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煙鬼”五行缺“德”,可他要是比起小日本鬼子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小日本鬼子佔領中國東北之後,就將種大煙、賣大煙作爲“國策”之一,成立專門機構,推行《暫行鴉片收買法》,把整個種植、生產、收購、加工、儲存、銷售和吸食器具的製售等等,都高度壟斷起來。也就是說,小日本鬼子關東軍和僞滿洲國是最大的公開合法的毒梟。不僅直接摧殘中國老百姓,還賺取了鉅額暴利,爲其侵華戰爭提供了巨大財力支撐,其惡行令人髮指。
“大煙鬼”販賣大煙並不是靠他自己,他還沒有這麼大的道行。也就是說,“大煙鬼”只是個明面上跑腿兒的,他的後臺老闆是“濱江三少”中的李忠和。“濱江三少”是苟熙玖的兒子苟義智,也就是“狗一隻”,與李玖鵬的兒子李忠和、“江上軍”僞軍官武運玖的兒子武植三個無惡不作、人見人嫌的紈絝子弟的合稱。“濱江三少”到了哪兒,哪兒就雞飛狗跳,人們尤如躲避瘟神般,避之唯恐不及。“濱江三少”是壞事做盡,惡行不齒。
“大煙鬼”販賣的大煙是有一整條產業鏈的。五常的土匪“韓大牙”在山裡邊種大煙,“韓大牙”的兒子“二桿子”把大煙倒騰到哈爾濱,賣給李玖鵬的兒子李忠和。李忠和在哈爾濱那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呀,怎麼可能去做倒騰大煙這種養活孩子沒腚眼子的缺德事兒呢?所以,李忠和就把“二桿子”送來的大煙交給“大煙鬼”,由“大煙鬼”出頭去賣。
軍統濱江組組長“白狐”毛大明的藏身之地離“大煙鬼”的家沒有多遠,他也知道“大煙鬼”倒騰大煙。當軍統總部把二十萬假“老綿羊票子”,怎麼流通到市場上去,可把“白毛老狐狸”愁壞了。他的左右手代號“山狸子”的中尉情報員侯殿臣和代號“旱魃”的少尉情報員譚慶林乾着急也幫不上啥忙。
忽然,院門外不知道誰經過,邊走邊罵“大煙鬼”倒騰大煙害人,缺了八輩子德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狐”不由得心中一動,立刻有了主意。“白狐”一擺手,把“旱魃”叫了過來,在他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囑咐了一通。
“旱魃”聽了嚇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說道:“組……組座,咱們咋……咋幹這事?……”
“白狐”抹搭了“旱魃”一眼說道:“你只知道這東西害人,卻不知道這東西還能救人。這東西禍害人的同時也是製造藥品的原料,是十分重要的戰略物資!……”
“這東西還是戰略物資?……”“山狸子”和“旱魃”面面相覷,只得執行命令。
“白狐”的思路並不複雜,就是要讓“大煙鬼”沒見過的“佛燈”喬裝成關內來的商人,經過認識“大煙鬼”的“旱魃”的引薦,買下“大煙鬼”手頭所有的大煙。結果,“白狐”耗資十一萬“老綿羊票子”。一次就做成了這麼大買賣,“大煙鬼”自然高興。可是,當這十萬“老綿羊票子”存入李忠和開辦的銀號時,經驗證,都是假鈔。李忠和上吊的心都有了。
李忠和恨不得把“大煙鬼”千刀萬剮了,剁吧剁吧喂狗!他把“大煙鬼”找來,臭罵了一頓之後,追問這批貨到底賣給誰了?“大煙鬼”論打論殺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算是砍了他的腦袋,他也會嚷嚷只不過是“碗大個疤”。可是,“大煙鬼”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兒。這錢還能有假的?“大煙鬼”嚇懵了,一個勁兒的叫屈,說是“偏臉子”的“豹子哥”帶來的那個老客把他害慘了。“大煙鬼”賭咒發誓三天之內把貨追回來,不然,殺“豹子哥”全家。
