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之中迷茫着一股死亡的氣息,在死亡將到還未到的時候,這種氣息更令人恐懼和不安。
嗖、嗖、嗖的聲音平地響起,寒光乍現,天狼烏金劍身被百聞老人一點點從劍鞘之中拔了出來。
這是一把震驚江湖的神劍,然而此時此刻它並不足以搏人眼球,因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座石門之後那富可敵國的唐家寶藏之上。
花中淚和陸離掙扎着,他們想要起身從百聞老人手中奪過天狼劍,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們又如何站得起來?更別談阻止天下第一的百聞老人。
所有人眼睜睜看着百聞老人緊握天狼劍,一點點將劍身探入劍孔之中。
就在天狼劍全部沒入劍孔後,整座石屋又開始劇烈的抖動,這陣抖動持續了很久也沒有停下來。
接下來的一幕,直叫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
牆體上出現了一道整齊的裂縫,裂縫從劍孔處分爲兩道,一道向上蔓延,一道向下蔓延。
待到裂縫侵蝕了整面牆體之後,那道裂縫漸漸變寬,牆裡隱隱約約透出點點耀眼的金黃色光芒,隨着裂縫漸漸變寬,金黃色的光芒已經完全掩蓋了這裡火光的光亮。
百聞老人站在離寶藏最近的位置,此時此刻他的眼球已然變的金黃,皺紋橫生的老臉之上露出驚訝且不可思議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能令百聞老人不淡定的事只有兩件,一是死亡,二便是這唐家寶藏。
縫隙在一人寬的位置時,兩面牆竟然停止了移動,貌似這扇門便只能開這麼大。
面對着一整屋子的金銀珠寶,百聞老人突然皺起眉頭。
“這一整屋的金銀珠寶,我要怎麼運出去?這道門爲什麼如此窄小?”百聞老人心中暗暗自語道。
百聞老人心中越想越急,他運足內息、調動全身真氣,兩手各扶一牆向兩邊推去,但任憑他如何用力牆體依舊紋絲不動。
“別費勁了,當年唐老爺子埋這批寶藏的時候,應該就像了後世會有貪婪之徒,也許他是故意將此石門設計的如此狹小,哈哈,哈哈,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陣尖銳的笑聲突然響起。
笑聲是從石屋外傳來的,由於聲音傳到石屋後回聲四處迴盪所以很難分辨對方是誰,但至少可以判斷出方纔這陣笑聲是從一個女人嘴裡發出的,畢竟男人和女人的聲線詫異還是很明顯。
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裡的人不多,敢出現在這裡的更是少之又少,此時此刻這裡就猶如一個墳冢,跳進來就絕無生還的可能。
但凡是都有例外,剛纔那陣諷刺的笑聲不正是例外嗎?
“誰?是誰在說話?趕緊出來老夫定將你碎屍萬段。”百聞老人望着四周空空蕩蕩石壁喊道。
“是我。”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她的聲音已經很近了,她應該已經來到了石屋之中,她的聲音也越發的熟悉。
百聞老人和在場衆人皆朝聲音的源頭望去,一個身着黃衫的女子緩緩走來,世間能駕馭黃色衣裙的女人已經不多了,能來到這裡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從熟悉的聲音之中花中淚和陸離應該已經猜到是她來了。
不錯,迎面走來的那個不怕死的女人正是黃衫。
“原來是你啊,我當是誰呢?”百聞老人一見黃衫到來心中的不安也漸漸平息了許多不屑一顧的說道。
“怎麼?不歡迎?”黃衫笑了笑問道。
“歡迎,歡迎,我最喜歡送人上西天了。”百聞老人狂傲的說道。
花中淚和陸離目視着緩緩走來的黃衫,只見她故意放慢步子將雙手放在身後,她臉上洋溢着自信又凜然的微笑,這看上去並不像是來送死的。
花中淚正準備開口阻止黃衫再往前走,黃衫立刻朝着花中淚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黃衫女子突然出現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然而此時此刻自以爲勝券在握的百聞老人卻絲毫未能洞察對方行跡可疑。
突然,石屋裡一陣奇怪的殷香慢慢瀰漫開來,吸入之後只叫人神清氣爽、精神倍增。更加神奇的是殷香入體之後,體內紊亂的經脈和遊走的內息頓時恢復正常,臟腑之間的阻力和壓迫感也好了很多。
花中淚望了望陸離,又望了望在場的江湖人士,他發現原來並不是他一個人有這種奇怪的感覺,這裡所有中了天眼龍葵之毒的人面色都漸漸好轉,貌似毒正在一點點被祛除。
正在花中淚疑惑之際,黃衫剛好從他跟前走過,他終於看清楚了黃衫背在身後的雙手中捧着一束七彩鮮花,殷香應該就是從那上面溢出的。
“什麼味道?”百聞老人突然醒悟過來大喊道。
這時,花中淚、陸離、白巾、夕月以及在場的武林人士紛紛站起身來。這一幕讓百聞老人有些不知所措,方纔還笑得合不攏嘴,如今臉色像黑夜一般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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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可以站起來?”百聞老人難以置信的搖了搖問道。
“天下沒有解不開的毒,只有解不開的心,百聞,你投降吧。”黃衫來到百聞老人身前勸說道。
“小心。”花中淚和陸離幾乎同時大喊道。
誰知話音剛落,百聞老人已經反手扣住黃衫的脖子令其不能動彈,另一隻手撿起地上的天狼劍架在黃衫脖子上。
“沒想到我謀劃了一輩子最後居然毀在一個女人手上,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你們所有人都要給我陪葬。”百聞老人惡狠狠的說道。
“住手吧,殺人有何意義?”白巾反問道。
“你別說話。”百聞老人緊了緊手中的劍憤怒的說道。
“百聞你放了他,她是無辜的。”花中淚勸說道。
“現在別和我提無辜,我纔是這世上最無辜的人,你們趕緊自廢武功,否則她將橫屍當場。”百聞老人惡狠狠的說道。
百聞老人此話一出,再次將花中淚和在場所有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黃衫前一刻還是他們的救命恩人,而這一刻救命恩人卻成了他們前進路上的阻礙。
百聞老人眼看衆人遲遲不肯動手,心中越發的按耐不住了,他如今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別無他法。
“我數三聲,你們可別逼我。”百聞老人憤怒的說道。
一,二,三......
