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幾日不見,監獄裡的生活可好?”背對着門的鄒偉友把身體轉了過來,看着楊帆問道。
“除了沒有女人和自由外,其他的還可以。”楊帆淡淡地說道,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審訊員的位置。
“那楊董的意思是監獄裡的生活還是小康生活咯!要不,楊帆再回去住幾天?”鄒偉友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帆,希望能夠從楊帆懶洋洋的神色看出他心裡的想法。
“只有你能給我女人和自由,我倒不反對在監獄裡呆一輩子。我們的革命先輩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的嘛:‘爲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難,我們願把這牢底坐穿!’當然,我楊帆肯定不能跟那些革命先輩相比而論,只是想說我楊帆也可以把牢底坐穿。”
鄒偉友聽到楊帆的話,只是尷尬地笑了笑,心裡卻暗道:“要是監獄裡有自由和女人,我還想一輩子坐牢呢!”
開完了玩笑,楊帆知道鄒偉友剛說正事了。
“楊董,你可知道你是被什麼人抓進去的?”鄒偉友看着楊帆問道。
“除了司馬書記外,還能有誰呢?”楊帆淡淡地說道。
剛開始,楊帆也以爲抓自己的不是陸家就是金家。但是,當楊帆看見審問自己的居然是公安部——司馬國安的人時,楊帆的心裡就已經確定了,抓自己的人除了司馬國安,不會是其他人了。於是,楊帆的心裡才逐漸放鬆下來,打消了讓馮婉怡儘快爲自己找律師的想法,乾脆安心呆在監獄裡,體驗一下牢獄生活。
“楊董果然不是一般人。”鄒偉友表面上神情自若,對楊帆淡然視之,心裡卻是波濤起伏,不禁暗暗對楊帆側目。難道楊帆真如司馬國安所說的那樣,他是一位可以改變整個國家甚至世界的奇才嗎?
“我不是一般人,難道還是外星人不成?鄒秘書也不需要這樣損我吧?”楊帆開玩笑地對鄒偉友說道。
“楊董如果真是外星人,我鄒偉友一定會把楊董報告給聯合國,興許還能弄個諾貝爾獎。”鄒偉友幽默地說道。
“那我就先恭喜鄒秘書了。”楊帆順着鄒偉友的話說道。
“楊董,那你又知不知道是誰放你出來的?”鄒偉友問道,犀利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楊帆的臉上。
“難道不是司馬書記嗎?”楊帆疑惑地反問道。
“不是!司馬書記確實有想放你的想法,卻不是他老人家放的你。因爲有個人不開口,縱使司馬書記放了你,你也走不出這個偌大的北京城。”鄒偉友嚴肅地對楊帆說道,臉上剛纔洋溢着的那一絲笑容早已不見了蹤影。
楊帆是人不是神。聽到鄒偉友的話,楊帆也不禁愕然。能夠正面制約司馬國安的人,在北京城乃至全國絕對不會超過五個人。
“這個人是誰?”楊帆向鄒偉友問道。
“沐廷元,沐家的老頭子!”鄒偉友一字一句地說道,好像害怕楊帆聽不清楚一樣。
“是他?”楊帆聽到沐廷元的名字,嘴巴張得大大地看着鄒偉友。直到看見鄒偉友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楊帆這才確信既不是他聽錯了,也不是鄒偉友在開玩笑,的的確確是沐廷元放的自己。
爲什麼沐廷元會放自己?儘管楊帆心裡對此充滿了疑惑,可是並沒有直接詢問鄒偉友。因爲他知道如果鄒偉友要告訴自己,他就會告訴自己;如果鄒偉友不想告訴自己,就算鄒偉友知道,他也不會對自己說一個字。
“你現在心裡一定對沐廷元,沐老爲什麼要放你充滿了疑惑吧?”鄒偉友問道。
楊帆點點頭,算是對鄒偉友的回答。
“我也很想告訴你原因,可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沐老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相信你會對它感興趣。”鄒偉友倚在鑲有鐵欄的窗戶上,看着楊帆說道。
“沐老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替國家打過戰。戰後,沐老在國家的軍事高層幹過。現在,各大軍區的領導有很多都是沐老的舊友、老部下。後來,沐老因爲要繼承沐家事業的原因,被迫退伍,辭去在國家的一切職務。可是,有一點你要清楚。離職有時並不等於失去一切。儘管沐老現在是一隻歸隱的閒雲野鶴,但是他的一句話卻足以撼動北京,乃至整個國家。”鄒偉友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神裡洋溢着無上的敬畏。
“你很敬畏他?”楊帆對鄒偉友問道。
“他”自然是沐家的家主——沐廷元。
“是的!不僅因爲沐老身上所蘊含的巨大能量,還在於沐老身上有一種令人尊敬的品質。”鄒偉友自豪地說道,就好像說得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什麼品質值得你那麼尊敬?”楊帆疑惑地問道。
“愛國!”自鄒偉友嘴裡說出的短短二字卻蘊含着鄒偉友對沐廷元的無上尊敬。
“愛國?”楊帆反問道。
不是楊帆不明白“愛國”兩個字的重要性,相反楊帆的心裡很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
“是的!愛國!一個人應該擁有的品質。你知道沐老爲了這兩個字做了什麼嗎?”鄒偉友問道。
沒有等楊帆回答,鄒偉友自己說道:“爲了這兩個字,沐老曾經很多次地犧牲家族的利益來換取國家的利益。這樣的老人難道不令人尊敬嗎?”
