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變深,喧囂終將被寧靜取代,沒有什麼是更古的,或許就連那瘋狂迷亂的愛情也會有褪色的一天。
然而有種東西卻是刻在骨子裡的,或許他們心中有三山五嶽、有****、有天涯海角,可寂寞卻始終如影隨形。
不論發生什麼?與他們有關還是無關?他們總是出現的最早,又離開的最晚,一切的一切只爲目睹一世完整的江湖。
宋乾提起茶壺,準備往茶碗再添些水,“咕嚕咕嚕”茶碗被斟滿,但水已經冰涼,他喝了一口又趕忙吐出,微笑着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是不是待得太久了?連這碗茶水也來欺負我。”
說罷,他望了望唐來樓的方向,那裡的燈火已經熄滅,那些所發生的一切也已經發生了,他連連嘆息不斷的搖頭,難道那裡發生一切都是錯誤?豈非如此,他又怎會搖頭嘆息?
他沒有出手阻止,卻又很無奈的懊悔,看來有些錯誤便是註定要發生。
他起身離開閣樓,此時此刻此處茶樓已經沒有人影,大門也被店家緊鎖,他只好從閣樓躍下,這樣既不驚擾店家,也不用多說沒用的廢話。
古城洛陽,夜深無月,看不見風影,它卻在呼嘯。
層樓瓦舍,高處甚寒,望不見遠方,它卻沒有閤眼。
在這裡站了一整天他都沒有動,握劍的左手從未更改過姿勢,右邊長長的衣袖在風中飄零。
奇怪、無解、寂寞都發生在了他的身上,但一切似乎又很正常,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怪人。
不知道他還要在這裡站多久?或許是地老天荒。
可就是此時,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前方那條空寂漆黑的大街上,那裡什麼都沒有,他又在看什麼?
耳朵動了動,他似乎聽到了些什麼,而且是不太好的東西,因爲當他把目光挪到那條街道時,他握劍的手握得更緊了。
“簌”的一聲,很輕很輕,輕的幾乎沒有發生過。
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出現在方纔他凝望的那條街道,也正是宋乾離去的那條街道,他向着宋乾離去的方向尋去。
他對洛陽並不熟悉,又怎會認識這裡縱橫交錯的街道?但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去哪,也知道自己去哪裡需要走的路,所以他顯得並不盲目。
已是三更,萬籟寂靜,風聲不減。
洛陽城郊以西是一片老樹林,這裡的樹很少有人叫得上來名字,只知道它們應該很古老,所以大家都叫它老樹林。
相傳老樹林裡住着一羣白衣女子,她們個個生的貌美如花,從不輕易出世見人,也從不下嫁於人。這個傳說並不久遠,也就是這兩年的事,俗話說無風不起浪,這個世界所存在所有的說法相信都有一定緣由,但慕名而來的人不少,卻從未證實這個傳說。
深夜,宋乾出現在了這裡,他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這裡,畢竟這裡複雜的地形並未給他帶來障礙,這絕對不是一個初入者可以僞裝的。
看來他比任何人都相信這個傳說,不然也不會再次出現在這裡,宋乾走的並不快,步伐均勻一致。
突然他的步伐不再一致,而是漸漸變慢,直至停了下來。
他爲什麼要停下來?他的眼神之中爲何突然出現了驚慌?他沒有回頭是不敢還是不屑?
這時在宋乾身後十多步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怪手劍客,他又爲何會到這裡?宋乾停了下來,他也跟着停了下來,難道他是爲宋乾而來?
宋乾依然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在心底暗暗自語道:“這人是誰?爲何一路跟我到此?而我竟然不知道他是從何時開始跟蹤我的,直到已經靠近才發現,若是想取我性命現在嫣然已是鬼魂,既然不爲殺我而來又爲何殺氣凌冽?”
怪手劍客也沒有說話,他似乎也不準備說話,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身前不遠處那朦朦朧朧的背影,這個背影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宋乾,他是來爲殺宋乾而來卻又爲何遲遲不肯動手?
時間一點點的飄過,宋乾終於還是按耐不住了,他慢慢的轉過身來望着身後那雙在黑夜之中放光的眼睛。
他似乎想問什麼,卻欲言又止。望着這雙眼睛,宋乾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他幾乎可以肯定在那裡見過這雙眼睛,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人是誰,但他此時此刻他卻不敢相信自己方纔肯定的判斷,因爲那雙熟悉的眼睛裡又帶着絲絲的陌生和恐怖,這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宋乾開口問道:“你是誰?”
怪手劍客回答道:“你無須知道。”
宋乾再次發問道:“你爲何跟蹤我至此?”
怪手劍客回答道:“殺你。”
怪手劍客這番耿直冷血的回答,令宋乾不禁的打了個寒顫,宋乾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能讓他畏懼和害怕的人還真不多,但畢竟還是有,很顯然當下這名怪手劍客就算一個。
宋乾故作鎮定,微笑着說道:“畢竟殺我也不算一件易事,你本可以早早了解我的性命,又何必現身與我一見?”
