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思念是一種病
春末夏初,正是人犯困想睡覺的黃金時刻。子墨中午睡了許久,等她聽到門外動靜醒來,已經是接近下午時分。
製造響聲的正是夏天和清哥,他們兩個在廚房忙着往水壺裡面灌水,弄的叮噹叮噹響。
“怎麼是你們,荷香沒回來?”她睡眼惺忪,嚴重睡眠不足。
“荷香姑姑帶着妹妹在玩。娘,我奶奶說你要生小弟弟了,是真的嗎?”夏天看着子墨問的認真。她是在路上遇到顧李氏了,顧李氏說讓夏天別打擾到子墨。
這下又看到子墨身形眷懶,夏天心中好奇。
“沒有,我只有你和安然兩個就夠了。以後這話你聽聽就罷了,還真過來問我。”她走到夏天身邊,傾身摸了下她的臉頰。當初的小丫頭也長大了,已經能做農活了。
“那就好,我也覺着咱們家人夠了,不要弟弟最好。”她鬆了一口氣,有個妹妹把爹爹的疼愛分了大半,再來一個弟弟。恐怕今後奶奶再也不會疼她了。
“你緊張什麼,我對你和清哥不算好啊?”她低首看着夏天,轉了臉又瞧了下清哥。
“娘對我和清哥自然是好。但爹爹現在都不太管我和清哥了。”夏天噘嘴,接着又說,“我覺着爹爹最喜歡的還是小的,像安然啊!萬一再來個弟弟爹爹肯定又會喜歡弟弟了。我覺着娘喜歡我和清哥,爹爹喜歡安然就好,再來個弟弟就沒人喜歡他了。”
“誰告訴你的說辭,你這是在杞人憂天。走吧,我和你們一起去瓜田。”孩子的事情她還在預防,儘可能等安然再大一些再要。
夏天被她教的很好,不管是做人說話還是打理生意都做的井井有條,絲毫不必成年人,可以說能抵得上子墨了。
子墨是理論知識比較強,動手能力相對來說弱了一些。而夏天在子墨的教導下,動手和理論能力樣樣不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子墨和夏天、清哥出門。約莫走到瓜田的時候,見到荷香抱着已經睡着的安然往這邊走。
“小姐真是巧的很,你剛醒來安然就睡着了。姑爺還在荒地上幹活正忙着,我先把安然送回家看着。”荷香抱着安然,站在子墨身邊說道。
“好,你回去只管照顧安然不用再過來了,看天色晚些我們就回家。”荷香照顧孩子還要做飯已經很累,不要再來回跑了。
荷香點頭,面色笑容清單。這一年過去,容顏不變心性變得更加堅韌、柔和。跟着什麼樣的人便有什麼樣的氣質。
和子墨一般,淡雅的氣質。像什麼呢?好像河道邊緣盛開的野菊花,淡淡的清清的看似很平淡,卻把整個河道裝飾的越發美麗。
這樣的荷香,讓南鑫看着越發的焦灼不安。美麗的姑娘不愁嫁,即使荷香只是顧家的丫頭,試圖上門說親的人卻不再少數。
抱着安然到了宅院,剛把她放到牀上,聽到外面敲門聲。牀上的安然渾身一個機靈,像是被嚇住一般。荷香沒走開,輕手拍着讓她入眠。
而門外前來之人,見大門是微微敞開,敲了門並沒聽到聲響。站在外面等了一下,這才推門進來。
張口喊道,“家裡可有人在?”
