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仲夏收麥姐姐到
黃沙揚起,馬車走的快速,三匹駿馬並起駕起,馬車前端做了兩個小廝,行走的甚是快速。
馬車之內的婦人躺在裡面,面色帶着憔悴,心中難受,顛簸的直想嘔吐,便趴在馬車邊緣。
身邊丫頭趕緊上前扶住她,“夫人,您還好嗎?咱們停車歇息一會兒?”
“不用,繼續往前走,我只是反胃難受,你拿些酸的梅子給我清清胃口。”婦人低聲說了句,這才轉身靠着馬車。
她這身子按說調養的已經不錯,怎生坐個馬車還成這個樣子,婦人甚是奇怪,心中並無它想。
吃了幾顆梅子,纔好了一些,身邊的丫頭靠近外面一些,低聲吩咐了句,“夫人不太舒服,你們駕車走的慢一下,別顛簸了夫人。”
夫人身子自是嬌貴,可別真的被顛簸壞了。
“是,荷香姐姐,我們趕的慢一些。”馬河笑着說了句,語氣甚是輕浮,卻不讓人討厭。
這次夫人出來,獨獨帶了他和杜江,可見兩人在夫人面甚得面子,他自然是會精心服侍夫人。
林子晴走在裡面,喝了些水,面色微好,撩開簾子瞧着外面,入眼是荒蕪的邊界,看不出這裡是何處。
“蓮香可是知道這裡是何處?”
“夫人,您別出來了,外面熱的很。咱們已經快到戈壁灘,離鎮上還有一天的功夫,咱慢一些不着急,你這身子……。”
蓮香心中十分擔憂,這夫人的身子的情況她記錄的仔細,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三房姨奶奶暗中給使得小絆子已經全部解除,加上幾個月的調理,甚是健康。
她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夜、侯爺留宿夫人房中,是否、夫人有了身孕?再仔細一想,那夜侯爺是留宿在其內,卻在半宿的時候出去了,還交代她在外面候着不許進去。
只說夫人生了氣,好生候着。
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不知。心中一時之間無法判定,夫人的身子,是有喜還是馬車顛簸?
林子晴眼睛微眯,三十幾歲的年紀,若是高陵娶妻娶的早,恐怕她已經是做奶奶的人了。偏生高陵說了,他忙於政事,現在還無心娶妻,這婚事便拖了下來,定好的親事,一直拖着,不知女方心中是否生了怨言。
林子晴不管那麼多,高陵的婚事她插不了手。高湛的婚事,侯府老夫人說了,她來定,總歸沒她的事,想想罷了,這次來戈壁灘也是帶了幾分置氣吧!
主僕倆人對視瞧着,各懷其意。
“夫人……。”蓮香低聲喊了句。
有些猶豫,那些話是否要問出來,但不問出來的話,萬一出了事,侯爺肯定會要了她的命。
“如何?你想說什麼?”林子晴斂起眼神,微微閉着眼睛,躺着倒是師父了很多。
“無事,只是擔心夫人身體,是否受得了這般顛簸。”
還是沒問出來,蓮香語氣轉換,臉上帶了尷尬。她怕這一問,若是夫人真的有了喜,不定會如何想……。
還是等等吧,到了戈壁灘再說。
京城之中,本是安靜的宅院,傳來幾聲吵鬧之聲,只見一個少年快速的從宅院出去,跑的那叫一個飛快。
張廣和李辛在身後跟着。
“二公子,你跑的這般着急爲何?慢一些,再是莽撞怕,侯爺又要懲罰你了。”
李辛向來沉穩,跟在高湛伸手,不停的囑咐。
“我怎麼能不急?趕緊準備馬車、不我要和你們一樣騎着馬,現在便去找母親。”高湛臉上帶着幾分怒氣。
明明說好的,他們一起去戈壁灘看小姨,怎麼母親自個先去了,留下一封信有什麼用處,真是讓人生氣。
張廣和李辛相視看了一眼,二公子素來張狂自由慣了,現在又不能告訴侯爺,他們、?
