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換了新居還是權力的簇擁?黃衫輾轉反側了很久始終難以安詳入睡。
夜晚,在失眠這一刻,顯得尤其漫長。
當一個難眠之人昏昏欲睡之時,這一刻絕對是無比幸福的;但如果此刻再次被吵醒,這無疑是人生之中又一件無比懊惱的事。
一隻大手輕輕的撫摸着黃衫光滑的脊背,被窩被掀開,陣陣涼風襲來又漸漸被體溫取代。
“誰?”黃衫女子大聲尖叫道。
這裡不應該再有人出現,但此刻已經出現了,所以她的驚訝可以被理解。
黃衫女子準備翻身起來,卻被兩隻大手緊緊摁住。
“是我。”低沉的聲音響起。
只有熟人的突然出現,纔會讓人平息驚訝;
但若是能讓女人在牀上平息驚訝的,或許只有那個已經征服了她的心或者是身體的男人。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黃衫女子心平氣和的說道。
她並不準備反抗,因爲第一次她便沒有反抗,那麼接下來她就更沒有反抗的理由。
“別說話,如此良辰美景、清淡花香,言語只會浪費這難得的光陰。”追影無風在黃衫耳旁輕輕說道。
男人只會在牀上溫柔,因爲在這個地方他只有用溫柔去打動女人以獲取一些東西,任天下無敵的絕世功夫也難敵這份溫柔,自然女人也很難抗拒。
說罷,他們便不再說話。
男人的鼻息越來越沉重,女人的氣息越來越凌亂,他們用身體溫暖着對方,這是近的不能再近的距離,所以這份溫暖也應該是極限。
聲嘶力竭通常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會淪爲享受,那就是有男人和女人的牀且必須是心甘情願,這似乎離愛情也就不遠了。
黃衫女子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但被她很快就擦去,既然被擦去便是不想被人看見,那麼這滴淚一定是不該的。
男人很享受,但女人似乎並不那麼快樂,因爲這份快樂在和生命抗爭着。
終於男人停了下來,女人也在最後那一刻收起愁容,她努力的笑了。
女人躺在男人懷中,男人用手臂摟着女人,這個時候他們應該要說些什麼,因爲他們都沒有閉眼,自然也就沒有睡意。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追影無風輕聲問道。
“怎麼會?你不相信我?事情不是正在往我們計劃之中一步步靠攏。”黃衫女子趕緊解釋道。
可以看出來她很緊張,她似乎很在乎這個男人對自己的看法。當一個女人願意向一個男人解釋清楚一件事的時候,這隻有可能證明這個男人已經住進了這個女人的心裡,尤其是像黃衫這樣剛出入的小女子。
“你喜歡我?”追影無風問道。
“不知道。”黃衫女子緩了緩說道,這三個字她說的很猶豫。
“如果你不喜歡我,又何必在意我的看法?”追影無風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我曾經喜歡過一個男人,當似乎這現在的感覺不太一樣,所以我不敢確定。”黃衫解釋道。
“那你現在和我在一起會不會覺得有愧於他?”追影無風笑了笑問道。
“不會。”黃衫回答的很堅決。
“這不就對了,愛和喜歡是不一樣的。”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那你愛我嗎?”黃衫反問道。
這個問題是那麼的突然又是那麼的必然,但追影無風應該已經想好的答案,畢竟這個話題是他挑起的。
“愛,一個男人絕對不會和一個不愛的女人上第二次牀。”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追影無風的確是一個愛笑的人,但區別於之前的笑的是,如今的笑容裡面沒有了那份邪惡和陰謀,笑的很乾淨、很是時候。
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鐵石心腸,男人可以融化女人,女人自然也可以融化男人,所以追影無風這番回答並不算很奇怪。
“我不信。”黃衫笑着低語道。
雖然嘴裡說這不信,但她摟着男人的雙手卻越來越緊。
“但你最終還是信了。”追影無風撫弄着黃衫額頭上的秀髮輕聲說道。
兩人沉默了很久,他們都在享受着這份乾淨的溫存。
但二人依然沒有睡意,所以肯定就有人要來打破這份沉默。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黃衫問道。
“你認爲我們應該怎麼辦?”追影無風反問道。
“既然女閻羅都準備親自出手了,那麼我們也可以不用管了。”黃衫淡然的說道。
“然而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追影無風說道。
