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內的侍女們於傍晚心滿意足從雪陽宮出來,回到未央宮才發現宮內空無一人,躺在牀上那位主兒更是無影無蹤。
某女心理素質差,爲怕累及自身,急得要哭,求助的看着衆女直跺腳:“這可怎麼辦,公主還在生病中,怎麼突然不見了?”
這話落入另一個侍女的耳朵,正合了此刻又急又怕的心情,當即哭了起來,埋怨間撇關係:“我當時就說未央公主尚病重,不要去雪陽宮,你們偏要去,這回可怎麼辦,天后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回來了。”
又一宮女抽泣聲附合:“正是,當時我也如此說呢,公主因爲自幼體弱,承受不了九重天厚重的精華靈氣,天帝天后生了她之後就養在了人間,過了八十幾年公主的身體略好些才帶回。
父母自小不在身邊,公主的脾氣也被凡間的庸俗人養得差些兒,也因此天帝天后格外心疼她,寵她一個女兒比皇子們都多,我們要隨意出去了,日後被天帝天后發現了,如何是了?”
此話惹得另一宮女焦急憂慮,言語間不忘夾帶私仇,禍引他人:“這件事要怪就怪秋言姐姐,她說的天帝最近朝務繁忙,沒時間來看小公主,天后去了菩薩的紫竹林,路程遙遠,過幾日才能回來,阿蘿姐姐仁厚,不會將此事說出去,小公主冷心冷肺,沒有感情,就算醒過來發現我們不見了也不會責罰我們,讓我們不要擔心。”
叫秋言的宮女脾氣火爆,那受得了她這麼針對,擼起袖子就要動手,被身邊的侍女忙忙拉住,勸了半天才壓下。
某女爲秋言鳴不平,連連冷笑:“你們倒不要先把自己往外摘,這一唱一和的說得好聽,當初聽見雪陽宮有好處的時候怎麼不自命清高,和阿蘿姐姐一樣留下來照顧公主呢,出了事纔在這裡埋汰這個怨那個的,最叫人齒冷!”
某女刻薄尖酸道:“要我說,咱家這位主子的性子刁鑽,仗着天帝天后的寵,自視又高,目中無人,哪個不怕死敢近她的身。
別看阿蘿姐姐平日對她上心,說不準就是演戲給咱們看呢,我們一走,阿蘿姐姐也偷空兒走了,公主醒來找不着人,在牀上躺了大半個月,想喝茶用膳又找不着人,纔出去尋我們呢。”
這番話入了某些宮女的心坎,使她們連連點頭,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哪有撿着好處不佔的人?
某女撇嘴:“以我看,大家散了吧,我們也別自亂陣腳,庸人自擾,公主興許是病久了,躺乏了,出去透透氣呢,我們累了這一天,也早些歇着吧,九重天上,公主能去的地方有限,她走的無味了自然會回宮。”
某女哂笑,下巴向她們輕慢道:“你們兩位這口氣說的好像公主生了一場傷風感冒的小病似的,也不看看,公主是掉進了弱水,沒老君路過,那不就是個死了?
連紫煙宮那位自稱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也無法讓公主短時間內恢復,開了方子讓公主好生將養。
天后心急憂慮,一層不保險,又去找觀音菩薩求藥。
你們一個說什麼公主醒來了去尋我們,一個說什麼公主出去透氣,公主都那樣兒了,還有力氣到處走動麼,也不知是什麼腦子。”
那兩個宮女被她這番搶白,頓時噎得說不出話,臉上氣的一陣紅一陣白。
某女想象力甚豐富,怯怯道:“萬一是有居心叵測的壞人趁公主昏迷,身邊沒人,將公主擄走了..”
某女看不慣她一副怯弱的樣兒,推搡她一把,叱道:“胡說八道,九重天你以爲是哪個妖魔鬼怪都能上來的麼?這福祉之上的充沛靈力,莫說妖魔,連修爲弱的神仙都受不住!更別提有煞魔能在五炁真君設的禁制和整日巡邏的神兵神的眼皮子底下帶走公主了!”
