舞或彈,個個身懷絕技,才貌驚人,紛紛被人投花聘走。
鄭陶陶“嘖”了一聲,“這可不是普通的表演,這可是花會,雲春來三年裡最能賺錢的活動啊。”
“要想把這雲春來從那神秘人手裡搶回來,可不得暗地裡好好參透一下人家的商業機密。”
沈硯安眉梢微挑,偏頭道,“暗地裡,你就怕沒敲鑼打鼓的告訴別人這雲春來的東家來了。”
他捏起身前杯盞,嗅着酒氣的清香,“這果酒可是清居新上的獨品,深受京業百姓喜愛啊。”
鄭陶陶扯了扯嘴角,“你懂什麼,我明面上是來參加花會的,暗地裡纔是來觀察商業機密的。”
他一擺手毫不在意,“他們看不出來的了。”
臺上銅鑼一響,已輪到了今夜倒數第三位女子的出場。
“一定要表演才藝嗎?”
幕布後,該在舞臺中央出現的人遲遲未入,低迴的聲音輕問道。
老鴇默默白了她一眼又耐心勸道,“好姑娘,你看上臺的哪個姑娘不是能歌善舞的。”
“你要不行,哼個小曲兒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