“這事可要告訴侯爺?”李辛詢問張廣的意思。
“我可不敢,要是被二公子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我還是跟着二公子一起去戈壁灘好了。我勸你也別想告訴侯爺,即使被侯爺知道,二公子有的是法子逃出去。”
張廣說的倒是是在,李辛點點頭。
“好,那還等什麼,準備馬匹,我們和二公子一起過去。現在趕過去,不知道能否尋到夫人。”
駿馬馳騁雖是快速,那顛簸的勁兒,卻不是人能受得了。
高湛是侯府養尊處優的二公子,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這纔剛走兩天,便顛簸的受不住。
不得已,李辛和張廣只等放緩了速度,邊走邊等着後面晃晃悠悠的少年。
沙漠、駿馬、少年,還有遠處一行漸漸走進的商隊,駱駝上掛着不同物品,隨意走動,駱駝身上的鈴鐺,叮噹當的響着。
仲夏的收割,是個忙碌的季節。
顧南城帶着衆人在瓜田周圍打場、收割、揚麥、拉着毛驢一遍遍的趕場,把麥子脫粒、晾曬、再圍屯。
現在還不是賣麥子的好機會,等再過段時間。
先把稅交了之後,富餘的人家會留下一些麥子,留的足夠吃,其餘的便賣了換成錢。
顧家不缺錢,自然不急着把麥子賣出去,晾曬乾的麥子全部屯在瓜田的大棚下面。
小娘子和荷香到麥田的時候,顧南城也下了手,牽着驢子在忙碌,十幾個人,偏偏一眼,她便看到了顧南城。
“小姐,咱們別再往裡走了,你看太陽大的很,曬着你就不好了。”荷香伸手擋着一些太陽,她心中懊惱,今日來的匆忙,竟然忘記帶傘了。
“本是農婦,爲何不能曬,沒關係的。你把綠豆湯放在前面地頭處,給大家備好。這麼熱的天,喝點綠豆湯也是解暑。”
“好,我來做。”荷香把綠豆湯放好,接着便把竹籃子裡帶來的綠豆一併拿出。
劉老大的閨女,劉花兒從一側出來,頭上裹着面巾,既防曬又能擦汗。
“東家夫人和荷香姐姐來了,你們先進棚子裡去,這些活我來做。”劉花兒甚是能幹,上前接過荷香手中的籃子,毫不含糊。
“那籃子裡的東西是一些綠豆,剛買的,你先給大家煮了湯喝,若是想要再去鎮上買。”
“那就多謝荷香姐姐了,咱們這田地裡正是農忙,大家都在收割麥子,並未有人去鎮上,我也沒就沒想到這事兒。”
劉花兒接過,甚是普通的面容笑的極爲燦爛,面色也是被曬黑了,幾日不見,這差了兩個膚色。
荷香對她笑笑,“你是個能幹的,這些事我找人去買給你就好。”
子墨聽着她們說話,在外面站了一會兒,額頭上沁了汗珠,她也不顧其他,擡起衣袖,輕輕擦拭。
荷香瞧着了,張口笑她,“小姐是熱了吧,咱們去大棚裡面等着,興許一會兒姑爺就出來了。”
“我纔沒有等他,我只是過來看看大家。”她面色變紅,像羞澀的女子,笑的矜持而乾淨。
劉花兒站在旁出,瞧着子墨,嘴上呢喃,“東家夫人長得可真好看,笑起來真好看……。”
荷香轉頭衝她笑道,“你也是,只看着小姐了,趕緊把竹籃子裡的東西拿到廚房去。”
劉花兒嘿嘿一笑,笑的憨傻而純粹,倒是個心思乾淨,知曉幹活的姑娘。
荷香倒是覺着這劉花兒挺不錯,容貌上或許平凡,骨子也沒有女人的嬌柔,可這幹活的能幹卻是厲害。
正在碾麥子的顧南城,耳邊被劉老大說了句,便轉頭往這邊看。
瞧見是小娘子過來,立刻把手中的驢子交給了劉老大。
“你先牽着驢子,我出去看看。”
“東家夫人就在大棚底下乘涼,這田地裡是太熱了。”劉老大的話說出來,顧南城已經走了很遠。
大棚底下確實比外面涼爽多了,顧南城瞧着她,伸手想觸碰下她的臉,卻礙於還沒洗手,便收了回來。
子墨擡眸,神情請冷的眼睛,像是放着一汪清泉,“怎麼了?”
