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花中淚正在幹什麼?
他永遠也想不到他愛的人、他努力推向別人懷抱的女人,正在千里尋他,如果他知道又會怎樣?他也一定會知道的。
落日餘暉正好,晚霞美到極致。
花中淚坐在圓桌前,斜陽透着右側的窗戶照射在他那隻滄桑枯萎的左手上,這已是一輩子難以癒合的傷。
很少有人知道這隻手經歷了些什麼?或許就連花中淚自己也不知道這隻手到底經歷了什麼,因爲似乎並沒有那麼多大起大落。
而此時,引人矚目的並不是這隻手,而是這隻左手中握着的錦囊。
這個錦囊裡面一定有故事,否則花中淚又怎會對它念念不忘?
不錯,這個錦囊是他這裡唯一屬於夕月的東西,這個錦囊裡更藏着幾年以前那一段青澀的虐戀。
這是花中淚的開始,最終他的情還是回到了開始的地方。
這時,白巾火急火燎的出現在小屋中。
花中淚趕緊起身將錦囊藏入懷中,生怕被白巾望見,但這個動作已經被白巾盡收眼底。
“那是什麼?”白巾問道。
“沒什麼?”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你又何必瞞着我?那必定是夕月留給你的唯一紀念。”白巾說道。
她心中有氣也有憤怒,但她懂得用她的愛去剋制這一切。沒有人生來就是博愛和偉大的,因爲這些都是需要用行爲和情感去約束的。
“你已經知道了。”花中淚喃喃低語道,說着將錦囊拿出放在圓桌上。
花中淚望着錦囊,白巾望着花中淚,她知道這裡一定有一段痛心疾首的故事,所以她在等、等花中淚將這一切說出來,或許知道這一切之後她會釋懷的更多。
“這個錦囊是夕月丟下的。”花中淚指着錦囊說道。
“然後呢?”白巾問道。
花中淚有些難以啓齒,白巾立刻追問生怕花中淚反悔。
“準確的說,它不應該是夕月的,而應該是一個叫做流燕的女人留下的。”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說到這裡時,他有些哽咽了,畢竟這是他心裡永遠的傷。
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人、陌生的名字,這讓白巾聽得是一頭霧水。
“流燕又是誰?”白巾納悶的問道。
花中淚來到窗前望着西邊殘陽,他沉默不語,但說到這裡他就一定會說下去,痛快的人往往不會給人留下好奇的影子。
“流燕,她是一個只有十八歲的少女,她天真、善良又美麗,她將她第一次青澀的愛情給了一個廢物少年,而這個少年卻把自己第一次青澀的愛情給了東河畔燭火走廊的舞女,他傷害了她,她選擇了自盡來成全這個少年,以此也算了斷自己。”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說到這裡,花中淚眼眶之中出現了一絲淚花,這滴淚瞞得了世人,終究瞞不了浩瀚的西邊殘陽。
“那個少年就是你,那個舞女就是我,但是這與夕月有何關係?”白巾還是未能理清頭緒,這一切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夕月便是流燕,當時她選擇跳河自盡,慶幸上天有好生之德,讓陸離在河畔將她救下,可惜她已經失去了有關於從前的一切記憶。”花中淚無奈的說道。
“失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沒有人能夠保證她想起從前會痛苦還是快樂?所以不想起纔是最好的。但爲何當日你在唐來樓會去撮合她與唐妝?這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白巾問道。
“當時我並未認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撮合他們二人,否則就是兩命歸天,現在想想這的確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花中淚低聲自語道。
說到這裡,他臉上又浮現絲絲懺愧和自責。
當一個女人能讓一個男人爲她百感交集的時候,這個女人一定已經俘虜了這個男人的心。
“你沒有做錯,當時的她深愛唐妝,你以唐妝性命相挾逼他給夕月一個幸福,這一切都沒有錯。如果一定要是錯,我只能說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女人的心!”白巾笑了笑說道。
“那你告訴我,你們女人到底是如何想的?”花中淚問道。
“其實很簡單,女人不需要闖蕩江湖、伸張正義,她們不需要拼命去做英雄,她們可以活的很平凡,她們真的沒有那麼事情去做,但這樣人生是不是就會顯得無聊呢?沒錯,一定會而且是很無聊,所以她們必須要找一個愛的人,用盡生命去愛這個人,生命纔會不那麼無聊。”白巾仔細解釋道。
她說的正是她正在做的,親身經歷往往最動人。
當聽完這番話時,花中淚再次陷入了沉默了,白巾的話並不難懂,更不需要去細細品味、仔細端詳,那他又在思考些什麼?
