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霏的心一緊,病危,生還希望不大…
“佟霏?”電話那頭忽然沒了聲音,胡憲冬納悶的叫了一聲:“你在聽吧。”
“我在聽,”佟霏眼眶溼溼的,“我在聽。”
“沒事吧。”
佟霏閉目:“恩,沒事,謝謝你。攖”
她掛了電話後握着手機的手也緊了幾分,眼眶中的淚幾乎奪眶。
費舒雅站在離佟霏不遠的地方納悶問道:“佟總,怎麼了嗎?償”
塗卿陽也看向她:“那個姓胡的說了些什麼?”
佟霏閉上眼,眼淚從眼眶中落下。
塗卿陽忽的站起身走到佟霏身前蹲下,他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佟霏的雙肩:“他說什麼了?到底說什麼了?你說話呀。”
他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幾分:“佟霏,回答我。”
佟霏吸了吸鼻子:“小初…病危,生還的機率不大。”
塗卿陽跌坐在地,費舒雅上前攙扶他:“卿陽。”
他擡手將自己的手臂從費舒雅手中拽出:“那個姓胡的憑什麼這麼詛咒小初,小初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塗卿陽閉目,五官糾結的蹙在一起:“她不會有事的,也不能出事。
我…昨天早上才罵過她。
我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她以後離我遠點兒。
我讓她以後不要再管我的閒事…我態度那麼惡劣…”
塗卿陽的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我爲什麼要那麼對她,爲什麼要傷她的心。”
佟霏坐在那裡看着痛苦不堪的塗卿陽。
如果小初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塗卿陽的心裡該有多痛苦呢。
若他說的那些都是違心的話,可卻成了臨別之言…塗卿陽只怕會惱死,悔死吧。
費舒雅看到塗卿陽這副落魄的樣子蹲下身在他身側安慰:“卿陽,小初會沒事的,你那麼在乎她,老天爺一定會憐憫你的這份心意的。”
佟霏將目光移到費舒雅的身上,她現在的傷感是爲誰而生的呢。
其實她真心覺得現在費舒雅在這裡就是對小初的一種傷害。
可她是塗卿陽請來的,她也沒有辦法請她離開。
“地上涼,你別坐在這裡了。”費舒雅說着就要攙扶他起來。
塗卿陽起到一半忽然就甩開費舒雅來撲倒了手術檯門口。
他擡手用力的拍着門吼叫着:“小初,打起精神來,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
譚雲初,你給我聽好了,你好好的活着,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我還沒有看着你嫁人,沒有看你擁有幸福。
小初…”
佟霏轉頭看着他瘋狂的樣子,這哪裡還是她認識的塗卿陽會有的樣子。
他這瘋狂的樣子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佟霏剛要起身去勸他幾句,就見費舒雅上前拉住了塗卿陽。
“卿陽你別這樣,小初會沒事兒的,一定會沒事兒的。
你這樣吵吵鬧鬧的,會影響醫生手術的。
你清醒點兒,你是塗卿陽呀,怎麼可以這樣呢。”
“我是誰有什麼重要的,我寧可不做塗卿陽也想讓她醒來。”
佟霏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走到一旁將電話接起:“喂。”
“怎麼樣佟霏?她醒了嗎?”
佟霏站在長廊盡頭面對着牆壁抽泣了起來。
“怎麼了?”
