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彥看向秦月明,秦月明側頭專注的看着她,洗耳恭聽的樣子。只是白彥腦後突然受到一個重擊,鋪天蓋地的黑暗裹挾口腔中濃重的血腥味而來,她只看到最後的畫面是秦月明伸手欲阻攔什麼。
那個時刻太短暫,白彥算不清楚了,到底秦月明是想保護她,還只是故意做樣子給她看。
“你幹嘛?”秦月明伸手扶在白彥脖頸後方,見沒有血流出才放心點。看向來人,剛剛他坐的位置能看到白彥身後每個角度的畫面,不要說是大活人舉着棒子走來,就是蚊子在身後飛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阻攔是因爲他剛剛在發呆,動作慢了。另一方面是這個襲擊者本不是敵人,自然警惕性不高。陳正反手將白彥扛在肩膀上不做任何解釋。
身後樹林中慢慢走出來一個人,他衣衫襤褸,頭髮蓬亂,可走路姿勢照樣威武霸氣。他手中撥弄着一串珠子,擡眼看向秦月明“這些天謝謝你,若是沒有你的鼎力相助,我們怕是也打不到狼煙的這座城池。我的妻子我帶回去了。”
“陳正,通知部隊班師回朝。”
“是,陛下。”
燕彤怎麼會死,他雖然就是什麼都不會的紈絝子弟,但是從小生活在皇宮,保命和吃飯一樣是必要的技能,加上紀狼帝有意放他離開,自然能平安無事站在這。
“燕彤,你比我還卑鄙無恥。”秦月明毫不客氣罵道“狼煙國就這麼大的地方,三四天能繞一圈。你躲在狼煙不出來,合情合理躲避戰火,到現在彥兒快要成功的時候,你又突然出現,這戰爭的豐功偉績還得分你一半。”
“秦月明,你把狀況搞清楚,白彥是我的攝政王,幫我保護這江山是她分內的事情。我現在帶我妻子回家,也是我這做丈夫的責任。”
秦月明側身走到燕彤身邊,兩人身高基本持平,氣質幾乎相當。都雙手背在身後,互相打量對方用意。
“燕彤,你怎麼這麼卑鄙。裝作風流紈絝什麼都不會,實則卻把所有事情看得這麼清楚,不僅騙婚,還特意拉攏陳正監視彥兒。你看似不在乎這江山,給她上位的機會,卻暗中從未退出過這場爭奪,朝中大臣應該有很多人,表面支持白彥,實則站在你這邊。”
兩人針鋒相對,除了陳正站在身後,周圍再無他人。
“這是我們燕家的江山,我這當兒子的怎麼可能拱手讓人。秦月明,你現在應該慶幸白彥喜歡你,我也一世風流,要不然我絕對有理由拿下你的人頭。走,回宮,白彥想留下你,那就留着好了。”
燕彤用下巴指指旁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秦月明瞥一眼。本不打算上去,他還真的沒有必要捲入這場燕國皇室的血戰中。皇權之爭,無非就是你死我活,成王敗寇。他們用盡各種各樣手段,哪怕陰險狡詐,大逆不道。到最終只要成功,就還是那個溫文爾雅,大氣磅礴的好皇上。
“燕彤,我提醒你一句話。哪個擁有悲慘命運的人沒嘗試過逆天改命,只是從古至今誰成功過。一定要落得最悲慘的下場你才收手?你若是真的不信命,可以問問向陽公主,看看在天界的記載中,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秦月明跨步坐上馬車,燕彤眼神混沌。世間之人,不管貧富,每個人都在忌憚命運,他們算命,渴望改命,但是說到底,最後還是躲不過被命運玩弄。
“那如果我現在就殺了天鳳,不就改命成功了嗎?”燕彤不相像,他眼神當中充斥着少年應有的倔強和不甘,可心頭卻毫無真的傷害白彥的意思。
他喜歡白彥,手腳好像就被束縛了鐵鏈,動彈不得。
秦月明淺笑“可你下不去手。”
“因爲在此刻的命運中,你就被老天安排這麼想,然後放棄。”
我們相信着命運,卻也反覆告訴自己我命由己不由天。運籌帷幄,來回算計對方,只爲佈下棋局,改變可笑的天命。只是到頭來,每一步算計也是被安排好的天命。站立於蒼穹之下,怎鬥得過天神。
燕都城中最富麗堂皇的府邸裡,向陽無所事事擺弄着各種草藥,在她本子上記錄下每種草藥的價值和成分,用不被這個年代人們接受的方式進行着基礎科學研究。
桌子上還擺放着自制器皿,用來做實驗。
房門被推開,江柳煙走進來看到這些也並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公主,燕彤還活着,而且親自班師回朝了。”
向陽手下一抖,蒸餾水順着手臂滴在桌面上。燕彤回來了,她本以爲燕彤就這樣死了,或者苟且偷生決定隱居於深山。結果他不僅回來,還親自班師回朝。
所以燕彤平日裡看似吊兒郎當也是假的,如同秦月明心甘情願不求回報,守在白彥身邊一樣虛假。好可笑的世道,每個人將自己僞裝成演員,用精湛的演技演繹給自己設定好的人物。
“想破腦袋,絕不服輸,寧可頭破血流也要勇往直前。”向陽呵呵笑道“燕彤根本不知道他最後死得有多慘,難怪呢,我還在想燕彤對白彥那麼好,白彥得多沒良心,纔將他千刀萬剮後殺掉。”
“我算是明白了,這些個聰明人就只有兩個目標,第一,奪得江山,第二,去虛無縹緲的時代。他們想要大富大貴,超越時空阻礙,也不甘心就這樣平凡度日,度過此生。”
江柳煙又貼在向陽身上,伸手爲她整理髮髻,又在脖頸落下輕吻“公主不必費心,只要你想要的東西,最後肯定會達成。因爲你的命數,本來就不應該在我們生活的朝代。”
是唯一的變數,也是改命的關鍵所在。
燕彤還活着,並且回皇宮了。人們詫異的眼神絲毫不遮攔。燕彤不在乎,詫異就詫異,如今他還不是坐在龍椅上。
自從白彥清醒過來看到燕彤,就一言不發裹緊外衣坐在他正對面。
“娘娘,你倒是吃點東西吧,這麼多日你都沒吃沒喝,如今醒了總得吃點。”馨蕊面前的餐桌上放着各種各樣美食,十幾種來自天南地北不同風味的食物。
目光越過各色食物,她現在可以確定,絕對不是秦月明安排人打暈了她。最後看到秦月明那個本能但是遲鈍的反應,可以肯定,打暈自己的是平日裡對她毫無威脅的人,燕彤收買了她的人。
“秦月明呢?”開口對燕彤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另一個男人在何處。
燕彤沉默不語,輕輕冷笑。真的是好意思問,他是她的丈夫,她是自己的皇后,經歷偷襲醒過來的第一句話是問秦月明在哪。可是就算這樣不成體統,燕彤居然沒法生氣,她只要坐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燕彤就像孩童,只剩依賴,再無大業可言。
“另外的馬車裡。他好歹也戰功顯赫,武藝高超,連打數十次勝仗,又精通狼煙秘法,懂得占星術,帶回皇宮當國師好了,皇后你覺得呢?”
“你是皇上你說了算。”聽聞秦月明沒事,白彥平靜下來,再次緊閉雙目。
成王敗寇,這次是她操之過急,失敗了,就要承擔後果。只是沒關係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燕國皇室宗族日後不僅燕彤不能留,每一個,哪怕剛出生的皇子,也絕對不能留。
燕彤啊,這可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