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清正要一把關上房門,張大有連忙過去阻止,“別別別!師妹,你先別關門,你先看看!”
張大有打開裝着玉釵的木盒,遞到吳小清眼前,殷切道:“你看,這是什麼?”
一根精美的玉釵靜靜地躺在木盒的軟墊中,通體潤澤,比長相思那是肯定比不上,但也遠遠比一般的釵子要好看。
“這、這是。”吳小清的目光被這枚玉釵吸住,目不轉睛的盯着它。
釵身微微有些彎曲,雕刻着雲紋,釵頭雖然只雕刻寥寥幾筆,但也可以看得出是兩隻蝴蝶圍繞着一朵花朵。
“這釵叫蝶戀花。”張大有跟吳小清介紹,“玉珍閣的掌櫃說這可是這個月纔到的新款,杭州城裡沒有幾個姑娘戴。”
“那這釵子很貴吧?”吳小清看到這玉釵的瞬間,所有的氣都煙消雲散了,不禁反思自己這幾天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師妹,你放心好了,給你買釵子的錢,你師兄我還是有的!”張大有拍拍胸脯,“而且買釵子的錢,都是我這段時間攢下來的,沒有從我家裡拿一塊大洋。”
吳小清很感動,“師兄。”
張大有笑道:“不生氣了吧?”
吳小清搖了搖頭。
“那來吃些點心吧?”張大有說着打開了點心盒子。
“好!”
這點心加玉釵,幾乎掏空了張大有身上的所有大洋,讓張大有深刻地意識到,以後再也不能惹師妹生氣了。
“對了,師傅呢?我看他好像不在船上?”張大有拿了塊雲片糕塞進嘴裡,邊吃邊問。
“爺爺啊,他去城裡了。”吳小清朝張大有眨眨眼。
原來,張大有去城裡採購不久之後,一位自稱是錢府管家的中年男人,領着幾個下人,來請吳老頭去錢府給他家小姐看病。
錢嬌嬌吐了兩次血,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尋常大夫已經束手無策,錢大富沒辦法,忽然想到上次張福全,就是張大有的爹,也是病得快死了,結果吳老頭來一看,一夜間就恢復了,所以連忙派人帶着厚禮,來船上請吳老頭。
張大有愣住:“我爹上次能恢復,不是靠師傅的醫術救回來的吧?”
是靠城隍的功德,才增加了壽命。
吳小清聳肩:“反正爺爺去跟着那管家去了,錢家老爺平日裡樂善好施,爺爺說能幫他一把也無妨。”
張大有點點頭:“好吧。”
吳老頭回到船上,已經是傍晚,夜幕降臨,宛若黑紗籠罩在運河之上,今晚月光暗淡,繁星點點,好似一副星羅棋佈的棋盤。
張大有坐在船頭吹風,見吳老頭回來,連忙迎上去,“師傅,你回來啦?錢家小姐情況怎麼樣?”
吳老頭擡眸盯了張大有一瞬,“你也知道錢家小姐的事。”說完不等張大有開口,就自顧自地回答:“是了,你今天去城裡了,肯定知道這件事了。”
“嘿嘿。”張大有摸摸腦袋,憨厚地笑着,“師傅這麼厲害,錢家小姐肯定就回來了吧?”
“嗯。”
吳老頭淡淡嗯了一聲,“她這是心病,尋常大夫的藥起不了作用,我幫她梳理了下心脈,讓氣血活起來,再慢慢調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了。”
“這麼說她其實沒有什麼大病?”
“是的,她完全是心理承受不住,自己氣出來的,我也告訴她了,這幾日不可再動氣,不然心脈一崩,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了。”吳老頭斜了張大有一眼,“三國演義看過沒,你們周瑜之所以英年早逝,也是因爲氣量不夠被氣死的,所以啊,人還是看開點。”
張大有點點頭:“我一向看得很開。”
吳老頭被徒弟這副模樣逗笑,眼角皺紋擠成一線,“你那是天生心大。”
張大有也跟着笑起來,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問:“對了師傅,錢家沒有讓你出馬再找找那失蹤的新郎嗎?”
“說了,不過我拒絕了。”吳老頭嘬了一口煙桿,“你師傅我又不是萬能膏藥,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
找人需要進行推演天機算術,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吳老頭跟錢府本就沒有因果糾葛,是看着錢老爺往事的善舉,纔出手救了他女兒,這找女婿,他就不插手了。
“師傅,你說什麼呢?你肯定能長命百歲!”
吳老頭聞言一笑,眼裡閃過一抹黯然,長命百歲?這靈船之上,歷代的守船人,有那幾個能長命百歲?能善終都是奢望!
“行啦,開船吧。”
吳老頭沒有接張大有的話,只嘆了口氣,朝船艙裡走去。
張大有再遲鈍,也察覺到吳老頭心情明顯變得低落了,難道是他剛剛說錯了什麼話嗎?
張大有不解,想要多問幾句,但吳老頭已經進船,只能作罷,擡起手,輕輕抹了一把控船靈珠。
靈光一閃而逝,踏板緩緩收起,船身顛簸一下,河水盪漾,速度從緩到急,駛離岸邊,朝着運河中心而去。
運河上,燈火點點,光芒微弱的是漁船,通明大亮的則是大船,夜漸深,船隻紛紛回到碼頭,停泊在港灣,唯獨靈船一隻,駛向運河中心。
張大有駕着船,風中帶着河水的氣息,迎面撲來,張大有抹了把臉,看看方位距離,覺得差不多了,便將靈船停下。
遠眺杭州城,亭臺樓閣從城牆裡隱隱露出,其中燈火紅亮,張大有看不太清,但知道是聽風樓醉仙樓那些,只有那裡纔會一直亮燈到深夜。
雷峰塔隱沒在黑夜裡,張大有從前晚上是看不到的,但最近不知爲何,夜視能力越來越好,現在倒也能看清塔身,孤寂的屹立在西湖之畔。
張大有收回目光,轉身走進船艙裡,拿出一副釣竿,還有一罈酒,趁着這大好夜色,飲酒、垂釣。
今天終於將吳小清哄好,張大有解決這件大事,心裡的石頭也落地,開懷暢飲。
運河中心的魚不好釣,因爲水疾且深,但這裡的魚也更爲肥美,肉質緊嫩,之前吳老頭釣過一次,今天張大有打算有樣學樣,釣不釣得上另做別論,先享受這個過程就好。
把釣鉤拋入河水中,張大有坐下,將魚竿別在船頭,喝了一大口酒,冰涼清冽的酒液入喉,很快燒起一片灼熱感,讓他忍不住說了句,“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