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蔣充儀心懷鬼胎,而珠玉蠢蠢欲動之際,另一個讓人始料不及的事情也到來了。
冷宮裡,如順儀把紅映留在外面,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這裡有許多偏殿,寂靜冷清,空蕩蕩的,雖說外殼還是與其他宮殿一樣華麗,可內部卻像是早已被腐蝕一空,只剩下陳舊的散發着腐朽氣味的擺設,以及破敗泛黃的宮牆。
如順儀走進其中的一間偏殿,看見了縮在角落裡垂着腦袋一動不動的女人,微微頓了片刻,才從她披散的頭髮下看清了那張面容,認出了她就是前些日子還春風得意的沈充媛。
聽見開門聲,沈充媛的身子顫了顫,慢慢地擡起頭來,驚恐又警惕地看着來人,這下子,如順儀也算是把她瞧了個清楚。
昔日清秀雅緻的容顏如今髒兮兮的,不知染了什麼污穢之物,一頭亂髮披散下來,讓她整個人顯得瘋瘋癲癲的。
最令人吃驚的是那雙曾經明亮似水的眸子,此刻藏滿了各種難以言喻的神色,顯得有些渾濁,又有些呆滯。
前些日子就聽說她瘋了,如今看來,果真是這樣。
如順儀頓了頓,緩緩走到她面前,“還認得我麼?”
沈充媛呆呆地看她好一會兒,才忽然抱緊了雙腿,蜷縮在角落裡,一邊搖頭一邊胡亂地說,“你走!快走!我不認識你,走啊!走啊……”
如順儀有些失望,原以爲兩個人都慘敗至今,至少還有個湊在一起東山再起的念想,豈料這個人如今已經瘋了,於她而言沒有半點幫助。
她又垂眸看了沈充媛半晌,那種瑟縮得像個小動物的模樣叫她心涼了半截,最終嘆了口氣,轉身欲走。
豈料身後忽地傳來一個微弱又顫抖的嗓音,“你們這羣殺人兇手!喪盡天良!我知道你們都想害我的孩子,我不會叫你們如願的!”
腳步猛地一滯,如順儀震驚地轉過身來,“你,你說什麼?”
只見沈充媛抱着雙腿,只爲了保護好腹部,哪怕神情有些恍惚,卻極爲小心地呵護着自己的肚子,像個懷有身孕的母親一樣。
如順儀頓時驚呆了。
她,她有孕在身?
若是她真的懷有身孕,那麼傅容真腹中那一個孩子就勢必會出現一個競爭對手,哪怕沈充媛不受寵,至少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得到皇上的專寵。
因爲皇上不可能無情到對自己的子嗣都默不作聲,不聞不問。
如順儀對容真憎恨至極,若不是因爲她,自己怎麼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眼下忽然有了一線生機,她覺得哪怕費盡心機,也應該把容真拉下來。而當初做決定要把沈充媛送進冷宮裡來的人正是容真,如今忽然揭露出沈充媛有孕的消息,恐怕就算是皇上寵愛容真,也會懷疑她是爲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所以要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除掉沈充媛和這個不爲人知的孩子。
她眼神一亮,興沖沖地打算讓太醫來看看沈充媛,確診這個消息,可是纔剛走出門,就又頓住了腳步。
沈充媛不過是個打入冷宮的廢人,而她自己也被撤了牌子,如今沒人搭理,在宮裡的地位卑微至極。
這會兒她前腳來了冷宮,後腳就去請太醫,容真如今又盛寵在身,眼線那麼多,恐怕還不等太醫來冷宮,就已經打草驚蛇。
她孤身一人無論如何都鬥不過容真,難道真的要硬碰硬?
這個時候,她不再是昔日受寵的如貴嬪,做事情也沒那麼魯莽了,也漸漸懂得瞻前顧後了,當下掙扎了片刻,轉而朝廷芳齋走去。
樹大招風,容真如今的地位已經足以令她遭到衆多妃嬪的嫉妒和憎恨了,她何不找個也仇視容真的人來作爲同盟呢?
蔣充儀,這個女人不溫不火,卻還始終保持着側三品的位置,同時她也因爲長順之死與容真有齟齬,自然成了如順儀心中的不二人選。
廷芳齋。
蔣充儀聽了如順儀的話,當下心頭一驚,手裡的茶杯險些掉落在地,好容易穩了穩心神,她才問,“當真如此?沈充媛竟是有孕了?”