怪手劍客冷冷的說道:“我並不確定你是否該死?所以我要問你一些問題,如果問完我還認爲該死的話,我相信我手中的劍一定可以辦到。”
隨着怪手劍客話畢,宋乾目光落到對方的劍上,宋乾也算是閱盡天下神兵,所以他知道那的確是一把好劍,而且是一把曠世神劍。但讓他恐懼的並不是那把劍,而是那隻握劍左手臂上的枯皮和青筋,是那樣的噁心和恐怖,那隻奇怪的手簡直比死亡還恐怖,更何況如今它還握着把殺人的劍。
宋乾緩過神來問說道:“你說吧!”
怪手劍客說道:“相傳這座老林之中住着一羣白衣女子,她們貌如天仙,世人皆想目睹真容,如果有幸與之一夜纏綿死又何妨,你是不是也是爲此傳說而來?”
宋乾並沒有隱晦,也沒有準備編造謊言,因爲他知道臨死前的謊言毫無意義。所以他點了點頭道:“沒錯,正是爲此而來。”
怪手劍客搖了搖頭,似乎很不願意聽到這樣回答,他繼續問道:“那如果你真成了那個幸運者,你會拿出你的真情嗎?”
宋乾幾乎沒有考慮就回答道:“如果她足夠美,我應該會。”
怪手劍客緊了緊手中的劍,冷冷的說道:“看來你是真該死!”
宋乾笑了笑說道:“如果你真能殺死我,我毫無怨言畢竟死人是不會抱怨的,我最後還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我之前是否見過?”
怪手劍客也沒有猶豫便回答道:“沒有。”
宋乾不再說話,怪手劍客也不再說話。
枯藤般的左手一運力,將劍鞘插入地裡一尺,無鋒無鋒的劍鞘想要插入大地已是難事,更何況要入地一尺。
接着天狼便被那隻枯藤般的左手緩緩拔出劍鞘,藍色的幽光慢慢乍現開來,那隻手本來就夠可怕了,再加上這藍色幽光的渲染變的更加恐怖。
這時,在樹林深處若隱若現的地方站着出現了一個白影,她的身材極度妖嬈,該豐滿的地方豐滿,該纖細的地方纖細,似乎女人能夠美的地方都在她身上演繹到了極致,只可惜那一縷紗巾遮住臉龐,未能覓見這幅身段之上難以想象的嬌容。
女子靜靜的注視這邊,她的眼神很是熟悉,不錯!她正是白日裡出現在唐來樓下那位蒙面神秘女子,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她又是怎麼做到不被兩位絕世高手發現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是絕世高手中的高手!
終於,天狼劍的最後一絲劍鋒脫鞘而去。
也正是這一瞬間,“嗖”的一聲嘶鳴破空響起,沉悶的劍氣伴隨着數道劍花灑向宋乾。
看似繁華美好的劍花,此時此刻卻成了要命的利刃,被其中任何一道劍花擊中,宋乾都必然會受傷,若是擊中要害便會瞬間斃命。
宋乾也的確不弱,雖然他知道對手無比強大卻也不肯不戰而降,在劍氣的疾風驟雨之中迂迴閃躲,總算是避開了這一劍。
可一切並沒有結束,當宋乾站定之際,又是“嗖”的一聲,這一劍似乎比方纔那一劍更烈、更快、更恐怖!宋乾還未做出閃躲的反應,劍已經落在他的咽喉。
風聲起,劍聲止。
宋乾直勾勾的望着這把可怕的劍,目光慢慢挪向那隻枯藤般的左手,最終停在了與對方眼神交匯的地方。
劍既停下,便不會落下,可令宋乾不解的是對方爲什麼要停下?
宋乾問道:“你爲何不殺我?”
怪手劍客目光有些迷離的說道:“我也不知爲何,我想殺你,但我的手卻停了下來。”
說罷,怪手劍客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塊紗巾之上,紗巾之上刻着三個大字“魅舞贈”。
這塊紗巾是打鬥時從宋乾身上掉落下的,男人身上怎會隨時揣着一塊紗巾?想必定是有特殊意義,看來宋乾心中始終未能放下魅舞。
但令宋乾不解的是,爲何怪手劍客望見此紗巾目光之中會流露出情愫?但這似乎並不值得奇怪,天下爲魅舞傾心之人何止千萬?
怪手劍客收起手中的劍,朝着來時的路慢慢走去,他沒有去撿那塊紗巾,畢竟他並不是屬於他的東西。
望着怪手劍客離去的背影,宋乾喃喃自語道:“花中淚,到底是不是你?”
樹林深處那位女子,親眼目睹了這場打鬥從開始到結束,可似乎她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她嘴角輕輕上揚,喃喃自語道:“爲什麼你不殺了他?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女子這番自言自語,給這個夜晚再添一絲神秘,這三人似乎素未相識,卻又好似相識已久,到底他們之間有着什麼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