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最終沒能如楚明秀之願回到浣衣局,不過半路就遇上了回冷宮的傅妍君,傅妍君怎麼忍心讓如蘭再回浣衣局受苦,那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地方。
如蘭最後去了冷宮,當然這件事並沒有告知其他人。
“你懷疑是那個叫楚明秀的宮女讓小太監盯着勤政殿的?”
傅妍君的日常就是吃吃點心,和倚翠聊聊天,現在又多了個如蘭,聊天的話題也多了不少。
“奴婢覺得沒那麼湊巧,順嬪也不會無緣無故把奴婢打發到浣衣局。”如蘭撥/弄着火盆說道。
一旁給傅妍君遞帕子端茶盞的倚翠卻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怕不全是一個宮女做的。”
傅妍君從未參與過後宮紛爭,對這種互相侵軋的事充滿好奇。
“奴婢覺得至少順嬪也是知道的,這個盯梢的太監說不定就是順嬪派去的。”
如蘭細細一想,這種說法倒是有幾分可信,本來順嬪對自己就存有幾分疑心,這次自己又被皇帝傳喚,定是引起順嬪注意了,再加上楚明秀的添油加醋,自己落得個回浣衣局的下場也不爲過。
“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在我這兒,總比浣衣局好,”傅妍君把點心分給倚翠和如蘭,安慰道,“放心吧,冷宮的日子也沒那麼難過。”
“之前讓你出宮的事……儘快找個時間辦吧。”傅妍君最後還是提起了這件事,如蘭一面應着一面唉聲嘆氣。
即使如蘭努力隱藏自己在冷宮的消息,但還是被無時不刻以挖取他人隱私爲樂的楚明秀髮現了。
轉身楚明秀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順嬪,順嬪也很有效率,轉身就帶着宮女太監氣勢洶洶殺向冷宮。
關於傅妍君,順嬪其實知道的甚少,她進宮晚,後宮衆人又得了皇后之命對她三緘其口,所以順嬪只知道冷宮住了個皇帝喜歡的女人,並不知與自己的得寵有莫大關係。
順嬪本來是想教訓一下如蘭的,雖然是自己先棄瞭如蘭,但在她眼裡如蘭沒有去浣衣局而是去了冷宮就是一種背主。
可惜去得不巧,如蘭剛好帶着傅妍君給的玉佩出宮辦事,冷宮裡只有傅妍君和倚翠。
沒能借機教訓如蘭順嬪氣難消,不過當她看見傅妍君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嫉妒的火焰燒盡了。
如蘭順利出了皇宮,踏出宮門的那一刻,她整個心都要飛起來了,終於明白爲什麼那些待在深宮中的老嬤嬤日日望着宮牆,這宮外的天就是比宮裡的藍!
難得出宮,如蘭也不想太快回去,只要在宮門落鑰前趕到就行,趁着天好,一路逛到傅家也不錯。
出宮門直走,就是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如蘭把玉佩掛在腰間用衣角掩好,拿出錢袋,準備犒勞一下自己,正低頭整理衣服,身後一陣風颳過,一輛高大華貴的馬車從如蘭身側疾馳而去,揚起的塵土嗆得如蘭連連咳嗽。
如蘭直跺腳,等她擡頭馬車的蹤影早就沒了,只能吃個暗虧,大好的心情都被破壞了。
逛到最熱鬧的酒樓附近,如蘭眼尖,一下就看見了那輛破壞心情的馬車,正停在路邊,似乎要下來什麼人。
馬車簾子一撩/開,一個面貌俊朗的青年男子扇着摺扇露出來,撐着隨從的手臂跳下車來,如蘭從來來往往的人羣對面望過來,只看出那男子一身貴氣,八成是有錢有權的高門公子。
如蘭對着那男子的背影吐舌頭,有錢了不起啊,哼!然後聳聳鼻子不再往那邊看。
不過那男子一出現,周圍很快人越聚越多,已經波及到如蘭前進的街道了,個子嬌小的如蘭不得已在人羣裡竄來竄去尋找機會脫離。
她往前頭走,沒想到對面剛好有個低頭的人往後走,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如蘭,如蘭站立不穩,還是抓着旁邊不知誰的袖子才穩住身形。
如蘭心裡窩火,擡頭就找那個撞她的男人,那男人緊緊護着胸,低着頭慌張的左右看,一直試圖從越擠越多的人羣裡衝出去。
“錢袋!”有人在大叫丟了東西,“公子錢袋不見了!”
人羣有些混亂。
“喂,我說你……”如蘭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胳膊,剛想理論,身後不知名的一股力量撞歪了她,摔是沒摔,不過連帶着那男人也歪斜了身子,抱胸的雙臂一鬆,懷裡“嘩啦啦”掉出幾個錢袋,有大有小,有普通的也有精巧的,最引人矚目的便是一個用金線繡着鵬程萬里圖案的錢袋,如蘭一眼就看出造價不凡。
“小偷!抓/住他!”
男人手忙腳亂,什麼也顧不上便倉皇逃命。
如蘭撿起腳邊那個鵬程萬里的錢袋,剛要問問是誰的,那搖着扇子的貴公子就走過來了。
“多謝姑娘相助。”貴公子朝着如蘭做了個揖。
如蘭掂着錢袋,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當然她其實已經猜到會是這個公子的錢袋了,只不過稍稍欺負一下好報之前的馬車之仇。
“你說是你的?怎麼證明?”