三這個字還未出口時,鮮血已經灑落在地。
黃衫主動抹向劍身,以天狼劍之鋒利她死前應該沒有痛苦,直到她躺在血泊之中後她望着衆人的臉上依舊掛滿笑容,這樣的笑容是無法被僞裝的,因爲任何僞裝都會在生死一瞬被拆穿。
也許黃衫早已經想好了自己的歸宿,她想永遠的待在這片土地,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片土地上死去,她完成了最後一件使命之後了無遺憾的去了。
“白巾,夕月,你們保護好黃衫的屍體,其他人跟我一起上。”花中淚大聲命令道。
剎那間,殺喊聲,金戈聲,響徹空蕩的石屋。
整座石屋又開始顫抖起來,這次讓這座石屋顫抖起來的是所有人凝聚一心的殺氣和吶喊。
手持天狼劍的百聞老人變得更加所向披靡,一道劍氣劈將出來,躲得開的則是幸運的,躲不開的則是非死即殘。
除了殺喊聲之外,這裡慢慢開始出現痛苦的哀嚎和死前的慘叫;除了鮮花的殷香外,這裡漸漸被血腥味佔據。
花中淚手持青巖劍,陸離手持烈焰劍,無論何時何地何境他們永遠都是衝在最前面,可是在狹小空間之中人多似乎並不佔優勢,如果這樣耗下去,即便最終能夠擊敗百聞老人,那麼這裡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活着走出去,這並不是花中淚和陸離要的結果。
眼看着百聞老人在花中淚和陸離劍氣纏繞下節節敗退,然而百聞老人卻突然發力一劍震飛二人,花中淚和陸離被擊飛幾丈之外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鮮血。
沒有了花中淚和陸離在前面衝鋒陷陣,六大門派的弟子就像案上魚肉任由百聞老人宰割,天狼劍每一劍出去必將迎來幾聲慘叫。
望着地上越來越多的屍體,花中淚靜靜的閉上眼睛,這一刻他後悔了,他說過要不惜一切代價,可當他真正看到代價的時候他仍然無法接受。
突然,在花中淚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尊佛像,一尊笑容燦爛的大佛。
花中淚再次睜開眼睛時,悔恨、迷茫、無奈統統不在,他的目光從未有過的清澈和坦蕩,也許他終於找到了解開這局棋的鑰匙。
“陸賢弟,你一定要帶他們離開這裡。”花中淚望着陸離叮囑道。
“花兄,你要幹什麼?”陸離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追問道。
花中淚沒有說話,只是衝陸離笑了笑,他的笑容竟比那佛還燦爛。
只見花中淚站起身來走到了那**包前,抄起一旁的火把點燃了長長的引線,然後將火星四濺的**包緊緊拽入懷中。
這一幕陸離看見了,夕月看見了,所有人都看見了,當然白巾也應該看見了,她沒有喊、沒有阻止更沒有抱怨,她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淚。
花中淚知道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給這裡的人留下逃走的時間,所以他都來不及望一眼白巾,拽着**包徑直衝向百聞老人。
望着突然撲上來的花中淚百聞老人毫無準備,再低頭望見火星亂濺的**包,百聞老人絕望了竟連天狼劍都嚇掉在了地上。
“不,不。”百聞老人絕望的喊道。
花中淚用盡力氣將百聞老人向前推去,直到二人穿過那道一人寬的縫隙之後,兩道石牆又被緊緊合上。
一切終於風平浪靜,石屋裡靜的出奇,似乎能夠聽到心跳和鮮血流淌的聲音。
所有人都目視着那道已經消失不見石門,他們的眼眶幾乎同時溼潤了,但一切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陸離望見那堵石牆四處慢慢驚現了裂紋,他知道花中淚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爆炸的力量馬上就要破門而出摧毀了整座石屋。
“快走,大家離開這裡。”陸離聲嘶力竭的喊道。
待到所有人走後,石屋之中只剩下斷後的陸離和不肯離去的白巾。
“快走吧,白巾。”陸離拉着白巾說道。
“陸離,你說花中淚死後能不能成佛?”白巾傻傻的問道。
“花兄,生前已然是佛。”陸離哽咽的回答道。
說罷,陸離強拉着白巾離開了這裡。
石牆上裂紋由一道變爲了數十道,它就像那千年老樹的根一般,慢慢的蔓延着直到這片土地無法承載它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