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蘇莫黎才緩緩地把目光從遠方收了回來,淚水再一次決堤,“大叔……”
穆清遠心中一痛,嘆了口氣,輕輕地把她擁進懷裡,“如果想哭……那就哭吧……”
“大叔……”她終於承受不住地撲到他懷裡哭了起來,“大叔……爲什麼……爲什麼犀月會死……”
“她那麼堅強那麼勇敢的人……怎麼會死……”
“是我們,她是爲了保護我們才離開的……大叔……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要讓犀月離開……”
冷犀月,怎麼可以死……
她哭着,眼前漸漸浮現出冷犀月那雙清冷的眸子。
三年前,她站在訓練營的門口,一臉陰冷地看着她,“你就是絃歌?病秧子,敢不敢來和我比一場?”
“起來啊!這樣就認輸了!病秧子果然是病秧子!”
“絃歌,你給我起來!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
“絃歌,恭喜你,這次通過。”
“病秧子,都病成這個樣子,你丫的逞什麼強!”
“答應我……嫁給星洌……代替我照顧他的下半生……”
眼前再次浮現出冷犀月在飛機上虛弱的樣子……
她緊緊地抱住了穆清遠,淚水再次決堤,“大叔……犀月怎麼可以死……”
穆清遠抱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後背上,傷口早就全部裂開,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他身上純白色的襯衫……
已經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了……
……………………
冷犀月死去的第三天,冷星洌和蘇莫黎帶着她的骨灰踏上了去往柳原的飛機。
而穆清遠,在親手喂蘇莫黎吃下霍利給的解藥之後,終於體力不支地暈倒。
最後,還是穆羽派穆憶和夏銘辰一起把他從歃血盟接回了柳原。
諸葛諾在冷犀月死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面不吃不喝整整兩天,最後在冷星洌臨走之前要了一張冷犀月的照片放進了書房的抽屜裡。
穆清遠被穆憶接走的時候,諸葛諾把一封信放到了穆清遠身邊。
一切,都似乎沉寂在了冷犀月死去的那一天。
………………
糖塢縣,漫山遍野的青色。
“姐姐,你安息吧……”冷星洌站在冷犀月的墓前,看着墓碑上冷犀月清冷的眸子,輕輕嘆息,“我很聽話,我回到糖塢了。以後,我會和絃歌一起,做一對農夫農婦,你……安息吧……”
“是啊……”蘇莫黎笑笑,輕輕地鞠了一躬,“我們會好好的……你走了已經一個月了……我們都很好………不用掛念。”
正午的陽光火辣辣地烤着,蘇莫黎忽然就有些眩暈,她嘆了口氣,扯住了冷星洌的衣角,“星洌……我們……回去吧,我有點不舒服……”
冷星洌轉過眸子,看了看蘇莫黎有些蒼白的臉色,溫柔地伸出手攙着她,“好……我們現在就回去……”
他攙着她,在蜿蜒的山間小路上慢慢地前行。
他們的房子是糖塢村的一間簡單的瓦房,廚房在中間,兩個人的房間各自佔據了一遍,是那種典型的東北式民居。
剛進院子,她就忍不住一陣噁心,跑到洗手間吐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靜。
冷星洌拿着水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絃歌,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
蘇莫黎接過水抿脣笑笑,“沒事兒,用不着那麼擔心,我身體一直都很弱……”
“難道霍利給你的解藥是假的?”冷星洌皺了皺眉,“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
他拍了拍蘇莫黎的後背,“今天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去柳原醫院檢查一下……如果是霍利騙了我們,我就再去美國找他算賬!”
蘇莫黎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不管霍利給的解藥是真是假,她都不是很在乎了。
生生死死,對她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只不過,她答應了冷犀月要好好照顧冷星洌的,她不能違逆自己的誓言,特別是……在冷犀月用了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了他們兩個的時候。
夜裡睡不着的時候,她也常常在想,如果不是犀月,她和大叔也許都出不了左成義的基地,如果不是犀月,也許死掉的那個……就是大叔……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犀月真的是爲她保護好了大叔……
大叔還活着,她就應該感恩……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在生與死麪前,所謂的感情,真的算不了什麼的……
………………
柳原市醫院重症看護病房。
“叔叔……你再喝點吧……”端着一碗白粥的穆憶嘆了口氣,看着面色蒼白的穆清遠,“你已經昏迷一個月了,一定餓壞了,再喝點吧……”
“沒胃口。”穆清遠望着外面的天空,沉聲道。
穆憶無奈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看着穆清遠。
叔叔已經昏迷一個月了,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那深凹的眼眶和微微凸出的顴骨,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憔悴。
“你出去吧,我靜一靜。”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穆憶嘆了口氣,“叔叔,也許我說話不好聽,但是我還是想說,你既然已經醒過來了,就要繼續活下去。你如果還要這麼繼續下去,那麼你還不如不醒過來。”
“你出去吧……”他閉着眼睛,輕聲命令道。
穆憶狠狠地嘆了口氣,關了門出了病房。
病房裡,穆清遠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着窗外的藍天。
原來,他已經昏迷了一個月了……
也不知道,現在,她還好麼……
花花,你還好麼……
你和冷星洌,應該已經結婚了吧?
原諒大叔不能參加你和他的婚禮,原諒大叔不能祝你幸福……
原諒大叔就是這麼自私,不能夠笑着祝福你……
嘆了口氣,他擡起左手,無名指上,還戴着那枚戒指,那枚他和她的訂婚戒指。
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夜,那間餐廳裡,他半跪在她面前,她伸出手,他輕輕爲她戴上戒指。
那一夜的花花,特別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