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沈霞去哪,或者沈霞自己也不知道。她覺得她們很像,唯一不像就是朱莉肚子裡的孩子跟肖家沒有關係,而她是肖一鳴明媒正娶的妻子。
感覺到肚子裡小傢伙的晃動,朱莉一怔,拍了拍肚子。嘴角微微揚起,孩子讓她安心,卻也是她最擔心的事。莫凡與肖家,到底要對她及寶寶如何處理呢?!
覺得全身又變得無力,朱莉坐到牀上,輕輕地合衣躺下,想歇息一會兒。覺得陽臺外有人在盯着她看,她便側了下身,看着窗外。
是肖宅的李管家,正盯着她陽臺的那把竹椅,臉上露出一抹驚慌。朱莉不解,想從牀上坐起,可腹下有一股墜感,她只能重新躺了下來。不想再想其他,合目而息。
半夢半醒中,她覺得肚子裡的寶寶有些不安分,連忙將手輕輕地撫在肚子上,細緻地安撫起來,好一陣子,寶寶才安分下來,而她則是安心地繼續睡去。
管家李牧陽,四十出頭,面容普通,卻有一雙精明的眼睛。他看着朱莉安睡的模樣,眼底的那抹驚慌才稍稍緩解,以手機截取了她安睡的模樣,發送了出去
莫凡接受到朱莉安靜的睡顏,在柳絮裡飛舞的思緒終於迴歸到手機上,看着那張寧靜的臉,她的蒼白仍是沒有消散。
他覺得,朱莉一直蹲在一個角落裡,像是一個不會反抗的裝飾品。他也一直把她當作一個無聲的擺設,稍不注意就會忘記她的存在。
可是就在那天,她縱身跳下水中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像是停了,像是亂了,像是整個心臟都被拽進了湖水裡,被淹沒,被扯痛。
這一瞬間,看到他完好無損地模樣,心又規規矩矩地跳動在原處,很安定很安定。嘴角微微一揚,他準備動身回L市。因爲母親又要經過L市回美國,他需要好好安排一下才行
一架專機停在L市西海別墅前的場地,從飛機上走下來一位淡然美麗的中年女子,身後有兩名黑衣保鏢緊緊地護送着。
何裴接過一名保鏢手裡的皮包,斜跨於肩頭,摘了臉上的黑色墨鏡遞給另一個保鏢保管。
陳年老早就站在不遠處迎接着,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迎了上來。
“夫人!”
何裴送給陳年一個笑容,雖是淺淺一笑,可對於認知她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奢侈的笑容了。何裴看了看陳年,與其一起往別墅走去。
“年,別叫我夫人!”何裴說,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強調這個稱呼,從她嫁給莫志杉開始,她就不需要陳年這麼叫她。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不能以這種稱呼隔斷了友誼。
“呵”陳年一笑,不叫夫人,也不知再叫什麼,只能是一笑。他從來都不想叫她夫人,少年時,他叫她裴裴,可是叫她‘夫人’是對自己的一個警示。
他喜歡她,她嫁人了,嫁給了自己的好兄弟。雖然莫志杉死了,可她一輩子都是別人的妻,都是他高不可攀的人。一晃,他們彼此都失去伴侶二十幾年了,竟連稱呼都要這樣強調一下。可惜,再強調,也回不到少年時的天真與爛漫
何裴進入別墅時,下人們十分恭敬地打招呼。陳年將她引
到了莫凡的書房,便吩咐下人開始準備午餐。
何裴在莫凡的書房,十分平靜地坐在了待客沙發上,她並沒有四處張望,也沒有查看兒子的生活空間。這次,她同樣只是路過。只是心中有些擔憂,便停駐了半刻。
陳年沒有退下,靜靜地立在一旁等着何裴的吩咐。書房間裡十分安靜,四周透着莫凡最喜歡的淡藍色和黑色,相互交替,相互輝映着。
何裴看了看陳年拘束的樣子,細眉微微地糾結了一瞬。她想,她與他之間,可能真是無法回到從前那種無拘無束的相處方式。現下,她的身份,她只能以冰冷的口氣對待他?!
“年,莫凡涉政,你怎麼不勸勸?”
陳年知道何裴會問這個問題,因爲以莫凡現在的實力涉政沒有錦上添花之意,實屬是多此一舉了。莫凡也並不意涉入政局,因爲他一直以另一種方式壯大着自己,同時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想得到的某種抱負與報復!
“夫裴!”陳年改口,自己愣了兩秒,放於身前的雙手不自覺地相握了下,繼續他的話:“小凡其實也是時局所迫,他並不想進。一方面臨退休嚴省長特別支持,另一方面又有閒雜人等對他施加壓力,所以他便乾脆順應老丈人的意,也想給閒雜人等一個教訓。”
何裴聽着陳年太過簡易化、近乎於敷衍的回答,擡起頭望着陳年的臉。陳年雖也年過半百,可清心寡慾慣了,不爭不搶,歲月似乎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唯一留在他臉上,也留在他心上的就是莫志杉的死。
何裴知道他爲什麼一直堅持呆在莫凡的身邊,也知道當初能力差不多蓋過莫志杉的他,爲什麼甘願只當志杉助手他全是爲了她!
