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倩怒極,掙扎道:“我是主子,是侯爺的女兒,大公子的小姑,他怎能如此待我?我要見爹爹,要見孃親,你們放開我!”
“侯爺已經喝了藥歇下了,侯夫人病倒了,至今還沒醒來。顧夫人還是在後院歇着,免得去見兩位,染上病氣就不好了。”
婆子的話叫姬嘉倩心驚肉跳,她詫異道:“冉郎是什麼意思,居然敢這般對孃親,這是他的親奶奶啊!”
估計侯夫人礙了姬柯冉的路,所以容不下她了?
安國候卻對她避而不見,這代表了什麼?
興許就同皇帝所說的,安國候早就知曉姬嘉倩的身世,這纔會對她百般寵愛,等的就是這一天!
姬嘉倩一雙眸子變得黯淡,她一直當安國候府是自己的家。如今這個家,卻不過是水中之月,伸手稍微一攪和,就再也看不見了,一切只是她自欺欺人罷了。
她低着頭,不再掙扎,順從地被婆子關在了原本的院子裡,就連紅鸞和流蘇都不能踏出去一步。
“顧夫人放心,自有丫鬟送吃食過來,若是有什麼需要,只要不過分,都會送過來。”
婆子說罷,便關上了院門。
流蘇仔細看了看,門外四個婆子牢牢守着,院外更有護院把守,顯然是不給姬嘉倩出去的機會,她怯生生地問道:“大公子要夫人禁足,這是爲何?”
“爲何?不過爲了他的大業,不讓任何人阻擾!”姬嘉倩諷刺一笑,以前姬柯冉對自己百依百順,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不必擔心,冉郎很快就會來見我的了。”她身上有姬柯冉要的東西,自然不會放過。
沒讓姬嘉倩等太久,姬柯冉就帶着應採琳過來了,看見她笑笑道:“小姑總算回來了,小侄等着你多日,都有些心焦了。想着明天小姑再不啓程,就叫琳兒親自去護國寺接小姑回來。”
如今姬嘉倩乖乖回侯府,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
姬嘉倩瞥了眼他身旁的應採琳,低眉順眼的模樣,顯然是打算跟他站在一塊,支持姬柯冉的決定。
真是個沒腦的小蹄子,自以爲聰明,皇帝已經知曉了安國候府私底下的謀劃,又如何能成功?
應採琳不但給姬柯冉吹枕邊風,看來還想把伯侯一大家子也牽扯進來:“冉郎,我想要跟你單獨聊聊。”
“這裡沒有外人,小姑想說什麼,直接開口就是了。”姬柯冉搖搖頭,示意應採琳把房門關上,伸手道:“小侄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小姑把東西交過來。”
姬嘉倩挑眉,沒有外人?
真是可笑,姬柯冉以爲自己還是原本那個傻傻迷戀他的女子嗎?
“冉郎,適可而止,紙包不住火,皇上他……”
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姬柯冉冷冷地打斷了:“小姑去見皇上了?我倒是小看了你,也是,小姑到底是大皇子的親生女兒,要見皇帝,並非難事。怎麼,把爺爺的謀劃通通告訴了皇帝,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嗎?若是爺爺知道,必然要傷心的。他和你做了三十年的父女,沒料到你竟然不顧情分,把我們都出賣了嗎?”
“你別含血噴人,是在護國寺偶然遇上的。”姬嘉倩攤開手,掌心裡捏着那塊木牌,因爲一直牢牢拿着,上面還沾了些溼汗:“若是都說出來,你以爲我還能回侯府,還能站在這裡勸阻你嗎?冉郎,趕緊勸侯爺收手吧,如今還不算晚……”
“不,已經太晚了。侯府所有的銀錢都換成了刀劍和驚天雷,還僱了一批亡命之徒。我們只許勝不許敗,如今說什麼都太遲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姬柯冉粗魯地奪去姬嘉倩手裡的木牌,彷彿捏住了皇帝的命脈,安國候府的勝算才添上了兩分。
“小姑若是念及侯府的養育之恩,那就好好留在這裡,看着我如何功成名就,站在萬人之上。”姬柯冉的目光帶着癲狂,彷彿已經能看見自己黃袍加身,高高在上,視所有人如同螻蟻一般。
姬嘉倩還要說什麼,姬柯冉已經聽不進去了,面露冷意:“小姑放心,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小侄也不會忘了你。好歹跟小姑情投意合幾年,情分還在,必然會帶着你一起享受這無盡的富貴榮華。”
說罷,他轉身就走,應採琳卻遲疑地頓住腳步,落後了幾步,看向姬嘉倩:“侯爺的身子骨越發病弱,一天只有一個時辰醒着,郎中說他藥石無醫,只能拖上一段時日。”
這也是姬柯冉焦急的緣由,沒有安國候做統領,凝聚力會少許多,勝算也會低一些。
姬嘉倩平靜地看着她,疑惑道:“爲什麼告訴我這些?”
