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少女見薛素進來,卻連頭也未擡,只淡聲問道:“那觀音婢可曾答應?”
薛素先施了一禮,跪坐在她對面,一聲嘆息:“郡主,是我口拙,有負所託,此事被觀音婢推拒了!”
那被稱爲“郡主”的女子,募然擡頭,眼中佈滿驚訝,隨即怒氣橫生:“拒絕?她敢?她是什麼身份?能入韓王府,便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居然拒絕?”
成康郡主猶自不信。
這位雖有郡主之尊,卻並非是皇家血脈,當今陛下登基後,對兄弟子侄趕盡殺絕,宗室遺孤並不多。這位成康郡主乃是皇帝之妹,襄國公主與河陽郡公李長雅**。
因她自幼聰明伶俐,曾在皇帝大壽時,獻詩一首,頗得聖心,後來陛下感念兄妹之情,宗室女少,特封李成康爲成康郡主。
成康郡主與韓王楊暄乃表兄妹,自來感情親厚,故而韓王見過觀音婢後,便着人打聽身份,後又請自家表妹當個媒人。
成康郡主自恃身份,沒有親自上門,而是喚來與長孫無垢交好的薛素,交由後者處理,可誰知最後,竟是這個結果?
這使成康郡主怒不可遏,連帶着對眼前的薛素,也生出了惡感。
薛素亦微一蹙眉,有些不悅,可思及對方身份,終究還是忍耐了下來:“郡主教訓的是,此時是觀音婢太不知好歹。可郡主不知,觀音婢她自小謹慎,又兼家門不幸,行事謹小慎微,估摸是自慚形穢,不敢攀殿下告知,他日我再勸說勸說——”
“不必了!”成康郡主揚袖打斷,目色森然道:“強扭的瓜不甜,她既然不識好歹,我又何必擡舉她,你且隨她去吧。等到她嫁給那位李二,知道了苦滋味,自然會後悔今日!”
薛素自是贊同,爲觀音婢憂心不已。
“我看你平日對她頗有讚譽,還以爲是個腦子靈醒的,今日一瞧,不過爾爾,薛素,不是本郡主說你,所謂人以羣分,物以類聚。你今後也不要跟她往來了,省得日後被她拖累——”
薛素苦笑不已,言不由衷的說道:“是…”
她與長孫無垢姐妹情深,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且薛素心內,猶有僥倖之年。暗想待過些時日,叫觀音婢知曉那李家二郎的劣跡,屆時她必然悔改。
那時如韓王仍未移情,自己只需帶着觀音婢,親自來求成康郡主,這位郡主未必就會堅辭。
※ ※ ※ ※
對繡雲閣內發生之事,李世民絲毫不知。此時他正熱情高漲,恨不得將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百衲甲中。
很快所有的部件調試,就都陸續完成。而結果就如他的意料,這尊戰甲的性能,又大幅提升了不少。力量與速度,還有抗打擊力,都有着不小的提升。
李世民甚至特意從黑市裡面,又淘出了一面擁有王級強度的胸甲與背甲,在甲的陰面還篆刻着符陣,可以使甲具的防禦力,進一步的強化。
以前他是擔心動力爐輸出不足,所以在設計百衲時,有着諸多保留。可此時卻沒了這顧忌,他可以任性的爲這尊甲,添加一些更強大的裝置與部件。
李世民爲此,還特意更換了百衲裡面的傳動裝置,以及用來傳到能量的線路,以進一步釋放‘魔心血爐’的動力。
隨後是戰技的測試,李世民一共爲這尊甲,設計了八種戰技,加上魔心血爐自帶的‘魔化天罡’,總數是九種,在帥級墨甲中,已是相當的強悍。
而李世民測試的結果,是前六種都能任意施展,後兩種卻有些勉強。那並非是墨甲動力不足,而是百衲甲的關節部件,沒有達標。強行施展,或有報廢之險。
他對此無可奈何,需知制甲一道,除了動力核心之外,就屬幾個關節部位,最是複雜,也最考究制甲人的學識與手藝。
在黑市裡面,不是尋不到王級水準的墨甲關節,可李世民還沒法將之完美的嵌入百衲甲中,這遠遠超而來他的能力之外。
所以李世民能做的,就是多尋覓一些備用的零件,用來替換。好在洛陽黑市,不愧是北地最大的地下集市,而他近日組裝甲具,也確實賺了些錢。李世民幾乎每隔五日,就會到洛水河畔走一趟,然後滿載而歸,
半個月下來,他不但爲百衲甲囤積了大量的備件,就連準備爲長孫無忌組裝甲具的動力爐與手足關節等等,也都已齊備了。
儘管後者,並沒有答應他提出的交易,可李世民心想自己既然開了口,就不可失信於人。他還是打算爲長孫無忌打造一尊帥級墨甲,用於酬謝。
