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一一作死,把自己作進了官府的大牢裡,不過那一身的西域服飾和豔麗的妝容,讓她一直維持在南荇姑娘的名號下,這罪畢竟是南荇姑娘所犯,同太醫院的尚醫監有何等關係呢。
所以她一人半縮在潮溼的枯草上時,並無半分憂慮之感。
夜半露深重,穿成這樣來官府裡自首的,她還是第一人。
一個時辰前……
“站住!快把人抓起來,別讓她跑了!”一羣武行打扮的人從巷子頭追着她到巷子尾,是一寸也不放過,來人大喝着,即一一心下一動,突然變換方向,拐進了另一個衚衕。
“都給老子追!抓活的!”身後人追勢兇猛,動靜也大。即一一藉着這架勢,左衝右撞的撞倒了排排竹竿和揹簍,這方夜市未下,此地雖不如鬧市人多,可終究是有些百姓在路上的。
他們聽到動靜,不少都往那幽深的巷子看過去,只見少時,便有一個蒙了臉的姑娘,赤腳從青石板路上跑了出來,直衝着前面的京兆尹府就去了,她身後還跟了不少粗壯的大漢厲聲追着,這一看,便是這姑娘遭了麻煩,跑來官府求助的啊。
這京業城從來治安甚佳,便是液夜間也難見到這樣正大光明的賊子欺負人的,那廂有百姓抄了棍子、耙子就開始往上攔人了,“喂喂!幹滿呢你們!”
“再不停下,小心我們報官了啊!”
藉着他們被攔住的空檔,即一一立時竄進了人羣,頭也不回的朝着前頭“官”字大亮的堂裡跑去。
被七八個百姓攔住,其中一個領頭的人頓住了腳步,身後十數個人亦堵在了巷子口,他瞥了眼前頭的情形,偏頭道,“大哥,前面可是京兆尹府啊,這丫頭想幹嘛?”
被喚作“大哥”的人凝着眉頭,眼看着官府裡的人出來將那丫頭給接了進去,還有幾個拿刀往這裡來了,“主子交待過絕不能暴露身份,該死的!看這丫頭進了官府該怎麼出來。“
“咱們走!”那人狠狠啐了一口,轉身帶着人加快腳步跑了。
“哎!跑得好,再跑慢點看老子不把你腿打折!”
“怎麼回事!”幾個百姓身後,腰挎大刀的官兵盯着已經逃跑的人過來了。
當頭拿着棍子的一個男子被叫住,“官爺,您來了。我們這不是看到路上有個姑娘被這些賊子爲難,特意上來幫忙的嗎?”
“嗯,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幾人皆搖了搖頭,其中一人應聲,“不過看衣裳好像是武行的人,不過武行的人怎麼會把一個姑娘追的這樣慘呢。”
“哎,官爺,那姑娘沒事兒吧。”
“無妨,她都跑進了官府,定然是死不了的。”那幾個官兵將幾人往外趕了兩下,“好了好了,天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這門前是京兆尹府,都放心吧啊。”
人羣散開,混亂在無聲的青石板上留下的只有幾道近乎無痕的腳印,不過事情,很快就在人們好奇心的堆積中傳開了。
此時,雲春來內,方纔屋子裡的火苗已經被撲滅,留在這屋裡的不過只有兩人,對着眼前完全陌生的面孔時,五公子心裡是慌的,畢竟,所有的侍衛都被他趕出去抓人了。
“你是誰?想幹什麼!”
沈硯安靜立在那一側,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見過五皇子,我家公子叫我來是要討個人情。”
“公子?”五皇子捂着草草包紮好的眼睛,身子半靠在燒焦的牆上,語氣惡劣,“怎麼,他南宮臨耍了我還不夠,還想趁這個機會要了本宮的命嗎?”
他雖只剩一隻眼睛,倒也還認得出沈硯安腰間的錦帶藏着一柄軟劍。
“五皇子好眼力,不過我不是來殺人的,是來求您救人的。”沈硯安沉眸相視,語氣不急不慢。
“求本宮?”五皇子撇了撇嘴角,一個瓷瓶狠狠地摔了過去,沈硯安任由碎片落到綢衫上勾破,“堂堂永寧世子,還犯不着在承襲爵位之前爲了個女人得罪我奚國皇室吧。”
“本宮這隻眼睛,就是將那丫頭五馬分屍也抵不過。”
“還想要本宮放人,做夢!”
五皇子聲嘶力竭,恨不得現在就將人生吃了,奚國皇室嬌生慣養的嫡幼子,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
沈硯安抖了抖衣裳,目色發寒,偏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卑不亢道,“這個時辰,怕是南荇已經跑進了官府。”
“五皇子知道,現在大計未成,我家公子處處行事低調,這雲春來不聽話的人跑到了官家的地盤,也只能按照官家的路數走,她若是不懂事報了您的身份,我們倒沒事,只是怕貴國國師會動怒。“
這奚國五皇子自小性子張揚、無法無天,這樣野蠻的性子怕的人只有一個,那便是說一不二的大國師。
一提到國師,五皇子語氣都變了,“她敢!”
“嘴長在活人口上,她敢不敢,我家公子如何知道。”沈硯安話風開了個口,五皇子神色微微動容。
“你這是什麼意思,南宮臨不是要求個人情救人,怎麼,現在又要滅口了?”他頭一偏,語氣有些懷疑,“你真的是南宮臨派來的人?”
沈硯安脣角勾笑,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會票,上頭,赫然印着一萬兩黃金的字樣,這便是五皇子方纔花出去的錢,更確切的說,是鄭陶陶偷走的那些錢,”這一萬金是公子還給五皇子的誠意,希望五皇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
五皇子眉頭微挑,接過沈硯安遞過來的會票,打消了對他的懷疑,“說吧,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一點小事。”沈硯安撿起地上遺落的兩根銀針,眉眼深沉。
……
已入深夜,京兆尹府卻挑燈亮起。
“什麼,她沒有籍冊?”京兆尹眉頭一蹙,語氣焦灼,“這姑娘來歷不明,如何審的?”
一人湊過耳朵來,低語道,“大人,她是雲春來的姑娘,說是戶籍冊子都在老鴇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