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柳葉鏢和一杆竹笛,幾乎同時抵達林若塵的後心!
三人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夾角,裴青竹晚出手一瞬,可竹笛卻先一步飛到。柳葉鏢穿進竹笛,再難前進半分。
裴青竹的竹笛,竟不是筆直地飛出,在空中劇烈的旋轉。鏢尖刺進笛身的一瞬間,就已經被卸下了力道!
林若塵無力躲避,甚至連頭都沒有回,竹笛擋下一鏢,卻也重重拍在他的後背之上。
竹笛炸裂,林若塵後背的衣衫被砸碎,一道鮮紅的傷痕瞬間顯出。往前踉蹌一步,一彎腰,一口鮮血噴出!
畢竟,裴青竹爲了擋住那一鏢,這竹笛之上的勁道,可是不輕。
廣場之上,兩道聲音沖天而起!
“雲成樹,你敢暗箭傷人?找死!”
“林若塵,你敢殺我內八門的弟子?找死!”
裴青竹衣袂飄飄,彷彿凌空而至,直撲高臺之上的雲成樹!
同一時間,高臺之上,一名中年武師,暴喝一聲,搶步就要往演武臺上衝出。火尚微一皺眉,卻並沒有阻攔。
他知道地仲山在坤地門族長地承天心中的地位,那是他準備傳承衣鉢的族長繼承人,被林若塵當場打死在擂臺之上,這要不上去報仇,就不是以護短著稱的地承天的作風了。
火尚不阻攔地承天,卻不代表着會任由裴青竹出手,起身上前,冷喝道:“王族搶紅,閒雜人等,不得衝擊賽場,否則,殺無赦!”
青魔名氣雖大,可火尚並不認爲,在八卦城中,她真敢對自己下手!
林若塵在演武場上一記前衝,就勢翻身,腳尖挑起,斬龍已握在手中,哈哈大笑:“你坤地門的弟子就死不得了?你要戰,我便戰!”
地承天剛剛踏出一步,還沒有來得及騰空而起,就被一句冰冷地話,摁在了原地!
“你再動一步,我就斬你!”
滿座皆驚!
哪個人敢對堂堂坤地門的族長,如此說話?
第一席上的天魂緩緩地起身,目光如劍掃過作勢欲撲的地承天、大聲呵斥的火尚、後面觀禮的其他六位族長,滔天的殺氣,如同神兵出鞘,撕裂虛空!
“天魂,你什麼意思!地仲山也算是你的師弟,你不想着替他報仇,還要橫加干涉,還是不是我內八門的弟子?”
地承天額頭青筋暴起,咬着牙嘶吼。
火尚卻是暗暗後退了一步,沒有出聲。天魂的可怕,他三年前就曾經親身經歷過,那種碾壓一切的強橫,甚至讓他對自己的化勁修爲,產生過懷疑!
“搶紅之戰,生死由命,自有規矩。天榜之上,哪個人都可以上臺,我絕不阻攔。可誰想亂了規矩,我就殺誰!你自可上前一試。”
天魂根本就懶得和他解釋,冷哼一聲,轉身看向雲成樹:“你要幹什麼,我不管,你想上臺與他一戰,也隨你。可你還要如此放肆,就只能活到今天了。”
雲成樹腮幫子上的肉突突直跳!
被人當衆打臉到這個程度,這是他三十來年的第一次!天魂根本就沒有把他看在眼裡,言語之間,彷彿當成了一個螞蟻一般!
重重地喘息,雲成樹終於還是沒敢爆發,他知道,這個天魂,絕對不可以常理度之。他敢反駁,說不定他真會出手斬殺於他!
算了,我雲成樹,就忍了這一口氣。你早晚也要死在我的手中!暗暗咒罵一句,雲成樹淡淡道:“我只是想救人罷了。一個小小的化勁武師,還不配和我一戰。”
裴青竹在臺下,擡手點指雲成樹,冷笑道:“只會偷襲的無膽鼠輩!下來,三個回合,你能不死,我青魔就饒你一條狗命!”
雲成樹勃然大怒,卻真不敢下臺逞這個英雄。他不是沒有和裴青竹交過手,當他自認爲自己已經是化勁第一高手時,就是裴青竹,一根竹笛,擊碎了他的驕傲!
看看天魂已經坐下,火尚再次踏上一步,沉聲喝道:“裴青竹,這裡不是臥龍山,這是我古武一族的八卦城!你敢這樣挑釁,難道以爲我們內八門,就沒有人治得了你?”
火尚居高臨下,頗有些盛氣凌人的威勢。天魂是乾天門的天才弟子,向來都是特立獨行,他火尚奈何不得。可青魔無論實力如何,都也不過是草莽之身。任由她在這裡折辱他們內四門選定的代言人,當然忍不得!
可裴青竹綽號中有一個“魔”字,可不僅僅是說她出手無情。她行走江湖三十年,從來都是隨性而爲,哪裡顧忌過對手的身份、地位?
“你要下臺,也是三個回合!有能耐,下來一戰!”