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材料也不過幾萬,相較於‘周天玄靈元炁咒’的價值,帶給他的溢出,不值一提。
而此時李世民在這門術師功法上的進展,也是突破猛進。可能是因他情況特殊,一開始就已‘開竅’的緣故,李世民很快就把自身的靈力,修到了極高的層次。
可惜他不是有傳承的術師,無法判斷自己的真實水準,只能依照書籍中的記載,推斷自己應該是已修到了六品上的境界。
之後如果還是這樣的進度,那麼李世民預計自己,至多二十天後,就可至六品巔峰,並有很大希望,在一個月時間內衝入五品,真正鞏固住了自身的靈力修爲。
這使李世民的心氣,振奮無比。儘管這兩個多月來,他都是雞鳴而起,夙興夜寐,有時候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可卻覺這些日子充實之至。如果以後的日子,都能這麼一直維持下去,那實在再好不過,
李世民的好心情,也一直維持到初夏。直到四月初的某次入宮時,他被一位年約三旬左右,容貌陌生,渾身鐵甲的男子喚住。
“你就是唐國公的次子李世民?”
這人身形魁梧,高了年紀十四的李世民足足兩個頭,此時居高臨下,以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世民。
“看來也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而已。真不知那揚積善,爲何肯出這麼大的價錢。”
李世民聞言,不禁眯起了雙眼:“閣下可是姓王?此言又是何意?”
他眼前此人,應該就是宇文士及說的左備身府千牛備身,鳳翔門都虞候王子凱。
“本將姓王名子凱!”
王子凱一聲冷笑,又往前湊近一步。那高達近九尺的身影,在李世民的面前,就如山嶽一般,
“你這是在裝傻?既然已知本將姓名,就說明你的消息,應是蠻靈通的。難道還聽不明白?楚國府的揚積善,讓我務必要在明日的小閱,給你一次教訓。”
李世民的反應平淡,目光亦毫無波動的與王子凱對視:“然後了?”
他只微覺吃驚,這段時間他沉醉於制甲技藝與武道等等,若非王子凱提醒,他都忘記了明日就是小閱之期。
“然後?”
那王子凱似發覺李世民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頓時皺眉:“本將不願以大欺小,免得壞了名聲。念在同僚份上,也願給你一次機會。今日你自己去蘇儇面前,給他磕頭道歉,一直到讓他滿意,願意罷休爲止,真要等到明天擂臺之上,本將可不會留手。”
李世民不禁啞然失笑:“這就奇怪了,我幹嘛非得給他磕頭道歉不可?還有王兄之意,莫非是打算在明日小閱中,與我交手?那我李世民恭候便是。”
王子凱的面色,瞬時陰沉如水,面肌抽動:“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也就在此人,再次踏前一步,幾乎湊到了李世民眼前的時候,旁邊驀然傳來了一聲冷哼:“王子凱,你想做什麼?”
王子凱訝然回望,隨後就微一揚眉:“柴紹?”
李世民也吃驚的轉頭回望,只見一位二十歲許,容顏俊朗的青年,正帶着一衆隨從,龍驤虎步般向這邊大步走來。
他聽說過此人,是他的姐姐李秀寧的未婚夫,亦是關西頂級的將門出身,世系軍伍。
其祖父柴烈,乃是前朝驃騎大將軍,因其勇武無敵,冠絕當世,授封冠軍縣公。
而其父柴慎,也是隋太子右內率,封鉅鹿郡公。
便是這柴紹本身,也因勇武而聞名大興(長安),被元德太子(楊廣長子)賞識,早早就被授予太子千牛備身之職。如今則擔任千牛備身,左監門校。
可惜元德太子早逝,否則這位的前程,可謂無量。
而當年他父親李淵,爲籠絡這位年輕俊傑,在李秀寧很小的時候,就爲二人定下了親事。而這柴紹,也爲李秀寧等了將近八年,一直到現在都是孤家寡人,仍未成婚。
李世民對這位未來的姐夫,一直都很好奇,想要瞧瞧這柴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見面。
如今一見,卻是絲毫都不覺失望。只觀這位英韻軒昂的氣度,一身雄渾厚重的內元,他就知此人,確是當世人傑。
他這位姐夫,說不定已入二品之林,距離王級強者,僅只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