“只是不想你誤會,冉郎想盡辦法讓侯爺活着,也希望他能一直活着,可惜事與願違罷了。至於侯夫人,她昏睡着,比起清醒就要幸福多了。”
應採琳說完,快步跟上已經走遠的姬柯冉,很快離開了院子。
流蘇擔憂道:“大少奶奶的話,可信嗎?”
姬嘉倩點頭:“她沒必要在這種事上來騙我,應該是真的。”
“夫人可要闖出去,見侯爺和侯夫人一面?”紅鸞忽然開口,問道。
看着她,紅鸞倒是笑了:“我終於有些明白,爲何孃親會把你送到我身邊來了。”
爲的,就是如今這個時候!
姬柯冉拿到了木牌,臉上含笑,把東西交到應採琳的手裡:“去護國寺,讓那些禿驢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死了可不能怪我。”
應採琳接過木牌,看着不起眼,卻沒想到當年大皇子妃會留下這麼個好東西,簡直是給姬柯冉如虎添翼的:“夫君,今夜開始?”
“是,事不宜遲,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姬柯冉眯起眼,姬嘉倩回到侯府的這一天,他就知道事有不妥,但是沒料到皇帝會屈尊降貴去見她:“皇上可能有所察覺,我們只能打他個措手不及,纔可能贏了這場仗。對了,別忘了分一批人到蕭府去,把蕭夫人給我請回來。”
聞言,應採琳冷哼道:“怎麼,夫君還對蕭夫人念念不忘?”
姬柯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親暱地笑笑:“這時候怎麼還吃飛醋,太傅大人的軟肋,不就是這位蕭夫人嗎?我聽說蕭夫人如今懷上孩子,蕭家人丁單薄,這孩子可是個重要的籌碼,不怕太傅不聽話。”
應採琳聽得心驚,看來姬柯冉是想以顧雲嘵爲人質,威脅蕭夕凜,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動,更別提是進宮給侯府壞事了。
她低下頭,想到顧雲嘵好歹是姬柯冉迷戀過一段時日的女子,如今成爲籌碼,這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實在冷血得很。
“怎麼,夫人不願意?”
應採琳搖頭,面無表情道:“我跟夫君坐上同一條船,早就明白這雙手不可能再幹乾淨淨的。伯侯家的侍衛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夫君一聲令下了。”
能得伯侯家這麼大的靠山做後盾,姬柯冉萬分滿意自己娶的是伯侯最疼愛的孫女兒:“很好,今晚子時,希望伯侯不會讓我失望。”
安國候府的異動傳到了蕭夕凜的耳邊,他知道自己該敢去宮中,畢竟是皇帝跟前的近臣,卻又不放心顧雲嘵。
後者笑着安撫道:“蕭府離安國候府遠得很,姬大人的目標是皇宮,不可能再分出一部分人到府上搗亂,可不是吃飽了撐着?”
蕭夕凜到底有些不安,留下幾個蕭家衛,其餘人等都一併帶去了皇宮護駕。
顧雲嘵昏昏欲睡了幾天,這晚子時前忽然醒了過來,只覺得外頭安靜得可怕,陡然坐起身來。
秋紅就守在榻前,壓低聲音稟報道:“夫人,有人闖進來了。”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到蕭府來撒野?鎮國候府如何,沒有大礙吧?”顧雲嘵在她的伺候下匆忙穿戴好,便見秋綠守在門前,對秋紅比劃了一個手勢。
“蕭一抓住了其中落單的一人,身上沒有任何記號和族徽,不清楚是哪裡來的人,卻跟安國候府只怕脫不開關係。”秋紅繃着臉,替她穿好鞋襪,靜悄悄從角落推開一道暗門:“裡頭能容下兩人,夫人先避一避。秋綠會假裝躺在軟榻上,迷惑敵人,好叫蕭一能一網打盡。”
她的臉上沒了平日的嬉笑,多了兩分肅殺。顧雲嘵這才記起來,眼前這個丫鬟可不是一般人,曾經是蕭家衛的一員。
“你們小心些,可別受傷了。若是撐不住,只管逃出去,想必大人也不會怪罪你們。”顧雲嘵不免有些擔心,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賊人,到底叫人不安。
秋紅握住她的手,無奈地笑道:“夫人是最重要的,若是奴婢逃走了,公子回來,少不得要削了奴婢一層皮,蕭一這回怕是要被打得皮開肉綻也不能讓公子消氣了。”
說完,她聽見聲響,迅速把暗門關上,跟秋綠暗地裡交換了一個眼神。
秋綠很快躺在軟榻上,秋紅則守在一旁,暗暗握住了腰間的暗器。
她剛纔沒敢告訴顧雲嘵,免得夫人擔憂,其實闖進蕭府來的賊人,足足有兩百人之多。留下的蕭家衛雖然武功高強,卻是雙拳難敵四手,硬碰硬,只怕會兩敗俱傷,又有誰能護着顧雲嘵到最後?
他們都是蕭家衛,老早就明白,終有一天會爲主子甘心獻出性命。但是顧雲嘵一刻沒安全,衆人就不會離開蕭府一步。
只要撐到蕭夕凜趕回來,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