荷香連忙從屋裡出來,“哪個在喊,小孩子剛睡下,輕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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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纔出來,見到外面之人。夫人身邊的小廝她還認得,“馬河,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荷香姐姐你真的在這裡啊,在侯爺府聽蓮香說了你的事,大家很心疼你。”馬河上前說道,他是跟在夫人身邊的貼身小廝,自來是受重用,不然這才夫人也不會讓他前來。
他是聽過關於荷香的事情,但大多都是蓮香以可憐的口吻像大家說的。話經兩遍,味道便變許多。
馬河聽到荷香的事情之後,直覺她甚是可憐。在夫人面前當差數年,最後還不是落得流落他鄉的下場,過着貧賤生活。
“我有什麼好心疼的,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只是你這次來有什麼事情?”夫人離開這裡有半年之久,這期間來過幾封信,小姐也回了一些,不過都是簡短的隻言片語。
“夫人吩咐來的,這次我特意帶了夫人送來的書信和東西。荷香姐姐先收下。”馬河說着從身上拿下東西。原來那錦盒一直被他綁在身上。
荷香詫異,接過之後小聲問他,“這個是什麼東西?怎麼還要單獨派人送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聽蓮香說過一次,像是要定下什麼人才送的物品。這個錦盒非常珍貴,蓮香說了,這是夫人陪嫁時的物品,讓我再三小心務必給你,說讓你轉交給小姐。蓮香說的小姐可是夫人的親妹妹?”馬河話多,該問的不該問的都想知道,身爲小廝這是忌諱,人的好奇心重又非常想知道。
“是夫人的親妹妹。你先在家中休息片刻,小姐和姑爺出去了,晚點應該能回來,等吃了晚飯你再做離開。”
“不急,這裡離鎮子不遠,我騎馬很快便能到。”他還有一件事沒說,得等小姐回來再說。和荷香說多了也沒用,她不過是一個從侯爺府出來的丫頭,想來在小姐家中也是做粗活。
馬河心中根本不把荷香放在眼裡,嘴上喊着荷香姐姐甚是親密,其實感情不過如此罷了。
安然在屋裡睡着,荷香自然不敢離開。這一等便是黃昏時分,倦鳥歸巢,子墨和南城並肩走在後面,夏天和清哥在前面。
那四個長工過了年早早的就來了,眼下田地裡還有活沒做完,他們還在做收尾工作。顧南城是東家想什麼時候走都可以,但他自律性強,事情做好才願離開。
不然他和小娘子早就可以回家了。
從瓜田到新宅非常之近。夫妻兩個一路走着,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甚是開心。
“荒地開了出來,等把瓜苗種上,我帶你一起去種葵花。等仲夏盛開肯定美不勝收。”他望向小娘子說出心中所想。
葵花既能看了花期還能秋收瓜子冬天做乾貨,很划算的買賣。小娘子又那麼喜歡葵花,他開的荒地就是爲了種上葵花給小娘子看花。
子墨歪頭看着笑的靦腆秀氣,“你花費那麼大功夫就是爲了種花給大家看啊。”
“當然,重要的是給你看,你不是喜歡葵花嗎?”他看向子墨,小娘子心性真難琢磨,她說的喜歡他便放在了心上。怎麼感覺她不那麼喜歡。
“嗯,我很喜歡葵花。等過段時間我們一起去。等仲夏花開鋪上畫紙勾勒出一大片的葵花,說不定還能成爲等下一個梵高。”她笑着說道,梵高畫了向日葵,她也畫一個試試。
“梵高?他是誰?”男人的直覺,小娘子口中喊的那個名字是個男人。他有些吃味。
子墨沒聽出他話語中的嫉妒,推門進了去,看到院子裡小方桌前坐着的人,疑惑蹙眉,“來人是誰?是你家親戚嗎?”她手臂碰了下他的。
“不是,問問荷香便知道了,先進屋去。”見到男人如臨大敵。別之前來了個姐姐,現在又來了個哥哥?顧南城還不知道,子墨上前有三個寵她如命般的哥哥,全部離世不在了。
風光無限的林氏貴族,現在只剩下她們姐妹兩個,也是一種悲哀可憐。
子墨進屋側目看了下那男子,她分辨不出下人和普通人的穿着。倒是顧南城看的清楚,來人雖是一聲黑色長袍,他面上堆起的笑顯得卑躬屈膝,一看便知這人是下人,即使不是下人那地位也不高。
