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病重,楊氏集團危在旦夕,你現在還覺得很開心嗎?”馮婉怡冷冷地看着楊帆,讓楊帆覺得自己好像現在正站在南極的最冷處,全身冷得發抖。
“不是,我只是想給你解釋……”楊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馮婉怡打斷了。
“你給我解釋什麼?解釋那個小女孩不一般,雖然滿臉天真爛漫,骨子裡卻透着凌烈的殺氣嗎?”馮婉怡反問道。
楊帆瞪大眼睛看着馮婉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你以爲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別人的腦袋都被驢踢壞了嗎?”馮婉怡冷冷地呵斥着楊帆,絲毫不給楊帆留情面。
楊帆此時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了馮婉怡的心情相當不好。面對心情很不好的女人時,聰明的男人一般都會選擇沉默。楊帆雖然不能算作聰明的男人,但至少不是一個傻男人,所以,楊帆此時選擇了閉嘴,靜靜地聽着馮婉怡說話。
人們常說: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會很囉嗦。
雖然馮婉怡是一個快到三十歲的女人,但她並不囉嗦。
馮婉怡看見楊帆閉嘴,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馮婉怡一邊往機場外走去,一邊對楊帆問道:“我先送你回別墅,還是先去醫院?”
楊帆看了看錶,此時距離七點鐘還有一段時間。楊帆對馮婉怡說道:“先去醫院吧!十點鐘的時候,再去公司吧!”
……
此時天才微微發亮,公路兩旁還開着路燈。路燈的燈光照在旁邊的建築物上,昏暗的投影落在馬路上,讓路上的行人車輛不禁聯想起“壓抑”這個詞語。
楊帆坐在車上,看着路旁的光景,手不自覺地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煙來。雖然楊帆不是一個徹底的煙鬼,但身上卻從不缺少香菸,就像楊帆不是一個純粹的花花公子,但身邊卻從不缺少紅顏知己。
楊帆從裡面抽出一根,拿出打火機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個很圓很大的菸圈,心裡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沒有剛纔那麼壓抑了。
“給我點一根吧!”一旁的馮婉怡對楊帆說道。
楊帆雖然內心裡很排斥吸菸的女人,但還是按照馮婉怡的話,遞給馮婉怡一根點燃的香菸。
馮婉怡伸出蔥花一樣的食指和中指,夾着楊帆遞過來的香菸,放在鮮豔的脣邊,狠狠地吸了兩口,吐出幾個菸圈,樣子比楊帆來得熟練。
“你經常吸菸嗎?”楊帆問道。
“也不是經常。只是在感到心裡很不爽的時候才抽一根。比如孤單、鬱悶、心煩的時候。”馮婉怡淡淡地答道。
楊帆的眼睛很好。從馮婉怡熟練的抽菸動作中,他看得出跟前坐着的這個女人一定在很多時候,心情都是很不爽。楊帆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爲他害怕,害怕他會從她的嘴裡聽到很多令他傷心和自責的事情。
“以後少抽點菸。抽多了對身體不好!”楊帆看着身旁的這個女人,淡淡地說道,心裡面突然有一種很痛的感覺。
“嗯,我知道。你也不要隨便吸菸。”馮婉怡對楊帆淡淡地笑了笑,熄滅了手中的菸頭。
“嗯,我聽你的話。”楊帆也把手中的菸頭熄滅了。
兩人坐在車上,聽着馬達的聲音,感受着風馳電掣的感覺,彼此心裡雖然有話,卻都沒有開口。
“醫院到了,我們進去吧!”馮婉怡率先開口打破這可怕的寂靜。
“嗯,我們走吧!”楊帆跟着馮婉怡走了進去。
這家醫院是香港最大、最好的醫院。雖然現在天才剛亮,但已經有絡繹不絕的人排起長隊等候着門診了。楊玄住的病房是醫院裡最好的特護病房,位於醫院病房的高層。所以,楊帆和馮婉怡走進了家屬專用的電梯。
“你告訴我實話,爺爺真的沒有多少日子了嗎?”電梯裡,楊帆來到香港,首次開口向馮婉怡詢問楊玄的病情。
“醫生說,董事長的心、肺等器官已經開始衰竭了。現在,董事長每天就靠着注射的藥物在勉強支持。一旦藥物失效,董事長就……”馮婉怡緩緩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悲痛。
從馮婉怡的內心來講,她絕不希望看見楊玄離去。雖然楊玄只要活一天,他就要強迫馮婉怡去幹她不願意乾的事情(後面會寫到),但馮婉怡還是希望楊玄好好地活着。畢竟,在馮婉怡心目中,楊玄不僅是她的boss,同時也像她的父親。十多年前,當這個世界拋棄馮婉怡的時候,是楊玄重新給了她希望,讓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所在。可以這麼說,沒有楊玄,也就沒有現在的馮婉怡。所以,當得知楊玄病重的消息時,馮婉怡內心的悲痛絕不會少於楊宛如。只是,楊宛如表現出來了,而馮婉怡則希望默默地將悲痛轉化成有意義的行動。
“藥物能夠持續幾天?”楊帆淡淡地問道。
楊帆不是一個忘恩負義、唯利是圖的小人。和馮婉怡相似,楊帆能夠有現在的成就,一切都是拜楊玄所賜。所以,楊帆雖然心裡面有時候很反感楊玄爲了利用自己而做出的虛僞樣子,但內心依然對楊玄充滿了感激和尊敬。楊帆對於這個自己心裡對他充滿了感激和尊敬的老人,又怎麼不盼望他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呢?