佟霏伸手捂着自己的右眼,眼淚不爭氣的流了起來:“小初在進行二次搶救,她…興許熬不過去了。”
電話那頭的戰天爵沉默了起來,聽着她抽泣了一會兒,他安慰道:“人各有命,我昨晚不是跟你說過嗎,都要走這一步的,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小初實在是太可憐了,她還那麼年輕呀。”
戰天爵嘆口氣:“佟霏,我知道你心軟,可是這件事不是我們的意志能左右的事情。
你要想開點兒,再說,手術不是還沒有完嗎,別太早下定論。
興許老天爺也不想收她呢。”
佟霏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今天…我先不去公司了,你先走吧。”
“好,那我先去公司,晚點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後,佟霏擦乾眼淚面對着牆站了好一會兒這纔回到了手術室的門口。
中午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幾個手術的醫生從裡面出來。
塗卿陽上前,他甚至都不敢開口問結果。
倒是一旁的費舒雅急切的問道:“大夫,病人情況怎麼樣了。”
“剛剛她度了一場大劫,命我們是給保住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一聽說命保住了,塗卿陽立刻激動的握住了一聲的手臂:“快說呀。”
“她經歷了兩次開顱手術,只怕日後會留下後遺症。”
費舒雅眉心微揚:“具體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這個…只能慢慢恢復看了,我們現在也說不好。”
塗卿陽的手按在心臟上,“不會是…植物人吧。”
“這種大手術之後,任何情況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
“大夫,你們就不能給個明確一點的答覆嗎?”費舒雅拉着有些激動的塗卿陽代替問了起來。
大夫搖了搖頭,佟霏走上前:“能夠保住命我們就已經很感激了。
接下來如果真的有什麼後遺症,我相信大夫們也一定會盡力醫治的。”
有了佟霏在中間打圓場,塗卿陽也終於沒有胡鬧。
小初再次被送進了監護病房。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過程。
小初是在手術後第六天醒過來的。
在醫生都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只是,隨之而來的症狀也終於出現,她醒來後右肢幾乎偏癱。
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小初一度很是絕望,躺在牀上不吃不喝,也不跟任何人說話。
塗卿陽看到小初這樣子,心裡真的很擔心。
他每天都苦口婆心的坐在小初的病牀前跟小初聊天,即便得不到迴應,他也在努力的表達着自己的誠意。
“那天,你出車禍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
小初,雖然我也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覆水難收,但我想嘗試一次。
那天…我說讓你離我遠點兒,讓你不許再管我的事情其實都不是真心的。
我是在氣頭上亂說的,你能不能原諒我。”
小初沉默着,塗卿陽看着她不理自己的樣子真的很痛苦。
他的手緊緊握住她不能動的那隻手:“我把你養大,把你捧在手心裡呵護着,就是爲了能讓你幸福的。
你知道的,我那幾天真的是有些煩亂,不然我不會那樣對你的。
就這一次,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還是你最親愛的卿陽舅舅,你還是我最疼愛的小初,好嗎?”
聽他這麼說,小初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她哭的好傷心,哭的好像世界末日一般。
塗卿陽彎身抱住了她,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別哭了,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會惹你哭了。”
“我現在成殘廢了,我是一個殘疾人了,我這一生是不是完了。
我該怎麼辦,我好害怕,卿陽舅舅,我該怎麼辦。
我覺得我會活不下去的,我該怎麼辦。”
小初的額頭抵在他肩頭上,淚打溼了枕巾。
她是真的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該怎麼繼續,從一個健康的人忽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她不知道以後這一生都要坐在輪椅上度過將會是怎樣的荒涼。
