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靜匿。
沒有云彩遮擋的星空清澈乾淨,彷彿是剛剛被雨水沖洗過的一樣。平靜的運河水面上,一艘兩層樓的船隻在河面上隨波逐流,在水面上劃出了一道道漣漪。
一輪明月正從寬廣遼闊的河面上緩緩升起。
那一半剛好露出水面的明月,就像是一隻白玉無瑕的瓷碗倒扣在水面上一樣。
靈船緩緩地劃到了運河中央,隨之停下。
今夜月色正好,此時此刻,張大有他們一行人正站在船板上,他們要做一件大事——改命!
一,二,三,四,今天靈船上竟然有四個人。
吳老頭,吳小清,張大有,還有最後一個——竟然是金九!
金九本命怕水,一旦近水必是厄運當頭。
不知怎的,最近吳老頭好像很着急,嘗試着給金九改命,讓他登船。
“來,這是我今天特意去城隍廟找城隍老爺求來的寶貝,你快喝下去,這次一定能行。”吳老頭端着一隻茶碗緩緩地從船艙裡走了出來,隨着茶杯的搖晃,裡面翠綠色的液體隱約可見。
張大有的嘴角扯了扯,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這碗裡的東西是什麼。今天可是他跟着吳老頭一塊去的城隍廟。
整整一個下午,張大有和吳老頭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把城隍老爺金身腳底下的那塊青磚給硬生生的磨光了半塊。
而現在,被磨成粉的半塊青磚就在吳老頭手中的碗裡。
看着這碗綠色的液體,金九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要知道,金九可是個武藝高超,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高人,不管遇到什麼危險他總是能保持一副淡然模樣。
不知是因爲身在運河中央還是因爲面前這碗綠幽幽的液體,金九此時竟然覺得有些腳軟,他感覺自己的腳像是踩在了一團棉花之上。
金九眼睛盯着茶碗,他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口水,接着他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鐵劍掉進河裡去。
猶豫了半天,金九最後還是念在吳老頭救過自己的恩情上,決定再信吳老頭一次。
金九閉上了眼睛,一仰頭“咕咚咕咚”把這碗賣相難看的東西喝了下去。
“感覺怎麼樣?”吳老頭嘬了一口煙槍,神色緊張的望着金九。
張大有和吳小清也湊了上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九。
只見金九的眉頭微皺,口中慢慢吐出了一口濁氣。
誰知,金九剛要說話,剛剛嚥下去的東西竟然涌了上來,金九臉色“唰”的一下變得煞白,他額頭上冒着一顆一顆的虛汗,一根根青筋如同盤虯臥龍一般浮現出來。
強忍着胃裡的翻騰,金九提了一口氣強行把這股液體壓了下去。
金九的胃裡好像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一樣,他心裡盤算着,可能能再繼續下去了,不就是不能上船近水嗎?大不了這輩子都不乘船就是了。
這幾天下來,金九已經被吳老頭層出不窮的手段搞出心理陰影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大家焦急的等待着城隍老爺腳底下那塊青磚的效果。
古井無波的河面上徒生變故。
一道輕微聲響,打破了寂靜的水面。
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吳老頭抓着煙桿子的手指指肚都發白了,難道又失敗了嗎?
張大有大着膽子,探出了身子朝着河面上看了過去,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突然,一尾背鰭高高翹起的四腮鱸魚突然躍出了水面,它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接着“噗通”一聲又落入水中。
水面上濺起的水花打在了張大有的臉上。
猝不及防的張大有嗆了幾口水,有些鹹腥的味道鑽入了張大有的口鼻,嗆得他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
“呸呸呸”
原來是虛驚一場。
張大有的表情陷入了沉思,他正猶豫着要不要跳下水中,把剛剛戲弄了自己的那條鱸魚抓上來,讓師妹清蒸着吃掉,以此報仇。
張大有剛鬆了一口氣,誰知他卻看到吳老頭和小清二人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張大有默默轉身,身後竟是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原本風平浪靜的水面,此時竟是巨浪滔天。
不用想了,一定又是金九招來的災禍。
這次改命,又失敗了。
在這巨浪面前,這艘靈船顯得如此渺小。
“快,快去轉舵,快回岸上去!”吳老頭大叫一聲,接着他一個衝刺抓住了搖晃的船帆。
張大有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二樓,掌控船舵。
所幸,在衆人齊心協力之下,張大有他們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回到岸邊。
靈船一靠岸,金九迫不及待的跳下靈船,隨後他忍不住吐出了一股腥臭粘稠之物。
吳小清端了一杯溫水出來讓金九喝下,他這才舒服了些。
“這次也不知道哪出了差錯,不過金九啊,你一定要對我有信心。你放心,明天我把這個配方改良下,一定能行的。”
聞言,金九臉色一變,接着他隨便找了個藉口便匆匆離開。
張大有望着金九單薄的背影,心中升起同情。
折騰了一晚上,大家也都累壞了。
簡單的沖洗了一下過後,張大有和吳小清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船板上只留下吳老頭一人,他坐在船板上嘬着煙槍。
星光垂下,吳老頭的身影有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哎,時間不多了啊。”
河面上激起的浪花之間,迴盪着這一聲無奈嘆息。
第二日,吳老頭偷偷溜進城隍廟,趁人不備,把城隍金身腳下剩下的那半塊青磚也給偷了回來。
花了整整半個時辰,吳老頭終於是講着配方改良成功。
只等那金九上船,一試藥效。
誰知,這一日,吳老頭等到了天黑,都沒有等來金九。
“興許金九今天有事纏身……”
第二日金九沒有出現。
第三日,金九還是沒來。
第四日,吳老頭終於忍耐不住,他讓張大有和吳小清去城裡把金九給抓過來。
雖然張大有心中對金九那是同情萬分,不過他還是聽從了師父的命令,和吳小清二人進城去了。
誰知這二人趕到金九家裡之時,房間裡早已是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