“難道我又錯了?”突然,花中淚瞪大眼睛說道。
“怎麼了?”白巾問道。
“如你所言,女人需要的是一個她愛的人,而我一直以爲女人需要的是一個歸宿,所以我努力撮合夕月和陸離,那麼這一切是不是也是錯的,這樣一來那麼故事是不是又會被重演?”花中淚焦慮的說道。
“你知道夕月愛誰嗎?”白巾問道。
“不知道,或許她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她一定不愛陸離,但是陸離一定是死心塌地的愛着她。”花中淚這樣解釋道。
他既然這樣說,便是在爲自己找心安的藉口,他希望他沒有犯錯。
“花中淚你並不懂愛情。”白巾笑了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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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番話時,白巾有些失望。
“爲什麼這樣說?那麼愛情到底是什麼?”花中淚趕緊問道。
“愛情裡面,被愛的人不一定幸福,愛一個人纔是幸福的。”白巾輕聲說道。
花中淚又沉默了,他又低下了頭,他又在思考。
他並不是一個固執的人,所以他可以接受一些打破常規的思維。
“不錯,你說的有幾分道理,我曾有過這種感受。”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你肯定有過,愛過人的人都會有這種感受,這並不是我憑空捏造的。”白巾仙子說道。
說了這多麼多,也是該沉默片刻,若是沒有冥想,再高深偉大的哲理也會淪爲耳旁風。
花中淚沉默着,白巾也沉默着,她應該已經忘了夕月在等着她。
就在二人沉默之際,一個不該出現又該出現的人出現了,她緩緩的走到屋裡,眼神之中充滿了困惑、不解和悲痛。
夕月已經來了,她已經來了很久,因爲不遠打擾二人聊天守在門外多時,也正因爲如此她聽到了一些永遠也不可能聽到的秘密。
花中淚望着夕月,白巾也望着夕月,二人慾言又止,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因爲他們已經意識到方纔這番話已經被對方聽見。
夕月朝着圓桌走來,目光緊鎖在那隻錦囊之上,這個錦囊的確是她的,然而關於這個錦囊的故事,卻是那麼的令她難以置信。
“你怎麼來了?”花中淚憋了很久,終於憋出了這麼一句。
“我爲什麼不能來?這些故事都是關於我的,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嗎?”夕月望着花中淚質問道。
“你們聊,我有事先出去一下。”白巾說道。
說罷,便向着屋外走去。
“姐姐,你一定要留下,這裡沒有一個人是局外人。”夕月望着白巾懇求的說道。
“好,那、那我留下吧。”白巾吞吞吐吐的說道。
“夕月,你聽我說,我並不是故意隱瞞你這一切,我只是不太確定這段回憶到底是好是壞?所以我從未對你提及。”花中淚解釋道。
“花中淚,你知道你爲什麼過的如此痛苦嗎?”夕月反問道。
“不知道。”花中淚搖了搖頭說道。
“因爲你太偉大,你總喜歡將什麼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你總以爲除你之外的人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回憶是我的,你沒有權利替我做決定,你也沒有權利決定我的幸福。”夕月低聲冷冷的說道。
“對不起!”花中淚低着頭無奈的說道。
“你不應該對不起我,你最對不起的是這位姐姐。”夕月指着白巾說道。
“沒有,他沒有對不起我。”白巾趕忙說道。
“姐姐,你不用替他說話,你們方纔的話我聽的清清楚楚,他並不是一個專情的人,一個男人若是對愛都不忠誠,那麼所謂博愛和無私都是假的,再多的僞裝也改不了虛僞的本性。”夕月說道。
“你說的對,我不是一個專情的人,可是......”花中淚想要解釋道。
他還沒有說完,便被夕月給打斷了。
“你下面的話最好不要再說了,你以爲那是你的瀟灑嗎?你錯了,那只是你的自私罷了。我要走了,我爲你而來,但這一刻我卻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我要去找回我丟失了的回憶,你自己保重吧!”夕月冷冷的說道。
說罷,便轉身大步離開。
“你趕緊去追呀,這麼晚了她一個人要是出點事情怎麼辦?”白巾望着花中淚說道。
“隨她去吧,我只會給他平添煩惱。”花中淚坐下來低着頭說道。
“哎呀。”白巾輕輕的嘆息道。
說罷,白巾便追了出去,她仍有一絲不放心。
“都走了,也終於安靜了,原來我是個如此自私的男人。”花中淚抱着頭痛哭的說道。
眼淚一滴滴的打落在圓桌錦囊之上,這裡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可以哭。
瀟灑的人的確是自私的,或許也需要一些淚水,才能頓悟一些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