也不知道世人的投來的眼光會有多可怕,她只知道,她不想這樣活着。
與其做一輩子殘廢依靠別人的幫助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爲什麼她要醒過來,爲什麼呢。
塗卿陽抱着她,滿臉的溫柔:“別怕,你還有我,卿陽舅舅不會不管你的。
聽話,別怕,這世上沒有什麼困難是克服不了的。
即便真的有,我也會讓它消失的。”
因爲自己的右側癱瘓,小初哭過也鬧過,可是哭過鬧過之後她還是得鼓足勇氣面對這一切。
畢竟佟霏跟她說過,這世上的磨難有千百萬種,可是最厲害的只有心魔。
只要把心魔打倒了,那她就可以無堅不摧了。
她雖然殘廢了,可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有卿陽舅舅和佟霏無微不至的照顧,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治療之後,她終於可以拄着柺杖自己走幾步了。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大夫囑咐,只要她好好的做康復,總有一天會恢復正常的。
週六中午,佟霏難得的閒了下來就在家裡讓李嫂煲了補湯。
湯煲好後,她趕在午飯之前去給小初送飯。
進到病房的時候見塗卿陽也在,她原本笑靨如初的臉忽然冷落了幾分。
她沉默着從塗卿陽身側走到櫃邊將湯倒了出來。
“小初我跟你說,這湯可是我讓李嫂特地給你燉的。
之前你住我那兒的時候不是跟李嫂說你喜歡喝這個嗎,李嫂可好記得呢。”
小初揚脣:“真的呀,那我將來出了院可得好好感謝一下李嫂了。”
“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好好感謝她的,來,喝一口嚐嚐。”
佟霏將碗遞到了她面前一勺一勺的舀給她喝。
小初邊喝着邊笑了笑:“恩,這味道,太好了。”
她說完看了塗卿陽一眼,這兩人很久沒有一起出現在她的病房了。
自打兩人上次碰面不說話後,小初就知道這兩人鬧了彆扭。
她分別問過兩人,兩人誰也沒有說到底是爲什麼鬧彆扭。
只是都這麼久了,他們竟然還這樣兒…
小初對塗卿陽使了個眼色,之前他們說好了,再遇到佟霏的時候,他要主動先跟佟霏說話,塗卿陽答應了。
“佟霏,小達和小蜜好嗎?”塗卿陽站在一旁尷尬了片刻後找藉口跟佟霏說話。
佟霏沒有理會他,依然在給小初喂湯。
塗卿陽尷尬了片刻後走到沙發邊坐下。
小初問道:“小達和小蜜還好吧。”
佟霏點頭:“恩,他們兩個這段時間去了幼兒園。
小達一直都很不怕生,所以他的表現我不覺得多驚豔,倒是小蜜表現的讓我很驚喜。
她適應的很快,這幾天也會跟小朋友一起做些簡單的運動了。
對我來說,這真的是萬幸的事情。
其實…小蜜剛出生的時候,我根本沒敢奢望能把她養大。
那時候只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想讓她短暫的有生之年能夠幸福。
可是沒想到,五年過去了,老天爺給了我一個天大的奇蹟。”
小初點了點頭:“老天爺總不會虧待善良的人的,你是個好人,所以老天爺也會善待你的孩子,小達和小初都會長命百歲的。”
佟霏抿脣:“你也一樣,上次你在鬼門關裡轉了一圈,老天爺就是因爲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纔給了你生的機會。”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塗卿陽覺得無聊站起身:“小初,既然有人在照顧你,那我就先回一趟公司。”
“好,”小初點了點頭。
塗卿陽看向佟霏的背影道:“佟霏,那我先走了。”
佟霏沒有回頭也沒有應他的聲。
塗卿陽自討沒趣的離開,佟霏脣角的笑意這才自然了些,不像剛剛那麼緊繃了。
小初笑道:“其實你打進來見到卿陽舅舅的時候就想離開的吧。”
佟霏笑:“知我者真的是莫若你了。”
“因爲你一進來,那臉立刻就耷拉了下來。
你是特地來看我的,擺明不是爲了給我臉色看的嗎。”
小初呼口氣看向佟霏:“你真的不打算跟他和好了呀。
你不覺得你們這樣其實挺彆扭的嗎。”
佟霏抿脣垂眸笑了笑,其實沒什麼彆扭的。
她跟他註定不會有結果。
走的近了對他來說只會是折磨,倒不如從現在開始保持一些距離。
“不會呀,反正又不常碰面,等你出院以後,碰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佟霏,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呀。
本來還好好的,爲什麼忽然間就這樣了呢?”
