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影族?”蘇御自言自語,蘇白給他講過的九族之中的確有一個叫做影族的存在,然而這南影族又是什麼?
幾乎沒有多作一絲多餘的思考,青裙少女驀然打開房門,不假思索地衝了出去,身旁青容隨之而動,旗袍凜冽,抖出烈烈風聲。
不消幾分鐘,蘇御已經來到嘈雜凌亂的街道之上,年幼的少女迅速掃視一圈,幾秒種後,她立刻發現所有的黑衣人除了推開路人之外並無其他傷害性的動作,他們行動迅速井然有序地飛掠而過,目標似乎十分明確——那是鏡都東部久負盛名的英名大劇院,那個所謂的大劇院,似乎就是成人禮舉辦的場地所在。
不行,我得過去!這是蘇御內心的第一想法,她果斷抓着青容冰冷的手腕,快步尾隨大隊黑衣人快步跑去。
然後被一個身形高大的路人撞倒在地。
“娘西皮的,老子今天真倒黴!”撞到蘇御的是一箇中年男人,他眼見倒在地上的是一個乖巧的小姑娘,便也不想發怒,只是低聲怒罵一句,繼而繼續扭頭就走。
“不好意思萬分抱歉!”蘇御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語,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還是小侍女的時候,旁邊沒有人會爲她說話,無論做錯了什麼,只有低聲下氣輕聲認錯,祈求他人能夠原諒。
那個時刻願意爲她說話幫她撐腰的少年此刻卻是不知所蹤,說是參加什麼成人禮,可是誰又知道去了哪裡?
蘇御皺着眉頭從地上爬起身,她緊緊地攥着青容的手腕,這是那個少年留給她的唯一一個東西,這是她和蘇白唯一的聯繫。
然而當她爬起身時,發現一撞之後,黑衣人羣早已消失不見,街道上人流如潮,而自己因爲身高原因,入眼之處全是男男女女的雙腿與腰背,根本辨別不了黑衣人的目標所在。
“該死!”蘇御輕輕嘀咕一聲,她茫然地環顧一圈,選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然後拉着青容頭也不回狂奔而去。
小御跑得很快,跑得十分快,她感覺自己從出生以來都沒有這麼疲憊過,她死死地咬着牙齒,絲毫不顧雙腿漸漸乏力,不顧衣服被汗水浸溼又被陽光蒸乾直到皮膚麻木失去對汗水的感知。不知道多少分鐘過去,或許是十分鐘二十分鐘,又或者是一小時兩小時,小御只感覺彷彿度過了整整一個世紀,她氣喘吁吁地停在一個碩大建築的面前,牌匾之上寫有【英名大劇院】五個金色大字。
“哥哥……”小御低聲唸叨着,她一步跨入這個龐大無比的建築,進門的一剎那,她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來晚了——偌大的劇院裡面空蕩蕩的一片,只留下一些打鬥的痕跡表示這裡曾經發生過一起或者多起劇烈的戰鬥。
小御看見遠處街道上,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衛寒在手下的簇擁之下跨入一輛馬車,他的神色十分平靜,嘴裡還在說着些什麼,只是小御與他的距離實在太遠,無論自己如何豎起耳朵,卻是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
幾輛馬車絕塵而去,揚起一片四起的飛煙。
“錯過了嗎?”小御陷入了茫然,她目光空洞地望着一片死寂的劇院賽場,似乎是想要觀察出一個小時之前,蘇白在此戰鬥過的痕跡。
街道上的人依舊很多,依舊很亂,黑衣人動亂尚未結束,那些路人一刻不停地小聲議論着,喋喋不休,滔滔不絕。
然而蘇御卻是再也沒有力氣跑去什麼地方了,她頹喪地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氣,她的身旁,原本輕盈靈動的死靈青容再次失去神采,木然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雕塑。
“青容姐姐,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蘇御微微擡起頭,呆滯的雙眼無神地注視着青容的雙眼。
死靈青容一聲不吭,她也不可能吭出一聲。
蘇御陷入了沉默,她略有發育的胸膛緩緩起伏,一雙纖細的素手相互絞在一起,一刻不停地撥弄着長裙裙襬上的花邊。
良久,面色蒼白的少女緩緩站起身,她輕輕抓住死靈青容冰冷堅硬的手臂,然後緩緩地走向了路邊的一家書店。
書店老闆面色詫異地望着眼前這個年幼可愛的少女,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然後在小御身前停下,接着緩緩低下頭:“小姑娘,請問你需要什麼?”
“叔叔,請問您這裡有紙筆嗎?”迴應他的,是一個堅定固執的小臉,以及向前攤開的雙手,掌心有幾枚閃閃發光的金幣。
“有有有當然有,小姑娘你要做什麼呢?”這個溫和的中年男子和顏悅色地收下了蘇御手中的金幣,然後轉頭從店內抽出一沓白紙與一套筆墨,“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叔叔聽嗎?”
“叔叔,我介意。”蘇御攤開一張紙,提起毛筆就要沾墨。
“噗嗤。”男子有些想笑,他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然後示意蘇御先用旁邊的水潤溼毛筆尖端,“既然介意的話,那叔叔不問你好了唄?”
小姑娘沒有回答,而是重重點了點頭。
男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鑑於此刻店裡也沒有其他客人,他心中有些好奇,於是站在蘇御旁邊看看這小姑娘想要寫什麼。
然而少女正在做的事情不是寫,而是畫,只見蘇御纖細的右手捏着毛筆拙劣地描過潔白的紙面,一條條一縷縷線條錯亂地糅合在一起,幾分鐘後,一個看上去很奇怪的畫便是完全成型。
這是一個看不出神色的少年——大概是一個少年,雖然小御畫得很醜,不過隱隱約約還是可以分清少年大概的容貌特徵。
此時此刻,小姑娘歪着腦袋擡起頭,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年男子的眼睛,似乎想要開口,卻又是欲言又止,直到心理掙扎了好半天,這才無可奈何地開口訴說。
她說,雙眼之中有星星點點的神采,然而卻是顯得有些迷茫無神:“叔叔,麻煩您一件事情——您可以幫我在這幅畫旁邊寫一行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