“沒事。倒是你,天這般熱,怎麼就過來了?”他坐在她身邊低聲問着。
荷香藉故出去,站在大棚外面候着。
“我過來瞧瞧,我是來瞧我那葡萄田的。”她多此一舉的解釋反而更讓人生疑,她前來的目的。
“偏生就你嘴硬口是心非,好了,今後我晚上回去早一些。”他想,小娘子是不是想他了?才藉故前來,是他疏忽了。
一連半月,他都是早出晚歸,幾乎和小娘子岔開了作息時間,根本沒有真正照面的機會。
子墨或許是沒機會看到他,但南城每晚睡覺便是抱着她,清晨起來,也是要看上許久才離開。
閒聊一會兒,荷香端了些水是給子墨喝的,又端了些綠豆湯給了顧南城。
約莫半刻鐘,他便起身,“子墨先回家去,晚上我早點回去,讓荷香準備些菜,這幾日都沒和你們一起吃飯了。”
“好,你先忙,我這就回家。安然還在家中睡着,一會兒醒來肯定要找我了。”她臉上的笑自然溫柔,孕婦最是平和溫柔,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
他很想上前去抱一下小娘子,但身上確實都是汗水味,也沒敢去抱。
並未在田地多呆,子墨和荷香便回去了。
他們也不坐車,小娘子走在前面,荷香挎着她的竹籃,上面放了幾把菜,走的緩慢悠閒。
村子裡雖是比不上鎮上的繁華熱鬧,倒也是極好,她走的甚是輕盈緩慢。
眼看前面駕着驢車走了一個少年,荷香但心的拉住子墨的隔壁,“小姐靠邊站,別被車子碰着了。”
“不礙事,能碰到什麼。荷香先去面前等我,我和懷義說些話。”子墨望着前面,迎面而來的是駕着驢車的懷義。
荷香雖是不明白小姐有什麼話要和懷義說,卻沒問,自個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等着。
懷義也看到了小娘子,隨即立刻下了驢車,牽着手中繩子走到她面前。
“近日可還好?”懷義先出口問的。
子墨輕笑,“很好,懷義呢,聽你娘說你要定親了,可是真的?是誰家姑娘?”她甚是關心的問。
“是村長家的姑娘,說了你可能不知道,她叫天美,是村長家放在外面養大的姑娘。”
“村長家的?”小娘子皺眉,懷義的心思?她真的不懂了。
難道他真的不懂,他幫忙毀了村長兒子天恆的屍體,到現在還是一樁未解決的案件。懷義又娶村長家的姑娘,是何種心思?
若是他真心想和那姑娘過日子的話,那懷義的心,可真夠大的!
“是村長家的姑娘,沒什麼關係,我也到了娶親的年紀,那個姑娘很好。”他面上帶了不經常的笑。
子墨微微點頭,“嗯,你喜歡就好,那恭喜你了。”
說了幾句,實在沒什麼好聊的,子墨便想離開。
懷義低聲又說了句,“那件事已經解決了,你不會再擔心對嗎?”
“事情已經過去了,擔心有何用?你現在不是也釋然了,好好活着比什麼都強。”
荷香在遠處等了許久,才見到子墨過去。
“小姐,你和懷義說了什麼話,怎生這般長的時間,咱們還是先回家吧,看你額頭上都是汗水。”
“好回去吧,不知安然是否醒了。”
新宅之內,安然早就醒來,左右房屋打開,並未找到小娘子和荷香,自個一人抱着旺旺,頭髮睡的惺忪散亂,小模樣甚是可憐兮兮。
林子晴和蓮香從馬車上下來,即使疲憊憔悴,卻顯得尤爲興奮和高興。
蓮香見夫人上前便去推門,趕緊走過去,“夫人,您走滿慢些。都已經到家了,您還急什麼。”
“越是到了家門口才着急,不知五丫頭和安然現在怎麼樣了。”
她是太想見到妹妹和安然那個乖巧的孩子了。
蓮香推門,可能手上的力氣大了些,而站在門內聽着聲音走過來的安然,剛站好,被人一推,直接倒地。
語氣清脆帶着不滿的喊,“誰開的門啊,後面還站着人呢。”
摔的她屁股好疼,安然也不哭,站起來拍拍衣服。
林子晴剛開門,便見到安然,心中一陣激動,上前,蹲下身子看着她。
“安然、竟然長這般大了,真是個乖孩子,剛纔是姨母推的門,是不是傷着你了?我看看。”
“沒有、沒有,不疼的。”姨母?哪個?
