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的御花園,風景最是別緻。
這一天陽光和煦,沈音苒便吩咐奴才們在花園中央搭起了戲臺子。
妃嬪們來的也整齊,比往常請安的時候,臉上多了些歡喜。
嚴一凌自然是得坐在皇后身側最近的位置。挨着皇后,再好看的戲也不如她的表情精彩。
何況她也不是很喜歡這些咿咿呀呀的國粹。
“表姐。”沈涼悅挺着圓滾滾的肚子,有些笨拙的走過來。“我哪裡看的不是很清楚,我想坐你旁邊。”
沈音苒溫和的點頭:“無雙,去把櫻妃的椅子搬過來。”
“多謝表姐。”沈涼悅高興的坐下,不時的瞟一眼另外一邊的皇貴妃。“表姐,皇上怎麼還不回來?”
“皇上征戰西南,勢如破竹。不日便會凱旋歸來。”沈音苒輕輕的撫了撫她的肚子:“皇上一定會趕在你誕下麟兒之前回來。你呀,好好養胎就是了。”
徐天心轉過頭看了一眼萬貴妃的臉色,饒是輕輕的笑了笑。
她的舉動雖然不怎麼明顯,但萬芊芊還是察覺到了。“徐妃覺得這戲很好笑麼?”
“不錯啊!”徐天心沒心思和她吵架,只是淡淡的說。
“聽說這是慶餘堂最好的一齣戲。”樺嬪忍不住插嘴:“皇城裡好些達官貴人,出了大價錢也腰不到柯老闆呢。”
萬芊芊不以爲意:“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樺嬪垂下頭笑着道:“臣妾入宮前就愛聽這個,所以知道一些。”
沈音苒含笑聽着她們說話,目光始終停留在柯老闆臉上。
“表姐,我肚子餓了。”沈涼悅的心思完全不在戲上,目光也一直打量着桌子上的糕點。
“餓了好,那是肚裡的娃娃在長。”沈音苒笑着問她:“你想吃什麼,本宮叫人給你準備?”
“我想吃皇貴妃最拿手的布丁。”沈涼悅揉着肚子:“奉舉說特別好吃。”
不知道櫻妃這又是要做什麼,好好的戲不看,偏在這時候折騰皇貴妃。
沈音苒有些爲難:“難得聚在宮裡一起看戲,不如……”
“不要嘛,涼悅現在就惦記着這個味兒呢!”沈涼悅嘟着嘴,撒起嬌來使勁兒晃皇后的手:“不嘛表姐,人家就要吃那個味兒!”
嚴一凌自然是聽見了,卻沒有做聲。
沈音苒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臉去,問:“皇貴妃這會兒能否辛苦一趟,涼悅她想吃你做的布丁。”
坐在嚴一凌身後的楚月聽見了,嗤嗤的笑起來。“櫻妃可真識貨,不好吃的不點,有了身孕,這胃口還真是刁鑽呢!”
沈涼悅心裡有些討厭這個楚月。但面上只是苦苦的哀求。“好不好嘛,皇貴妃,涼悅好久都沒吃過你做的布丁了。”
“也好。”嚴一凌起身:“戲正看得沒味兒呢。”
“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沈音苒溫然的笑了笑:“遙光,你跟着皇貴妃幫把手。”
“是!”遙光點了頭便退下。
她也想找個機會,問皇貴妃一些事。
如實,院子裡的女眷們接着看臺上的戲
,誰也沒把精神放在離開的嚴一凌身上。
御花園最近的廚房早就奴才們打掃出來。
就是爲了方便妃嬪們看戲,供應茶果糕點。
見皇貴妃娘娘突然駕到,奴才們驚慌的不行。還當是外頭出了什麼事。
“沒你們的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遙光擺足了大姑姑的派頭,又對跟着皇貴妃的素惜道:“你去準備些甜點,等會兒一起送給櫻妃品嚐。”
素惜知道遙光的心思,點頭退了下去。只是並沒走遠,就守在了門外。
小廚房裡暫時沒有奴才進來,嚴一凌皺眉輕聲說道:“都已經出宮了,爲什麼還要回來?”
“我不能讓天心一個人犯險。”遙光一臉的嚴肅:“我們說好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塊死。”
“我卻覺得能走一個是一個。”嚴一凌嘆氣:“很難得才能找到一個願意陪着你患難,在危困時挺身相救的人。我們都看得出來馮靖宇真的對你很好,你爲什麼就這麼不珍惜?”
“哼。”遙光冷哼一聲,這表情讓她看上去很陌生。
“皇上爲了你,在宮中建了一處別院。御駕親征也要帶着你相伴身側。聽說幾度遇險,皇上都是捨命相救。天子的命那麼值錢,不是也沒能打動你的心麼?”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嚴一凌問。
“皇貴妃,念在從前你我、天心總算相交一場的情分上,你說句實話,皇上是不是已經確定了天心的身份?”