身後跟着的小廝瞪着眼呵斥,“大膽!你怎麼敢這麼對我家王——”
“我當然可以證明!”貴公子立馬打斷了小廝的話,搖着扇子微微一笑,指着錢袋胸有成竹,“這錢袋背面的角落裡繡了個‘祈’字。”
如蘭翻過來,果然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祈”字。
沒能難倒人家,如蘭有些不服氣的把錢袋丟給小廝,轉身就要走。
“姑娘留步!”難得有個機會搭訕小姑娘怎麼可以就這麼放過。
“王爺還有何事?”如蘭不高興地回頭,努力剋制面上的表情保持平靜。
“嗯?”搖扇子的手頹然停住,被戳穿身份的祈王顧容祈有些尷尬的撓撓頭,“你發現啦?”
很難猜?如蘭皺皺眉,看看日頭不能再耽擱了,現在趕到傅家,辦完事還能在天黑前回宮。
“王爺若沒事,奴婢先走了。”
“哎哎哎,你等等!”顧容祈收起扇子隨意一拋,追上前面的如蘭,“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啊!”
如蘭滿頭黑線,真不想和這種世人眼中的香餑餑走在一起啊,會被眼神殺死的!
“你看你還幫我找回錢袋了呢,我送你去,就當報答怎麼樣?”顧容祈一雙眼睛眨啊眨,滿臉都是“我很真誠”的表情。
雙方經過多次眼神交鋒,最後如蘭舉手投降,答應了顧容祈的請求。
在小廝、隨從及車伕複雜又曖昧的目光下,如蘭坐進了那輛曾經掀她一身土的馬車裡。
“你要去哪兒?”顧容祈心情很好,好到已經忘了本來出宮是要幹嘛的。
如蘭喘口氣,說道,“傅家。”
“傅家?”顧容祈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讓如蘭以爲自己說錯了話。
“你要去定國公府?”顧容祈告訴了車伕地址,回頭及詢問如蘭。
如蘭正摸着軟軟的坐墊神遊,沒想到這馬車裡面比外面還漂亮,這坐墊又軟又暖和,還有手爐和熱茶,而且馬車行駛的特別平穩,一點都感覺不到路面不平或者震動。
“喂……”
顧容祈問的問題被如蘭忽視了,半天得不到迴應,顧容祈暗戳戳的湊過去,伸出手指朝如蘭腰間捅了捅。
以往和小宮女們調笑,顧容祈一這麼戳,她們就嬌羞的跑開,所以顧容祈也把如蘭當做是那些小宮女。
然而現實是,戳到腰之後的如蘭反射性的反手一抽,順利的抽在了顧容祈湊過來的俊臉上。
馬車邊上跟隨的下人,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只聽到“啪”的一聲。
“王爺你在幹什麼?”如蘭嫌棄的看着顧容祈一張呆滯的臉。
“我我我……”顧容祈“我”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理由,總不能說我想戳你吧。
“王爺你要問什麼問題?”機智的如蘭甩個臺階給顧容祈。
顧容祈接住,捂着有點發紅的臉再把問題問了一遍。
“皇上派奴婢去的。”
這是之前商量好的說辭,這樣說就不會再問下面的問題了,畢竟聖意不可隨意揣測……
“哦,”顧容祈果然不再問什麼,就是捂着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如蘭很抱歉的開口,“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顧容祈忙點頭,這是個求安慰的好時機,“是啊,我現在還……”
“我的手都打紅了!”如蘭低着頭摸着自己的小手心疼得不得了。
顧容祈差點被沒說完的話噎死,摸着好像有點腫起來的臉縮到角落裡獨自舔傷口去了。
一室寂靜。
馬車很快到了定國公府。
小廝上前叩門,遞上了祈王的信物,國公府的正門立馬打開,滴溜溜站出兩排下人。
如蘭沒想到顧容祈不肯走,非要陪着進去,還特別急地走在如蘭前面。
出來迎客的是個少年,說少年也不太對,如蘭覺得有點像十七八歲抽條的……男子?瘦高瘦高的,眼底透着精明算計,看臉就不像是個鎮得住場子的。
迎接一個王爺怎麼不是傅庭修來?如蘭記得傅庭修是傅家嫡長子啊。
顧容祈也是這麼想的,這個男子只是傅家庶子,也不聰明沒什麼才幹,在京城諸多公子才俊中頗不顯眼,平日裡顧容祈很少與之打交道。
“草民傅黎華見過王爺,”傅黎華滿臉堆笑說明自己接駕的原因,“兄長重病在牀,家父又出門去了,還請王爺體諒。”
顧容祈點點頭,擡腳進了大門。如蘭跟在後面,卻是一臉狐疑打量着這個傅黎華。
傅妍君曾說,傅庭修的病是在人爲,這個人不是傅家的仇人就是傅家的自己人。
傅庭修長期臥牀,傅家嫡次子年紀還小,國公夫人更是因爲生產過世,定國公領兵部尚書之職時常不在府內,這偌大一個國公府,竟是這庶子傅黎華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