可是,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有些事無論你想不想,它都會發生。楊玄的死就是這類事。
“醫生說,最多……三天。”馮婉怡答道。
“三天?”楊帆聽着,陷入了沉思。
楊玄一死,表面上平靜的楊家就會像一個復活的火山,各種被壓制的矛盾就會如岩漿一樣,瞬間迸發出來。金家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纔會大張旗鼓地向公司發起大規模進攻。而楊帆作爲楊家未來的掌門人,就會成爲了楊家和金家共同的敵人。如果楊帆弄不好,就會成爲這次火山爆發第一個犧牲品。所以,楊帆必須儘快採取措施,保衛現有的楊氏集團,同時也是保護自己。
馮婉怡把楊帆送到了病房門口,並沒有進去,而是聽從楊帆的話,開着車先去公司睡一會兒。等待十點鐘的時候,馮婉怡再起來把公司的高層召集起來,等楊帆過來開會。
“楊董好!”站在楊玄病房門外的兩個黑衣保鏢看見楊帆進來,恭敬地向楊帆點了點頭。
“你們辛苦了!爺爺的安全就麻煩你們了。”楊帆認得這兩個保鏢是張韶逸的手下,說完走進了病房。
病房不愧是特護病房,無論是空調、電腦等這些電器,還是房間的裝飾格局,豪華程度都絲毫不亞於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如果不是濃烈的酒精消毒味道,楊帆一定會以爲自己走進了一座奢華的宮殿。
可是,住在這所宮殿的人卻不是什麼王子,而是一個不久就會死去的老人。躺在牀上的楊玄,蒼老的臉部上戴着一個氧氣罩,虛弱的身體上蓋着白色的薄被子,全身散發出的死氣同周圍的華麗構成了一副多麼諷刺的圖案。
楊宛如坐在楊玄病牀的旁邊,呆呆地望着病牀上的爺爺,顯得那麼的無助和悲痛。
“宛如!”楊帆走過去,輕輕地摟住楊宛如,溫柔地撥開散亂在額頭上的黑髮,仔細地看着令自己牽掛的女孩。
深陷的兩眼經過淚水無情地衝擊而變得紅腫;蒼白的臉上絲毫見不到任何血色;本應整齊披在腦後的秀髮卻凌亂無比;鮮紅的嘴脣也變得乾燥蒼白。如果不是楊帆親眼所見,楊帆死都不會相信這個女人會是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
“楊帆,是你嗎?”楊宛如目不轉睛地看着楊帆,喃喃地問道。
“宛如,對不起!我不該拋下你,獨自去成都。”楊帆面對着這個深愛的女人,心裡充滿了深深的愧疚。
“楊帆,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就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你是不是不要我呢?”楊宛如問道,兩行清淚滴了下來。
“不醜,我的宛如永遠都是一個大美女。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不是答應過你,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嗎?”楊帆溫柔地用手擦着楊宛如眼角的淚痕。
“楊帆,無論以後怎麼樣,我求你不要拋棄我。除了你和爺爺,我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了。”楊宛如說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埋在楊帆的懷裡,任憑淚水打溼楊帆胸前的衣衫。
“不會的!不會的!”楊帆輕輕地拍着楊宛如的後背,面對這個深愛自己的女孩,眼睛也不禁有些溼潤了。
或許是楊宛如太累了,或許是楊帆的懷抱讓楊宛如體會到了安全的感覺,楊宛如躺在楊帆的懷抱裡,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楊帆輕輕地抱起楊宛如,把她放在旁邊的牀上,蓋好被子,生怕一不小心又把她吵醒了。
楊帆安置好楊宛如後,剛準備坐下來看看楊玄,不巧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醫生護士。
“你就是楊董把?”一個戴着眼鏡的男醫生向楊帆問道。
“我就是楊帆,今早剛坐飛機回香港。醫生,我爺爺怎麼樣呢?”楊帆問道。
“你們幾個仔細給楊老先生檢查。”眼鏡醫生一邊吩咐其他的醫生護士,一邊示意楊帆出來說話。
“麻煩你們了。”楊帆點了點,跟着眼鏡醫生走出了病房,來到了走廊上。
“醫生,你貴姓?抽菸不?”楊帆問道。
“我姓霍,你叫我霍醫生吧!謝謝,我不吸菸。”霍醫生對楊帆說道。
楊帆見醫生不吸菸,自己也沒有再伸進兜裡掏煙,對霍醫生說道:“霍醫生,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有事我就直接說了。”
霍醫生點了點頭,示意楊帆請說。
“我爺爺還有救嗎?”楊帆問道。
“對不起,楊老先生的心肺已經開始衰竭了。我們已經無能爲力了。”霍醫生遺憾地搖了搖頭。
“哦!那我爺爺還有幾天?”楊帆雖然此前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此時聽到醫生的宣判,心裡還是感到有些難過。
“如果不出現奇蹟的話,楊老先生最多還有三天。生死有命,請楊董節哀順變。”霍醫生說道。
“嗯!謝謝醫生!”楊帆勉強地笑道。看來要想使楊氏集團和自己得以安然度過,老頭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楊帆辭別醫生,走到病房門口,卻看見楊宛如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外面,獨自落淚。
“宛如,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楊帆走過去問道。
楊宛如擡起頭看見是楊帆,一把撲進楊帆的懷裡,大聲抽泣道:“你這個壞蛋剛纔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人家剛纔起來,沒有看見你,以爲你又丟下人家走了,心裡面怕得要死?”