某女翻白眼,點頭:“正是,公主若被什麼妖魔邪道帶走了,九重天不翻天才怪,我們還能安穩站在這裡?”
某女略理智,被她們炒豆子似的嘈雜鬧得腦瓜仁疼,站出來勸衆女道:“公主的身份在這個九重天能走多遠呢,我們不要內訌了,時間拖久了,若叫哪位巡邏的兵將看到公主一個人形容憔悴的在外晃盪,到時候就算公主不在乎懲罰我們,事情傳了出去,天帝不把我們皮剝了纔怪。”
衆女一個膽寒,天帝的手段她們不曾領略也聽說過了,相比起天帝來未央公主實在不在一個層面上,此話一出,立刻把衆女的心聚攏在了一個。
一個反應快的宮女沉下心來,仰仗她道:“秋可姐姐,我們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公主出了事,到時候誰跑不了,該怎麼找,你說個話兒吧。”
秋可眸光一沉,正準備分調衆人,卻猛然耳中聽得一聲綿涼軟糯的童稚之音:“你們不用找了。”
衆女心中皆是咯噔一聲,向宮門處望去,梨白春羅妝花桃衣,羊脂色茉莉珠花,精緻冷豔的小小容顏,不正是她們口中遭遇了亂七八糟禍事的未央公主是誰!?
不知道她站在那裡多久了,聽了多少話去,衆人一陣沉默侷促,叫秋可的宮女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來向花玦請安。
衆宮女杵了三秒之後也反應過來,齊刷刷的跪下。
花玦找遍了她所能找的任何一個角落,連她不能去的宮殿都闖了,只是禁制太厲害,她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進去,無名指上的紅線隱匿,再也沒有光芒發出。
沒有溫辭的消息,她又被巡邏的兵將發現到了不該去的地方,雖然認識她是公主,卻也不容情的催她另去別的地方,什麼法子都用盡了他們也不領情。
她在外面晃盪了一天,終無所獲,身心極乏,不打算和她們說話,徑自回宮內,有宮女腆着臉上趕着要奉承她,膝蓋還未離地,花玦不也回頭,漠然道:“跪着吧。”
秋言是未央宮的老人了,一向知道這位公主性子冷,喜獨善其身,好欺負,任她們如何待她,她也不紅臉,只當沒看見沒聽見,笑道:“公主,你哪裡會做那些粗活,還是讓奴婢們伺候你吧。”
花玦心煩,忍不住想呵斥,觸及秋言一張諂媚的臉,忽地莞爾一笑,向她道:“你跪下,你太高,我和你說話需仰着頭,脖子都要斷了。”
從溺水醒來後的一系列疑惑在聽了宮女們一席話後如今有了一部分答案,她心中有了把握,怎麼處置也有了算計。
她脣角含着一縷清淡的笑意,就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漫漫光芒把陳舊的底色映出流光,明豔到讓人移不開眼。
她的眸子裡卻冰封一淬寒意,如嗜血的狼王俯瞰萬里江山,一種天生帝者的煌煌氣壓讓秋言不由自主的腿軟恐懼。
秋言第一次見到這位清冷如水的公主笑,也第一次感受到這位公主骨子深處的可怕,她的笑和嗜虐融合在一起,叫人生出一種寒毛直立的恐怖。
秋言撲通一下跪下,牙齒打顫,如墜冰窖。
秋言見過天帝,比起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清厲威嚴,未央公主隱而不露的煞氣卻絲毫不比天帝的差,不,她身上有一股更爲蓬勃洶涌的殺掠氣息。
花玦冷冷掃了在場宮女一眼,然後轉身回屋。
所有人被她這一眼看的頭皮發麻,渾身冰冷,一個哆嗦,直接頹軟在地,沒有一個人敢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