這話嚴一凌去卻不愛聽了。“什麼從前相交一場?難道現在就變了?”
“你是貴妃,我們……可是罪人。”遙光轉過臉去:“有朝一日兵戎相見,你到底是要皇上的命亦或者是我們的?”
“遙光,這就是你給我那瓶藥的目的麼?”嚴一凌問。“你真的有想過,叫皇上懷疑我私通西涼人?”
心裡有些難受,但遙光還是點了下頭。“當初給你,的確是想讓你用在皇帝身上。一旦他發現宮裡有這種藥,便會把目光落在你身上。其實,你不知道,皇上早就吩咐和親王去查這件事了。既然他確定宮裡一定有人和顏瑜公主有關,那這個人是你,對我們最有利。”
“明白了。”嚴一凌略微點頭。邊說着話,邊將乳白色的牛奶倒進蛋液裡。
“這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你要怪就怪我。”遙光皺着眉:“是我對不住你。”
“我沒打算追究。”嚴一凌說的都是心裡話:“比起現在的你,我更喜歡那個氣得徐天心直瞪眼的遙光。你在我心裡,永遠是嘻嘻哈哈的樣子,聰明勇敢又充滿歡笑。我知道,你們揹負的太多太沉重,我知道你們很累……”
“別說了。”遙光的眼睛紅了。“我只想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經認定了徐天心就是顏瑜公主?”
嚴一凌搖頭:“皇上親口說過,徐天心不是顏瑜公主。”
“當真。”遙光有些不敢信。
“當真。”嚴一凌確定的點頭,又道:“但即便不是徐天心,顏瑜公主也不會離得太遠。你們在宮裡隨時都有性命之虞。遙光,帶着天心一起走吧。”
遙光微微一笑
,眼底閃爍着淚光:“你是怕……有朝一日,我們得逞,順利的殺掉你的夫君是不是?”
“有點。”嚴一凌還是一樣的誠實。“但我更怕你們有事。”
遙光深吸了一口氣,問最後一個問題:“皇上此去西涼,是否追查到了西涼舊都遺民的所在?他會不會在剷平了西南之後,將我們的族人趕盡殺絕?”
這個,嚴一凌還真是不知道。“我在的時候,沒有聽皇上追查過這件事。但之後會不會,我不敢說。”
天子的野心,不是哪個女人能看透的。
何況嚴一凌自問沒有和皇帝交心的本事。
“多謝。”遙光收斂了心思,連淚水也一併嚥到肚子裡。“你放心,無論我們要做什麼,我不會再害你。除非……除非……”
“除非刀尖抵在皇上的咽喉,而我卻要不知死活的撲上去對麼?”嚴一凌皺着眉問她。
精神都用在和遙光說話,手指不小心落在了熱水裡。“唔!”
“怎麼了?”遙光快步走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沒事的,這水還沒開。我拿醬油給你抹抹就好了。這時候千萬不能拿涼水衝,不然要起泡。”
嚴一凌笑了:“這纔是我認識的遙光。”
遙光愣了下,隨即鬆開了她的手:“皇貴妃自己塗吧,叫人看見了不太好。”
“我自己塗是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們要早作打算。皇上現在的確沒有證據。但是皇后的目光,一定會定格在徐天心身上。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又或者蛛絲馬跡,她一定會揭穿你們的身份。到那個時候,就不是能不能報仇的問題了。”
“我們有分寸,你不必擔心。”遙光何嘗不想離開皇后,可是徐天心爲了報仇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現在就這麼走了,她們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族人?
“皇貴妃娘娘,布丁好了麼,櫻妃娘娘嚷嚷着肚子餓,催了呢。”前來的奴婢是沈涼悅身邊的珠光。
素惜攔不住她,非要往裡闖。
“剛上鍋蒸,再稍微等等就好了。這裡有些糕點不錯,你先拿去給櫻妃嚐嚐。”嚴一凌正了正臉色,平靜的說。
“這些高點未免也太普通了。”珠光很是不情願,走到嚴一凌身邊掀開鍋蓋子往裡看了看。
遙光沒給她好臉色:“都說了在蒸呢,你這樣掀開蓋子,熱氣不都散了,反而好的慢。沒事就出去,別竟來幫倒忙。”
“你衝我厲害什麼?”珠光也不是吃素的。“櫻妃叫我來催皇貴妃,又不是催你。皇貴妃娘娘還沒說什麼呢,且輪到你來多嘴。”
“你……”
“好了。”嚴一凌拿起亦一碟玫瑰酥:“這個好吃,櫻妃肯定喜歡,你先端出去。”
“是。”珠光不情願的接過碟子,在與皇貴妃手指相觸的時候,將手裡的紙團塞過去。並且身子擋住了遙光的視線。
嚴一凌不動聲色的打發了她,才搓了搓那個紙團。
“櫻妃又有事情要告訴你?”遙光不免好奇。
“是啊。”嚴一凌打開紙團,上面的字跡的確是櫻妃的沒錯。“提防柯老闆。這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