“我剛纔去醫生那裡,問了一下爺爺的病情。沒想到轉眼的功夫,你就醒了!走,我們進去吧!”楊帆抱着楊宛如走進了病房,把她輕輕地放在了牀上。
“睡一會兒吧!我就坐在這裡,看着你和爺爺。”楊帆坐在凳子上,看着楊宛如說道。
“楊帆!”楊宛如小聲說道。
“怎麼了,宛如?”楊帆問道。
“楊帆,你說爺爺會不會死啊?”楊宛如從牀上爬起來,兩手放在膝蓋上,蜷着腿坐在牀上問道。
“怎麼會呢?爺爺的身體很棒,而且醫學技術又那麼發達……”楊帆說出這些話,連自己都不相信。
“你不用哄我了。我雖然心裡有些害怕,可還沒有那麼傻。”楊宛如搖搖頭說道。
“宛如,我……”楊帆正要解釋,卻被楊宛如打斷了。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知道你這麼說是不想讓我傷心,我怎麼會怪你呢?楊帆,爺爺如果走了,你就是我惟一的親人了。我真的好怕,有一天你會爲了別的女人拋棄我。楊帆,我求你,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拋棄我。”楊宛如淚眼汪汪地看着楊帆說道。
“放心吧!我不僅不會拋棄你,我也會替你守住楊氏集團。如果誰敢傷害你和你的東西,我楊帆絕對會讓他付出幾倍的代價。”楊帆承諾道。
“楊氏集團我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和我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楊宛如淡淡地說道,這纔是一個女人想要的東西。
這時,楊帆的手機響了,是馮婉怡打來,催促楊帆開會的電話。
“去吧!我沒事!”楊宛如對着楊帆勉強地笑了笑,把自己那輛紅色法拉利的鑰匙遞給了楊帆。
“我開完會就回來!”楊帆接過楊宛如手裡的車鑰匙,輕輕地在楊宛如的臉上吻了一下,然後轉身走出了病房。
“你們要照顧好爺爺和宛如。”楊帆對門外的兩個保鏢說道。
“楊董請放心!我們一定照顧好楊先生和孫小姐。”兩個保鏢恭敬地向楊帆保證道。
“那就麻煩你們了。”楊帆說完,走進了電梯。
楊帆坐在車上,拿出手機撥通了馮婉怡的電話。
“喂!你好久來公司?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通知了那些人,馬上就要開會了。”馮婉怡問道。
“我還在去公司的路上,可能會遲到一會兒。你先主持一下嘛!剛纔真不好意思,沒有接你的電話。”楊帆說道。
“是宛如在旁邊不方便接吧?”馮婉怡說道。
“嗯!”楊帆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宛如,她好點了沒有?”馮婉怡問道。
“我來了之後,她放心地睡了一覺。我走的時候,她的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楊帆說道。
“是嗎?看來她覺得你很有安全感嘛!你快點來,我先掛了。”馮婉怡說着,掛斷了電話,走進了會議室。
“我真的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嗎?”楊帆喃喃地說道。
“老**,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一個熟悉的女聲從楊帆旁邊的白色奧迪車裡傳了出來。
楊帆透過搖下來的車窗,看見坐在車裡的居然是今天早上,飛機上遇到的花靈兒。
花靈兒此時穿着一身緊身的休閒服,正朝楊帆招手打招呼。
“你怎麼會在這裡?”楊帆朝花靈兒問道。
“你能在這兒,我爲什麼不能在這兒?你這麼着急,是準備去哪裡啊?”儘管楊帆的車速不慢,但花靈兒還是很輕鬆地與楊帆的車子並駕齊驅,可見花靈兒的車技也是有兩下子。
“我去公司!你去哪裡?”楊帆說道。
“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除非你追上我……”花靈兒說着,朝楊帆做了一個鬼臉,猛踩油門,車子消失在楊帆的前面。
楊帆笑了笑,沒有理會花靈兒的挑釁,繼續以剛纔的速度朝公司開去。用楊帆自己的話就是:“我是一個男人,要去公司幹正事,纔沒有時間跟小丫頭玩過家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