“荷香……。”他在院子裡喊了一聲。
廚房裡的荷香出來,而屋內的安然也被吵醒。小安然自個從牀上下來,拖着身上的衣服,白嫩嫩的小手揉着眼睛,見南城在院子中,“爹爹。”她喊的嬌憨甜膩。
他一下子便笑了起來,伸手抱起那然放在懷中,“安然可是睡醒了,還困呢。”抱住安然,她直接把頭放在他臂彎處。
“睡醒了,不困。娘呢?”她軟軟的問。
“在前面,你剛纔跑那麼快沒瞧見。”
安然搖搖頭不願動彈,剛睡醒正眯瞪着。子墨從一邊過來,荷香這纔開口說道,“小姐,這個是從侯爺府過來的馬車,是奉了夫人的命令送了一個錦盒,我接過放在屋裡。”
“姐姐身邊的人?你好生照顧周到了。”她叮囑荷香,眼神瞧了下那小廝,面露輕笑。
“小姐啊,您還是看看錦盒吧,裡面應該有夫人的信件。他說的話我也不清楚,不知道夫人想對您說什麼話?”荷香提醒,她隱約覺着錦盒內有疑端。
子墨點點頭,在伸手輕扯了下南城的衣服。
他自然感覺到了,反手扣住小娘子的手,“走吧,回屋看看。你姐姐的信件還能把你賣了。”他笑她。
子墨抿嘴,她倒不是擔心姐姐賣了她,而是擔心姐姐想買走她的孩子。尤其是安然這孩子,姐姐走之前再三懇求說想帶走安然,都被她拒絕。怕是被人點惦記着。
歪頭看了下安然,伸手逗弄她,“安然,我把你賣了如何?”她說着玩笑話語。
“不要,我讓爹爹把娘賣了。”她張口軟軟回擊她。
子墨笑了,“你這小丫頭,要是我被賣了爹爹就不會要你們幾個了。”她好心替南城說了心裡話。
顧南城當然絕對不會讓小娘子離開。
走到客廳,桌子上面放着的錦盒,珍貴無比,格外惹人眼。
子墨走過去拆了外面的封條,打開錦盒。乾淨透亮的白玉整整一套,耳飾、項鍊、頭面、手鐲,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其中。
她稍稍懂玉,越是清澈透亮接近清晰的玉越是難得。偏生這些個玉石,不僅表面圓軟溫和,在玉石的精髓裡面竟然透着淡淡的黃,是那種清澈的黃。她倒是分不清是真假好壞,只覺好看便是了。
她拿起細細看着,安然伸手去拿。子墨想讓孩子摸一下,顧南城伸手按住安然的小手,“子墨這個收好,此玉千金難換,別碰壞了。”
“這麼昂貴,姐姐送來何意?”她把東西小心翼翼的放下,轉臉看向顧南城。
“不是還有封信,你看看。”她這纔想起信封還在。
找了位置坐下,他抱着安然側身坐在軟榻上,抓了布娃娃給安然讓她自己個玩。
子墨拿着信看了之後遞給他,“你說姐姐這信上的話是真是假?真的有人思念成疾?最後她說要給安然爭取好的機會,我不明白了。”
“有何不明白,她是想讓安然做她兒媳婦。”他早就知道。林子晴走之前對他說過一些話,但最後也說過,若是留下子墨,只能把安然交於她。
他卻答應了,讓安然成爲林子晴的兒媳婦。只爲了能讓子墨可以不去林子晴身邊、去侯爺府中。
她把信給他之後便注意到他的異常。夏天和安然都是他最呵護的人,明知安然將來會成爲湛兒的兒媳婦他還那麼淡定。
“你和姐姐之前說了什麼話嗎?”她真的很聰明,只從眼神變猜測到了。
“你真想知道?”他知道瞞不住,只是拖延了一些時間罷了。
“說吧,什麼事情不能我們解決?安然嫁給湛兒我拒絕了姐姐。安然那麼小我們不可以替她做主。誰也不可以。”信她看了,那些話是故意問他。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林子晴一直想讓安然當她兒媳婦。
知道瞞不住,他看着子墨,“她說,讓我再安然和你之前選擇留下一個,我說,選你,讓安然做她兒媳婦。”
“她才放心走了對嗎?你好糊塗。這個事情我拒絕了姐姐你斷不能再答應。”
“我若不答應,她不會走。”
“我和安然、夏天於你一樣重,誰也不能拿來換取另一人的自由。”她說非常認真。她覺着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他得明白,在他身邊的這些人是同等的重要,不可以拿來換取。
“不對,你不同於她們。安然和夏天我再寵溺,她們終究是要離開。你不同,你永遠要在我身邊。”反手扣住她的手掌,他比任何人都擔心她會離開。
她釋然笑了,親暱的靠近他的面龐,“你啊,別把我看的那麼重要。若將來我走的早,你還如何活下去?”