楊帆沒有說話,用沉默來表達了贊同。這樣的老人的確令人尊敬。
“我明白了!”楊帆淡淡地說道。
“你明白了?你真的明白了?”鄒偉友看着楊帆問道。
楊帆點了點頭。他不僅明白了爲什麼沐家擁有這麼多政治資源,卻依然沒有陸家;而且還明白了爲什麼沐廷元會放自己了。
“明白了就好!那現在可不可以跟我去見一個人?”鄒偉友問道。
“見沐老?”楊帆問道。
鄒偉友點了點頭,對楊帆說道:“你不會拒絕吧?”
“如果我說我會拒絕你呢?難道你就會讓我離開這兒,不去見沐老?”楊帆不答反問道。
鄒偉友聽見楊帆的話,先是一愣,然後笑道:“不會,絕對不會!”
“那你問我那句話不是一句十足的廢話嗎?”楊帆沒好氣地白了鄒偉友一眼,當先走出了審訊室。
……
北京的公墓聚集了一羣社會上很有地位的人。他們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送沐家大少爺——沐子航的骨灰盒下葬,讓這位英年早逝的商界奇才入土爲安。
沐子航的陵墓站着一個身着黑色西服、面容憔悴,但眼神卻依舊犀利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沐家的掌門人、沐子航的父親沐翔。作爲一個失去兒子的父親,或許只有同樣經歷過老來喪子痛苦的人才能明白沐翔此時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
沐翔的旁邊站着的那個女人是她的妻子柳顏梅。柳顏梅此時心裡的悲痛絲毫不會亞於她的丈夫。喪子的悲痛讓她一下蒼老了許多。看着柳顏梅憔悴蒼老的面容,任誰也不會想到幾天前,她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佳人。斑白的兩鬢中夾雜的一些青絲或許還能讓人依稀想起那個曾經嫵媚的沐夫人。
柳顏梅的兩邊是她的二兒子沐子賢和小女兒沐沁雪。雖然沐子賢平時不是他的哥哥合得來,但沐子賢血紅的雙眼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了血濃於水的力量。沐沁雪烏黑的大眼睛卻因長時間的哭泣而變得緋紅;美麗的面容也因長時間的熬夜而顯得憔悴。沐沁雪看着哥哥的骨灰盒沒入泥土之中,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直接暈倒在了母親的懷抱裡。
柳顏梅看見女兒暈倒在自己的懷裡,內心的悲痛也如潮水一般涌向腦中,頓時也陷入了昏厥,和女兒一起朝地上倒去。
衆人看着這對母女在墳前雙雙昏厥,紛紛對這對母女表示了同情。有的在場女人也不禁跟着流下了眼淚。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低沉。
如果說在這個時候,有什麼人絕不應該來這裡的話,那麼這個人只能是楊帆,絕不會是別人。因爲在大家的眼中,楊帆已經被視爲殺害沐子航的罪魁禍首了。
可是在很多時候,往往人們認爲不該來的卻還是來了!
一輛汽車停在了陵園外面。楊帆打開車門,在大家驚訝的眼神下,和鄒偉友一起走到了沐子航下葬的陵墓旁邊,恭敬地做了幾個揖。
“你來做什麼?”站在一旁的沐翔沒有說話,反倒是捧着沐子航遺像的沐子賢開口不善地向楊帆喝道。
“來看沐大哥最後一眼。”楊帆看着沐子航在墓碑上的照片,淡淡地說道。
“沐大哥?虧你還有臉這麼叫!你害死了我哥,還來爲我哥弔唁。難道是欺我沐家無人,以爲我們沐家真的怕了你們楊家嗎?有種的敢和出去單挑嗎?”沐子賢憤憤地說道。
楊帆沒有回答,用眼角瞟了瞟沐翔,似乎沐翔沒有阻止的意思。
楊帆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正欲說話的時候,只聽一個蒼勁雄壯的聲音從陵園外面傳來。
“給我住手!難道我們沐家就是這樣不知禮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