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中年道人和十三名大內侍衛組成的劍陣,蕭煜心如止水,一劍破敵自然瀟灑,但若是一劍破不去,無非再多幾劍罷了。
拍開中年道人的天瀾巨劍後,蕭煜身隨劍動,劍勢如長虹貫日掠向一名大內侍衛頭顱。只是陣勢精妙之處就在於合擊二字,未等那名侍衛出手,旁邊便有兩人出刀意圖封住蕭煜劍勢,而另有三人則是直接奔蕭煜而去,意在圍魏救趙,逼迫蕭煜回防。
十二名侍衛在侍衛統領爲陣眼的陣勢下融爲一體,蕭煜一劍只是將那名侍衛向後彈去,竟是未能盡全功。
只是這種陣勢還比不得修行者們的幻陣,就是比起秦穆綿曾經在雨街上布的簡易幻陣也是多有不及。
蕭煜瞬間已經發現陣勢之核心便是位於陣眼的侍衛統領,所以蕭煜一劍之後,再出一劍,這一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三劍,劍十九。
陰陽正反兩道截然不同的元氣在劍上凝聚,在長劍的牽引下,互爲纏繞爲龍捲,異常玄妙。
在劍十九下,只是空冥境界的大內侍衛們略顯倉促,金刀一刀刀斬出,竭盡全力想要封住蕭煜的這一記劍十九。
破陣子掠過十二柄金刀。
鏗鏘之聲不絕於耳,比起戰場廝殺時還要來的猛烈,急促。
位於陣眼處的侍衛統領面無表情,持刀而立,不去看周圍的陣勢變化,只是緊緊盯着如劍如長龍的破陣子,還有破陣子之後的那名年輕人。眼神凝重。
這時,御劍天瀾的中年道人飛劍再至,直奔蕭煜後心而去。
草原一行對於蕭煜的修爲有着極大的幫助,蕭煜論境界高低不過是初入履霜,即便有他外公爲他築下根基,又有魏遲這顆種子,以易玄冥氣融匯,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竊國浩然氣,但也畢竟只是履霜初境而已,能支持他一次次越境戰鬥的除了這一身元氣,還有他先後悟出的五劍。
道宗的太乙分光劍,秋葉的萬物皆可爲劍,公孫仲謀的劍十九,十拍子,庶人劍。
除了庶人劍他不準備用以外,已經出了三劍。
劍十九直接將十三人陣勢破去大半,只要殺死那名侍衛統領,便真正把陣破去了。
蕭煜不給這些侍衛喘息的機會,沒有撤劍,劍十九猛然刺向侍衛統領。
一直面無表情的侍衛統領忽然笑道:“好一招劍十九,即使公孫仲謀用來也不過如此。”
他沒有躲避,而是舉起手中金刀,站在陣眼處,猛然一刀劈下,如果說蕭煜剛纔試探的一劍是仙人指路,那麼他這一刀就是力劈華山。
都可以算得上是爛大街的招數。
不過招不在新,管用就行。這些招數可以流傳多年而不衰,一方面是因爲它們簡單,但又何嘗不是因爲實用?
千年來術與道之爭從未停息過,最有名的例子就是信奉術的劍宗與信奉道的道宗的劍道之爭。最後更是導致劍道分流,偌大一個道宗一分爲二。
術是以千萬化一,道則是以一衍千萬。若是到了聖人境界不過殊途同歸而已。
這招式簡單,但若悟了其中的道,卻是絲毫不輸於精妙到極點的術。
劍十九,正是精妙到極點的劍術。
蕭煜破開那十二把金刀以後,就知道那十二人加起來也比不了自己眼前這位侍衛統領,更何況自己身後還有一位虎視眈眈的大內供奉。
蕭煜雖然很自信,但也正是自信才讓他有些低估了這些大內侍衛們。
背後天瀾巨劍疾馳而來,而自己的劍十九竟然被侍衛統領平淡無奇的一記力劈華山扛下,止步於他身前三尺之內。再也進不得一步。
蕭煜有些震撼,這位不知名姓的侍衛統領竟然真的悟了這簡單一刀中的道,那麼若是他能再活幾十年,機緣巧合之下未嘗不能踏入履霜巔峰的天人境界,成爲皇宮裡客卿一般的角色。
而不管自己的一劍能不能破敵,蕭煜都要考慮如何應對自己身後的一劍。
混元傘在他身後噗的一聲撐開,就像一片大號的秋天黃葉。
天瀾狠狠刺在混元傘傘面上。
蕭煜身形不受控制的微微搖晃,體內一陣翻騰。
中年道人收回天瀾,輕聲道:“不愧是道宗至寶,蕭公子好福運。”
蕭煜轉身向一旁飄去,三人剛好站成一個三角。
侍衛統領看了眼手中金刀上的道道裂紋,苦笑道:“都說蕭公子三月上履霜,境界輕浮,我倒是眼拙,沒看出來到底是哪裡輕浮了!”
蕭煜稍稍平息了一下體內躁動不堪的元氣,看了眼自己歪打正着下養劍養出的破陣子,劍身仍舊冰寒如水,笑道:“看來兩位今日想要留下蕭某是很難了。”
中年道人猶豫了一下,似有退意,神情複雜道:“我等與蕭公子無怨也無仇,不過是食君之俸忠君之事罷了,蕭公子手段高明,不過若是如此空手回去,倒是不好交代。”
蕭煜淡淡道:“不過是宮裡出來的人,就真當這東都可以橫着走了?你們是天子近臣,諸多大臣都要讓你們三分,身後的晉王更是一等一天家貴胄不假,但朝上諸公可不會放縱你們,先不說內閣諸閣老就盯着你們這些內臣,就是幾位大都督也不會給你們留面子。哪怕是晉王殿下親臨,只要他一日還沒坐上那個位子,那他便要多裝一日的賢王。”
蕭煜繼續說道:“我奉勸你們還是趕緊離去,不要再糾纏不休,這會兒功夫,蕭烈大概馬上就要上來了,權傾朝野不是一句空話,一旦讓他遇到你們,說不定你們想走也走不了了,到時候判你們一個擅離職守都是輕的,即便晉王殿下動不了,動你們幾個還不是輕而易舉?”
侍衛統領苦笑:“世人皆道履霜境界如神仙,可在這東都履霜境界又如何,在俗世就要按俗世的規矩來啊。”
中年道人冷笑:“暗衛大都督,手底下履霜境界的人又何曾少了去,秋葉敢大鬧東都,是因爲他身後站着道宗,站着那位幾乎和神仙無異的掌教真人,算咱們運氣不好,大都督上山……”
未等他把話說完,一個冷漠的聲音從山路上傳來:“好狗不擋道,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兩人的臉色瞬間大變,難看中夾雜着無法掩飾的恐懼。
只有他們這些常年廝混在東都的修行者才真正明白暗衛大都督的可怕。
蕭煜臉色如常,只是袖下的左手不斷捏住復而鬆開說明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
他收起長劍,喃喃自語:“履霜第一人,蕭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