“我陪你一起走。若我走的早,你替我好好活下去。”
他說的話將來正好應驗了,他們誰也不等誰,一起離開這眷戀許久的人世。那只是後話了,他們猜測想象中的未來生活。
不追究誰的責任和過失。子墨洋洋灑灑寫了很長一封信,剛寫好放在桌面上晾乾。外面的門被敲響。
她急速走出,“我去開門,應該是荷香。”
門外之人不是荷香是馬河,他見開門的是子墨,點頭鞠躬,“小姐安好,奴才是夫人身邊的半個管事,這次前來除了送那個錦盒還有一事替夫人求得。”
“何事?”替姐姐求的,那就說明這不是姐姐她要的,而是眼前這小廝私自求的。
“是蓮香拜託我的。她說夫人念及小姐,能不能要一副畫像拿過去,一解思念之苦。”馬河說的小心翼翼,這個畫像事情還是蓮香向他囑託要求的。不知小姐能否給他,心中甚是忐忑。
“可以。你想稍等,我去屋裡拿來,正好書信也寫好了。等回到侯爺府你只管告訴姐姐,年後若有機會我便前去看望她。”
馬河在外面恭敬等候,只等子墨去裡面拿畫卷。
南城見她手中抱着一冊畫軸,問道,“子墨你拿這個作何?”這些畫冊都是他畫的,她拿着作何?
“姐姐說想要一副,我便給她一副吧。”畫冊和現代的照片差不多,應該沒事的。
他點點頭算是應許,張口又道,“把畫冊先給我看一下,你拿的是哪張?”他畫的相冊大都不同,側臥站立各不相同。周圍的景色也不盡相同,怕她拿錯了出去,一些畫像只適合他們夫妻看,不能給了外人。
子墨沒阻止,畫冊被他打開,看到的是一張站在金燦燦麥田之中收割的畫像,他笑了起來,“這張甚好、甚好。”
除了燦爛的笑眸,別無其他。周圍盡是麥田,金燦燦的麥子和燦若陽光的笑顏相映得彰,畫的非常好,顏色和人物都極其相符。
他是看的多了,並未瞧出,畫中的子墨神韻俱全。讓看的人一眼瞧的便是那股子靈動的神韻。
人呢,只要有一股子靈氣勁兒,那神韻就不差。
時光蹉跎不待人歸。
馬河從戈壁灘到京城足足趕了一個月的行程,他是騎馬速度是很快。奈何遇到了漠西戰亂,大批的村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造成的恐慌導致城門開的晚關的早。
等他到了侯爺府,剛進入府邸,便被閒散在府中的二公子叫住。
二公子素來精明過人,誰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一絲動作。
他緩緩藏了下後背的畫像,低生腆着臉笑問,“二公子叫奴才何事?”
“你身後拿的是什麼?我聽夫人身邊的丫頭說,你去了戈壁灘可有此事?”他得知有人去了戈壁灘心情期待了起來。想起那個溫柔的小姨還有調皮善良的夏天表妹,心中有點小興奮。
“是,去了。只是替夫人看望小姐,並無其他事情。”馬河心中擔驚受怕,二公子是老夫人心頭寶。是個會撒嬌邀好主兒,自然甚得老夫人的寵,他可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