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亦是枉然,綰意從來沒有想過此生還能見到戰天戈,往事如煙,對於棲鳳的一切綰意總覺得不真實,唯一有印象的便是戰天戈,如今再次看到他,華裳美服,君王霸氣,眉如刀,眼如劍,就像是秋日清晨的寒霜,寒徹凍人。
綰意站在那裡,身邊站着風華絕代的泠月,先前-戲弄流雲祈羽的笑意還掛在臉上,如今腳下卻是生了根,動彈不得。
太子和鳳紅鸞早已回到了畫舫中,看到她前來,客套的招呼道:“剛剛還準備派人去尋找公主,這不自己就回來了!紅鸞你怎麼這般不小心,要是公主出了什麼意外,你讓我怎麼跟人家兄長交代!”
鳳紅鸞低順着腦袋,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只聽得溫婉的話語傳來,“殿下教訓的是,都是妾身的不是!”
“還不請公主落座!”流雲笙歌一個犀利的眼神遞給旁邊的侍女。
“諾!”
綰意淺笑着,目空一切,順從的落了座,整個畫舫的氣氛一下變得詭異起來。她無視幾道炙熱的視線,端起桌上的茶盞,細細抿着。
“皇妹,一別多日,你可還好!”
耳邊傳來戰天戈低沉的聲音,綰意擡頭,對上戰天戈那雙愈加深沉的眸,記憶裡的少年早已褪去他的青澀,陽剛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強勢而霸道的帝王威壓即使他穿着便服,也阻擋不了,凝眸,相對,卻是無語凝噎,滄桑過盡,那情,早已化作雲煙。
“多謝皇兄惦記,綰意一切安好!”
戰天戈看着她瘦削的臉龐,褪去少女的青澀,如今的她隱約着透露出一股女兒的姿態,眉眼之間雖是清冷,卻夾雜着些許溫情,不過戰天戈知道這溫情是不屬於他的,但是卻無可奈何。
“那就好!”一種名爲心疼的情緒在戰天戈的胸口流轉,他看着自己一點點走出她的視線,從曾經的專注無一,到如今的相顧無言,每一日,從暗衛那裡收集她的點滴,看着她在千里之外,或笑,或哭,每一種情緒躍然紙上,從最初的淡漠無情,到如今的黯然傷情,他們之間隔着的又豈是千山萬水的距離。
綰意不再說話,捏着桌上的葡萄,暗自出神。耳邊是他們男人之間的客套應酬,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只希望這場無聊的聚會快些結束。
“蟄龍帝千里而來,實在是我流雲之幸,笙歌先前未曾想到會在這裡巧遇陛下,招待不週還請見諒!”流雲笙歌端着小巧的白玉酒杯隔空對着戰天戈舉杯。
“太子殿下客氣了,朕此次微服前來,實屬冒昧,本不打算叨擾貴國,哪裡想到流雲帝如此盛情,非要朕留下做客,這不還勞煩百里丞相相陪!”戰天戈一襲黑衣,通體流光顯示着這布料不俗,他爽快的飲盡杯中酒,望向對面的百里鳳熙,眸光深沉。
百里鳳熙從綰意進了這畫舫,視線便未從她身上離開,淡漠如青煙的女子,美好的宛若一幅畫,每一筆都堪稱神蹟。他一襲紫色華服,頭戴金冠,貴氣逼人,在聽到戰天戈的聲音之後,眼神瞬間從柔如春水變成雪後寒冰。
“陛下謬讚,這是鳳熙的榮幸!”
一陣寒暄之後,聽着他們客套來客套去的話語,綰意突然有些煩悶,剛準備藉機離開,流雲祈羽卻在這時走了進來。綰意看着他搖搖晃晃醉意朦朧的眼,一時間煩悶的情緒盡散,捏着一塊糕點,慢條斯理的咬着,卻不知道入口的是什麼滋味。
“本王當是誰呢,竟然能讓咱們百里丞相作陪,天子宴請,原來是棲鳳皇帝陛下啊!想來棲鳳定是被棲鳳帝治理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否則一國之皇怎麼有空到處閒逛!”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兩人男人都是人中之龍,君王霸氣陡然升騰,天下之爭哪裡比得上美人的爭奪。流雲笙歌以及一衆人等好整以暇的看着這兩人,神色漠然,流雲兄弟的不屑與輕蔑,其他人的冷漠,唯一讓人奇怪的卻是鳳紅鸞,身爲太子妃竟然當衆流露出小叔子的擔憂,瞧她眉頭緊蹙,十指泛白,不顧流雲笙歌的冷眼,癡迷的盯着那個邪肆妖嬈的血影。
綰意的心臟突的下沉,戰天戈化暗爲明,公然出現在流雲皇室的聚會中,其中深意綰意不便猜想,想來以他那深沉的帝王心思,必是想好對策,她想過兩人如何相見,卻沒想到居然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與他相逢,故人相逢本是喜慶,只是這喜慶裡面夾雜着太多陰謀算計,讓她很難放下。
而流雲祈羽在看到綰意失神的目光凝視的戰天戈之後,胸口騰的升起一團火焰,可他的面上卻是掛着乖張狂肆的笑,挑釁的看着同樣霸氣凌人的戰天戈。
戰天戈眯着一雙眼,渾身陡然集聚的霜寒之氣一瞬不瞬掃向那個與他對峙的男子,紅衣妖嬈,邪肆乖張,天下王流雲祈羽真是久仰大名了!
“託王爺的洪福,朕才能如此空閒!”
四目相對,火光升騰,好像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那陛下可要好好享享這福了,福禍相依,就怕到時候有福沒命享!”流雲祈羽在一衆吃人驚悚的目光中驚豔落座,斜躺在矮桌之上,那姿態囂張不已。
綰意不想理會這紛爭,畫舫的氣氛一下讓她覺得氣悶,索性趁着衆人將視線投注他二人身上的時候,偷偷溜到船頭,清涼得晚風拂拂吹來,綰意深呼一口氣,氣暈的頭腦瞬時醒悟。索性放空心思,任由涼風吹拂。
百里鳳熙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晚風徐徐,燈光明滅間,那人抱着肩,斜倚在欄杆上,調皮的烏髮伴隨着似有如無的風掃過她的臉頰,撫摸她的香脣,如記憶中一般美好的容顏陡然出現在百里鳳熙面前,卻讓他升騰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綰意睜開眼,對上背光而來的百里鳳熙,一陣失神之後,卻只是疏離得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被風吹皺的髮絲,踱步離開。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嗎?”
蕭索而蒼涼的話語傳入綰意的耳中,生生制止了綰意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