佟霏聳肩一笑:“沒什麼。”
她總不能告訴小初,是因爲她在醫院搶救,他不接電話,還把費舒雅帶到了醫院來吧,那樣的話小初一定會氣死的。
佟霏笑了笑:“你別多想了,真的沒什麼事兒的,來,好好喝湯。
我呀,要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天哪。”小初無語忘蒼天:“我已經很胖了好吧。”
“還不夠。”
“算了,反正我已經這樣了,也不指望還能嫁人了,就這樣吧。
愛胖成什麼樣兒我都管不了了。”
佟霏嘟嘴:“怎麼會嫁不出去,別亂說。”
小初倒是笑了起來,她倒比自己還關心婚姻大事呢。
病房門被拉開,護士走了進來問道:“譚小姐,剛剛有人給你送了一束花來。”
佟霏回頭看去,見是一大捧百合花,她上前幫忙將花接過:“哇,好漂亮呢,對吧。”
小初點頭:“是很漂亮,不過是誰送的呀?”
佟霏將低頭看了一眼,見上面插着一張小紙片,她隨手拿起看了一眼。
‘祝早日康復——費舒雅。’
她眉心緊蹙抱着花就跑了出去。
房間裡的小初喊道:“佟霏你去哪兒呀。”
佟霏往護士站跑去,在電梯口找到了正準備上電梯的費舒雅。
“費小姐。”佟霏追了上去。
費舒雅有幾分驚訝:“佟總?原來您在呀。”
“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殺了小初嗎?”
費舒雅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佟總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前我真的不想管你們的閒事,可是這一次…我只能幫小初拒絕你的好意了。
這花兒還是請你帶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再來送花了。”
“佟總…爲什麼?”費舒雅咬脣,一臉的委屈。
佟霏揚眉,口氣很決然:“那天你也在,你已經親口聽醫生說過了,現在的小初不能受刺激,必須預防她第二次腦出血,因爲下次她可能就不會有這麼幸運了。”
費舒雅垂眸:“所以…我纔沒有進去,我只是讓護士幫我把花送了進去。”
佟霏笑:“即便只是看到你的名字,小初應該也會氣瘋的。
費小姐,我不想說你們過去的那些事情。
我只知道,小初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的傷害。”
費舒雅委屈的將花接過沒有做聲。
佟霏看向她:“如果我今天的話傷害了你,那我可以道歉。
不過我真的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看小初了。
我並不認爲你們是可以彼此探望的關係。
小初一個人在病房,我就不跟你聊了,請慢走。”
她說完轉身往病房走去。
費舒雅咬牙恨恨的將花兒甩到地上後用力的踩着。
佟霏想到什麼似的又走了回來,隔着老遠,她只看到了費舒雅面目猙獰着踩花的樣子。
她凝了凝眉心…還真是判若兩人呀。
剛剛明明就是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樣子,她搖了搖頭,不打算再去找她說什麼了,而是轉身回了病房。
見她回來,小初納悶問道:“霏霏,你去哪兒了?花兒呢?”
“還給送花的人了,護士送錯病房了,應該是在隔壁,我順便跟人倒了個歉。”
“我去,還有這樣的大烏龍呀。”
“可不是嗎,搞笑吧。”佟霏走到她牀邊坐下:“怎麼樣,晚上要吃點什麼?我讓李嫂準備。”
“這纔剛吃過午飯好嗎,你可真是怕我餓着呀。”
佟霏抿脣笑了起來,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小初咬了咬脣問道:“佟霏,有件事兒我想問問你。”
“問呀。”
“恩…肇事司機抓到了嗎?”
佟霏搖頭:“還沒有,你也知道現在警察的辦事效率,加上那個路段沒有監控…”
小初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失望。
佟霏揚眉:“我倒一直好奇呢,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跑到那荒郊野外的地方幹嘛去了?”
小初咬脣,猶豫了片刻後道:“佟霏,我能信得過你嗎?
我有個秘密憋在心裡好久了,我可以跟你傾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