“你想要什麼結果?”黃衫好奇的問道。
“我想他們都死。”追影無風惡狠狠的說道。
“要麼花中淚殺了女閻羅,要麼女閻羅殺了花中淚,他們遇見絕對不會出現兩敗俱傷的結果,所以這個目的很難達到。”黃衫笑了笑說道。
“你忘了還有陸離和夕月這兩個人存在,他們的存在就是一把鑰匙,一把打開愛恨情仇的鑰匙。”追影無風自信的說道。
“你準備怎麼辦?”黃衫問道。
“陸離和夕月馬上就要成親了,這又是一件轟動江湖的事情。”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陰謀詭計總是在談笑之間,越是輕描淡寫越是禍患無窮。
“那我需要做些什麼?”黃衫問道。
當一個女人將選擇留給男人時,她的心也就隨之給了出去。
追影無風輕輕的吻了吻黃衫的額頭,吻了很久、吻的很深。
“你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從今以後我的成功需要有一個人來分享。”追影無風緩緩說道。
男人的浪漫絕對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有意無意隨心而出的。
惡人也是人,上天並不是那麼的吝嗇,所以也賜予了追影無風一個女人,犯錯的路有人分享自然也就不那麼寂寞了,但這條路終究會越走越遠毫無盡頭。
他們終於倦了,倦了就睡而且要睡的安詳,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他們都做到了,只因她身旁有他、他身旁有她。
唐來樓還是唐來樓,這裡還是一座酒樓,這裡依然賣着整個洛陽城最好的酒,但生意卻很難恢復從前。
店老闆沒有去動這個名字,若是沒有了這個名字,或許這些美酒便會永遠的封存在這裡。
這個夜晚,風很好也很冷。
小樓上有酒卻沒有溫酒的器具,或許是飲酒之人的懶惰,亦或許是飲酒之人需要喝些冷酒,所以一切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陸離坐在閣樓上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喝酒太慢不是一件好事,喝酒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會喝酒的人有很多,能把酒很高興的人卻很少。
窗戶沒關,陣陣涼風灌入閣樓,撩撥着陸離那身破舊的披風。
看來冬日裡喝冷酒的人,的確不是那麼怕冷。
噠、噠、噠,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漸漸靠近陸離。
陸離沒有擡頭,繼續喝着酒,似乎也並不準備請來人一起喝。
來人正是追影無風,他總是能出現在別人最寂寞懊惱的時候,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才能夠達到某些意圖。
追影無風來到陸離對方坐下,陸離不請他喝,他便自己爲自己滿上。
“你有心事?”追影微笑着問道。
“我說沒有你會信嗎?”陸離冷冷的說道。
“不信,但我卻覺得不該。”追影無風說道。
“爲何?”陸離擡起頭問道。
“馬上就要成親了,這應是人生一大喜事,所有的開心不快在這件大事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這樁婚事,我想再緩一緩。”陸離低下頭無奈的說道。
“爲何?”追影無風問道。
“她因感激之心下嫁於我,我得到了她身體卻永遠住不進她的心,這樣的婚事有何意義?”陸離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走的越遠越好。”追影無風厲聲說道。
“做不到,我也不想走。”陸離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何不下定決心?能得到一些能比失去一些好得多,人生最大忌諱就是和自己較勁,寧可抱着受罪也不可錯失後悔,女人是可以被融化的,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追影無風低聲勸說道。
陸離沉默不語,他應該在思考。
這個時候需要喝一些酒,這裡剛好也有酒而且還有人陪,所以他們便喝了起來,喝的不快也不慢,陸離的心結慢慢被打開,追影無風的陰謀也在一點點生根發芽。
風還是那麼冷,酒還是那麼涼,喝酒的人卻不在那麼寂寞。
陸離沒有給出答案,但他一定已經有了抉擇。
能和一個討厭的人在一桌喝酒,要麼是已經不討厭這個人,要麼是自己也已經淪爲一個被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