裴青竹目光冷冷掃過,猶如看一個跳樑小醜一般,隨手在頭頂上摘下一根玉簪,指向火尚。
意思不言自明,我就靠手中這根玉簪,三個回合之內,也能取你的性命!
火尚被激的連一點退路都沒有,怒喝一聲,閃身把長袍甩掉,伸手自腰間一拂,兩把短刀在手,翻身跳下高臺。
身在半空尚未落地,火尚就覺得眼前一花,一股寒氣疾風一般點到,眉心血氣凝滯,雙刀往上一架,使一個千斤墜,朝下急落!
裴青竹一腳撩起,在空中翻身,手中的玉簪一分,叮噹兩聲,短刀被彈開,腳跟掃過,挑中火尚的肘尖。
火尚的雙腳未曾落地,被這一挑,上身歪斜,撞向高臺!
裴青竹如同凌波微步一般,空中長裙飛舞,如同一株青蓮搖曳,手中的玉簪劃出一道圓形虛影,再次點向火尚的眉心!
火尚架子已散,後背也已經貼上高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枚玉簪,在眼中越來越大!
只有一個回合。
兩人撲出,雙腳都未着地,火尚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江湖都傳言,青魔武道深不可測,可真正看過她出手的,幾乎沒有。不是必殺之人,她不屑出手。她要出手,之後,就只有一曲安魂了!
火尚已經儘量高估了她的實力,可現在看來,裴青竹和他,早已不在一個層次。她要殺他,果然不用三個回合!
整個廣場之上,一陣驚呼聲起,卻沒有誰趕得上救援。
高臺之上的幾個族長,一來距離尚遠,二來根本就沒有想到,戰鬥結束的如此之快,纔剛剛起身,也是措手不及。
眼看玉簪就要破腦而入,火尚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高臺之上,一根紅綾突然繃緊,如利劍一般,點向玉簪。
那道紅綾之上的力量,裴青竹感受的清清楚楚,自己送腕一刺,恐怕逃不過這紅綾的飛纏,索性抽身而回,單腳點住地面,輕靈優雅。
“你殺了他,我今天就不得不和你一戰。非我所願。就此罷手如何?”
天魂神情淡然,甚至嘴角掛起了無奈的笑容。
裴青竹再掃一眼臺上的雲成樹,轉身朝演武場走去。
火尚靠在高臺的角落裡,大口的喘息,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更有被掃盡臉面的羞憤。
天魂卻根本不顧忌他們這些昔日裡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領袖,高聲喝道:“八席已定,第八席,暗龍武館,林若塵!沒有戲看了,都滾吧!”
喝聲如滾滾雷動,在廣場之上回蕩。
這一個“滾”字,可不僅僅是針對臺下的看客,連臺上的衆人,都包含在內。
天魂揚長而去,臺上卻如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火尚才重上高臺,臉漲得通紅,盯着乾天門的族長天青榮,羞怒道:“天族長,天魂還是不是你乾天門的弟子?如此囂張霸道,你一點都不管?”
今天青魔羞辱與他,畢竟還是外人,可天魂也一點不給他留情面,火尚這個所謂的城主,算是憋屈透頂了!
天青榮一翻白眼,冷笑道:“廢話!天魂不是我們乾天門的弟子,還能是你們離火門的不成?管?他哪裡犯了錯,值當得我去管?你也是長輩,要是看他不順眼,上去打他就是啊!”
火尚一口氣喘不上來,好懸噎死在當場!
打他?能打得過,早就動手了,還在這兒跟你羅嗦!
八卦古架內八門,自古以來,拱衛王族,管理古武世界。歷史總會讓人漸漸淡忘,和平的年代,尤其會讓這些管理者,將賦予他們的責任,漸漸當成自己手中的權柄!
所以,利益和紛爭就紛至沓來。
如今的內八門,也早已不是上千年前的格局,所謂的兄弟鬩牆,也就見怪不怪了。天青榮傲然轉身,只給火尚留了個後背。
“我們家天魂,性子直,眼睛裡可不揉沙子,你那些彎彎繞,還是少在他面前顯擺。他的性子起來,八卦城是要死人的。你們都清楚,他要殺人,可不分你是什麼身份!”
我族中有一個威震八卦城的後起之秀,就是這麼瀟灑!天青榮嘴角掛着笑意,溜溜噠噠,嘴裡哼着小曲,一步三晃地離去。
火尚氣得牙根癢癢,卻無可奈何!
還能怎麼地?整個八卦城,只有他乾天門誰的面子都不給,也從來不拉幫結派。因爲,他們根本就不需要!
只要天魂在,整個古武世家,又有什麼事,能邁過他們乾天門這道坎的?
林若塵早已下臺,將長刀背好,收起第八席的紅綾,站在空蕩蕩地高臺之上,感慨萬千。
什麼是威勢如天?
不是手握權柄,也不是麾下如雲,更不是歌功頌德。
裴青竹纔是,天魂纔是!
做人,就該當如此!大丈夫,怎能不橫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