安然眼睛眨巴眨巴,瞧着眼前之人有些怯生,往後退着身子。
“我不認識你,別抱着我好嗎?”安然實話直說,直接了當。
此刻家中只有安然一人,心定是戒備的。
林子晴笑容滿面,“好,安然說什麼便是什麼,我不抱你了,那安然可否給我端一碗水來,我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現在很渴。”
“好,那你坐在椅子上等我,我去廚房給你端水。”安然點點頭,指着旁邊的椅子說。
蓮香上前,本想幫安然,她不過是個小孩子,能做什麼。
林子晴伸手攔住,“讓安然自己來……。”
安然疏離於她,林子晴想,若是和安然恢復之前那種親密關係,兩人之間互動纔是最好的方法。
子墨和荷香回來,看着門外的馬車以及兩個小廝,立刻明瞭。
荷香也是激動,“定是夫人過來了,這是夫人的馬車。”
馬車上面下來兩個小廝,恭敬走到荷香身邊,“荷香姐姐,好些日子不見了,你這過的是越發好了。”
“你這張嘴,真是越來越會說了。趕緊給小姐問好。”荷香看着馬河、杜江,輕笑。
“馬河、杜江,見過小姐,小姐安康如意。”
“沒那麼多禮,外面也是熱,你們也進去喝些水。”她柔柔弱弱。
現在懷有身孕更是絕妙之姿,柔和的能滴出水來。
馬河和杜江,緊隨其後走了進去。
林子晴剛喝過安然端來的水,正在椅子上坐着,便見子墨從外進來,蓮香扶她起身,“五丫頭……。”
“姐姐來了,我甚是想念姐姐。”子墨笑着說道,絲毫不掩飾對姐姐的想念。
這個姐姐對她是極好、萬般呵護,她自然清楚,心存感恩。
“我也是甚是念着五丫頭,瞧着肚子這般大了,去年信上怎生不說。”
“那時還未知,那時只想讓姐姐找了大夫給夏天奶奶瞧病,並未多想,姐姐一人前來,陵兒和湛兒怎麼沒跟着一個?”她左右看了下,除了兩個小廝、蓮香,並未見到其他人。
“陵兒在漠北未歸,湛兒學習任務重,又得老夫人喜愛,自然走不開,我來陪着五丫頭不好啊。”她笑容燦爛,眼神光亮帶着神采,臉上乾淨,皮膚養的精緻白皙,起色比之前好多了。
姐妹聊了一些,安然跟在子墨身邊,怯怯的看着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姨母,她們說的話太過於深,安然不懂,呆了一會兒,便牽着小狗旺旺在院子裡四處溜達。
荷香帶着蓮香去了廚房,這些年不見,蓮香的性子倒是變得越發成熟穩重,看來在夫人身邊,這大丫頭當的極好。
“侯府現在還和之前一般情況?瞧夫人起色不錯,應該過的甚是舒心。”荷香準備好飯菜,和蓮香在廚房小聲說着話。
“夫人不管府中大小事,只在自個宅院呆着,倒是和小姐一般,學着種了蔬菜,可惜了那些蔬菜長得不好,也是應了景,無人吃。侯府還是那些事,人是年年換,留不住人心。”蓮香捻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她着實餓了,一路上未曾正兒八經的吃飽過。
“侯府本是如此,好在兩位公子地位穩定,不然、夫人也不會輕易放權的。”
“我知道,夫人這次前來,像是不打算回去的。早在來的時候,讓我把京城的鋪子全都轉手賣了出去,錢財都帶在身上了,你可知,夫人這幾年的體己錢,全都一股腦的帶來了。我是着急,也沒辦法,夫人去哪裡便跟着去哪裡吧。”
蓮香輕聲說着,她也想明白了,與其在侯府裡困着,不如在外面跟着夫人,到了一定年紀,興許還能央求夫人給找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