“年,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何裴低下眼,手指握着皮包上的鏈子,那鏈子在手心裡扭曲蔓延着。時光如梭,他們都老了!
陳年淡淡一笑,看着她多年來都沒有改變的小動作,莫凡也繼承了她這個小毛病,有事沒事手裡都喜歡把玩着什麼。可讓他開心的是,那條小鏈子已經生了鏽,也失了美,失了光澤是他送給她的。
“我過的就是我想要的生活!”陳年說,聽聞大堂有動靜,想來是莫凡趕了回來。十分恭敬地向何裴鞠了一躬,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何裴看着陳年的背影,她知道多少次,是他這麼看着她離去,頭也不回地離去。而他,就那麼看着,永遠也不曾離開過。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自己當初爲了一種不一樣、一種精彩的人生,與他在那個小山村相守到老會是怎樣的幸福?!
陳年將莫凡迎進書房,幫兩母子關了房門。從關門的縫隙,陳年的眼睛又偷偷望了一眼何裴,讓他想不到的是,她也恰巧望了過來。陳年關門的動作有一瞬停滯,心一慌,差點夾到手指。
何裴的嘴角一揚,笑起來的樣子還如少女一般俏麗。
莫凡並沒有看到陳叔叔與母親之間的不自在,他雖然十分信任陳年能將嚴雨夕處理好,在母親何裴沒有離開之前,嚴雨夕最好一直在房間裡午睡!可那個女人,他清楚,永遠不會安分的!
何裴的視線從關緊的門扇上收回視線
,看着兒子莫凡送給她的一張冷臉,頓時她的臉也沉了下來。
她其實並不想過問莫凡太多事情,從他很小的時候着手創建X財困,從他又折回來當兵與嚴雨初相戀,再到現在與嚴雨初的妹妹嚴雨夕成婚。她這個當母親的,都給他太多太多的自由與信任。
可是現在不同!
“莫凡!”何裴從沙發上站起來,看了看手腕上的錶盤,她並不喜歡莫凡的這個西海別墅,有太多莫志杉的氣息,是她一直覺得壓抑與逃避的氣息。如果不是兒子在這,不是陳年在這,她一輩子都不想走進來。
“媽,E國的合約談好了嗎?!”莫凡看着母親的臉色,一下子就瞭然是一種興師問罪的架勢,他想轉移話題,可在何裴的精明面前,他還乳臭未乾!
“合約我給否了,要談你親自去談!”何裴直接將這攤子砸到了莫凡的頭上,莫凡的眉頭一蹙,還沒有消化母親的話,何裴又道:
“小凡,不要做太荒唐的事,我不知道你的戲還要演多久,可你天生不是演員。嚴雨夕,立刻與她解除婚姻關係。
媽咪不是老頑固,婚前她有任何行爲,你不在乎,我也不追究。可她拿別人的孩子鎖來這場婚姻,是我不能原諒的!
而你小凡,更是我不能原諒的,你想拿什麼來充當嚴雨夕肚子裡的抱枕?!”
莫凡暗自吸了一口氣,他封鎖得那麼嚴禁,竟然身在國外的母親能輕易獲取。那麼,還會有誰知道?!他用短短三秒時間想了一遍,沒人敢造這樣的謠。那就是嚴雨夕流產那日,與母親的通話沒有隔斷,被母親聽到了
“媽”莫凡輕輕地喚了一聲,正要解釋什麼,‘砰--’地一聲,書房門被人狠狠地推開。
站在門口的嚴雨夕,一把將肚子裡的抱枕扯了出來,扔在了地上。全身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看着莫凡的冷漠,看着何裴的冷漠,寒冷的感覺從腳底一下子竄到了頭頂。突然冷笑了起來,笑了一陣才止,看着莫凡,嚴雨夕問:
“莫凡,我也想知道,你想拿什麼來充當我肚子裡的抱枕?!”
莫凡的嘴角輕輕一動,母親與妻子問了同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他今天似乎還重新考慮了一下。他知道每一個女人想要得到的東西,能夠給予的他可以不吝嗇,可給予不了的,他便沒辦法滿足。
比如,嚴雨夕與他的夫妻之道;比如,何裴讓他與西海隔斷的想法;再比如,朱莉想與他成爲陌路的渴望
從轉椅上站起,莫凡來到了書桌前,輕輕地依在上面,雙手環胸,看着母親的淡漠和嚴雨夕的歇斯底里,嘴角微微揚起,淡道:
“我可以向世人坦白一切!”幾個字,聲音不大不小,鏗鏘而有力,十分十分地冰冷。
嚴雨夕頓時啞然,坦白一切,是坦白她的一切,莫凡至始至終都沒有坦白過他做過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何裴的眼睛狠狠地縮了一下,在兒子冰冷的話裡,猛得一下清醒了一些。她確實是想讓兒子坦白一切,可坦白一切會帶來怎樣地一種轟動可想而知。嚴省長,畢竟還沒有退休,而且T省與X財團正在協商一個重要的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