這事兒可比奔喪還急!“大煙鬼”趕緊帶着片刻不離的四個“二”,一點時間也沒耽擱,怒火萬丈的殺奔“豹子哥”的家。到了“豹子哥”的家,“大煙鬼”一見是鐵將軍把門,氣得差一點得了腦溢血。“大煙鬼”嚎嘮一嗓子,“豹子哥”家的鄰居哆哆嗦嗦的走了出來,告訴“大煙鬼”,昨兒個晚上就沒聽見“豹子哥”家裡有有人的動靜。
“大煙鬼”所說的“豹子哥”就是軍統濱江組代號“旱魃”的少尉情報員譚慶林。“旱魃”完成了採購任務,這時正帶着軍統濱江組的兩個弟兄和軍統別動隊的人一道,押着貨物已經過了雙城。“旱魃”的任務是把軍統別動隊的人和貨物護送到扶余,交給軍統新京站的人。
“二勺子”也不知道聽誰說的,有人在齊齊哈爾街那一拉溜兒見過“豹子哥”帶來買貨的那個老客,興許那個老客的家就住在那旮沓。“大煙鬼”這才帶着四個“二”,和一大幫打手,殺氣騰騰的殺奔齊齊哈爾街。一羣流氓把齊齊哈爾街鬧了個雞飛狗跳,也沒找到那個用假“老綿羊票子”購買“大煙鬼”貨的那個老客。
“大煙鬼”折騰餓了,就帶着“二頭”和“二勺子”進了“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一進小飯館,“二頭”就張羅着要吃牛肉湯泡大米飯。老闆李承鎬很爲難,說是滿洲人吃大米飯是犯法的,那是經濟犯,要蹲笆籬子的。“二勺子”大怒,罵啥狗屁法,憑啥“高麗棒子”能吃大米飯,滿洲人不能吃?李承鎬嚇壞了指着牆上的紙條連說:“莫談國事!……”
“大煙鬼”的火兒本來就很大,一聽李承鎬竟敢犟嘴,就指揮“二頭”和“二勺子”把李承鎬一頓暴打。“二頭”心狠手辣,用凳子差點把李承鎬的腿打斷。
李承鎬正向解耀先和“佛燈”訴苦的時候,進來一個洋人。李承鎬十分親熱的拉着那個洋人的手,讓進了廚房。對於這個洋人,解耀先並沒有多想。時間不長,又進來一位洋神父。解耀先感嘆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呀,這離教堂近還是有近的好處的。
這位“洋神父”就是“狄安娜”了,他前腳進來那位就是他和解耀先追蹤的霍夫曼。
解耀先邊津津有味兒的吃牛肉湯泡白高粱米飯,邊饒有興致的“佛燈”和李承鎬討論《呂祖靈籤》。忽然,正在埋頭吃牛肉泡飯的洋神父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解耀先不是自稱會三句兩句的八國外語嘛,“лю”恰巧就是解耀先能聽懂的三句兩句的俄語中的一句。解耀先聽懂了“狄安娜”說的是“老六”,“佛燈”可沒聽懂鄰桌的這個“老毛子”神父嘟囔些什麼,仍然興高采烈的和李承鎬討論着《呂祖靈籤》。
別說解耀先和“狄安娜”素不相識,只是神交。就算他們真像“狄安娜”所想像的那樣是多年並肩戰鬥、配合默契的老戰友,按照近乎不近人情的地下工作紀律,解耀先也不可能和“狄安娜”在“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這種公共場合相認。
知道“老六”這個代號的敵我陣營的人加起來也沒有幾個,解耀先把他所知道的人一個一個排列出來,可都不像。解耀先感覺很奇怪,這個從未謀面的洋教父究竟是友是敵呢?解耀先忽然又釋然了:“老子興許聽錯了,在這旮沓自己給自己出難題。這個‘老毛子’說的俄語不是‘老六’,是求上帝保佑他吃好喝好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