如順儀道,“嬪妾看她那樣子,應該是有了身孕,只是不能確定,所以纔來問問充儀姐姐的意見。畢竟若是她真的有喜了,冷宮這個地方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須得立馬啓稟皇上纔是。”
蔣充儀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如順儀倒是謹慎,昔日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得知了這麼重大的消息,竟然還上門來聽本宮的意見,當真是替皇上的子嗣殫精竭慮啊。”
如順儀的表情有些尷尬,當下笑了笑,“充儀姐姐說的哪裡話,從前是嬪妾不懂事,如今已經受到懲罰,哪裡還敢和從前一樣呢?只是這件事情委實有些重大,嬪妾不敢自作主張。”
蔣充儀是什麼人,當下猜到了如順儀心中所想——她只是想要找自己當同盟,藉着自己如今的勢力去與傅容真爲敵,沈充媛不過是枚棋子罷了。
只不過傅容真的確是自己的敵人,蔣充儀笑了笑,對身後的如意道,“去請太醫。”
她並非要幫這個沒腦子的女人,也不是真的想爲皇上的子嗣做點事情,只是這件事情既然牽扯到了傅容真,那她可不能就這麼靜觀其變了。
眼下,冷宮裡一下子多出了好些個人,除了在門外等候的宮女奴才之外,偏殿裡站着三個人,蔣充儀,如順儀,以及才從太醫院匆匆趕來的太醫。
沈充媛縮在角落裡如臨大敵,抱着腹部一直哭喊,說是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弄得太醫壓根不敢接近她。
蔣充儀走到她面前,溫柔地蹲□來對她說,“你乖一點,如今你的寶寶生病了,太醫只是要替他看看病,你也不希望他有個三長兩短吧?”
對付一個瘋子,哄騙永遠比硬碰硬管用。
聽說孩子有事,沈充媛一下子慌了神,“寶寶……寶寶生病了?他不能生病,他是我的好寶寶,他要是出事了,皇上一定會生我的氣……寶寶……”
她慌亂地捧着平坦的腹部,哭哭啼啼的。
“所以你乖乖讓太醫替你把脈,早點治好寶寶的病,好不好?”
她擡頭看着蔣充儀溫柔又和氣的笑容,遲疑着點了點頭。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在太醫仔細地把完脈後,一頭霧水地回過頭來道,“啓稟兩位主子,沈充媛並無喜脈,反倒是內息紊亂,看樣子是得了失心瘋。”
如順儀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她沒有喜脈?你是不是診錯了脈?”
蔣充儀要平靜些,雖然也有些詫異,但瞥瞭如順儀一眼,淡淡地問太醫,“大人的意思是,沈充媛是因爲失心瘋所以才胡說八道,自稱有孕的?”
太醫點了點頭,“旁的還要再仔細檢查,只是喜脈這一點,下官敢擔保,沈充媛絕無身孕。”
蔣充儀也相信事情是這樣,畢竟她來了冷宮之後,看到沈充媛腹部平坦如初,而離皇上將她打入冷宮已有三個多月,按照時間推算,若是她有孕,現下孩子應該和容真的差不多大,腹部哪裡會還是這麼平坦呢?
看來是如順儀太蠢了,一個瘋子說自己有孕,就當真有孕了。
她看了眼如順儀瞬間白了的臉,讓太醫先出去等等,她還有些話要和如順儀說。
太醫依令行事,出門候着,而蔣充儀看了眼地上的女人,轉過身去看着如順儀,“你說你和從前不一樣了,可如今事實證明,你做事情還是一樣魯莽,難道一個瘋子說的話你都相信?”
如順儀面上掛不住,囁嚅道,“嬪妾也只是,也只是怕萬一……眼下她沒有身孕,嬪妾也無話可說……”
“誰說她沒有身孕了?”蔣充儀忽地打斷她的話,直直地盯着她。
如順儀一愣,擡起頭來,“充儀姐姐的意思是……”
“有孕沒孕,並非你我說了算。就算今日有孕,明日也可能就沒了,不是麼?”
這番話叫如順儀一驚,隨即有些明白了,“姐姐是說,要買通太醫,說沈充媛有孕在身?”
“非也。”蔣充儀微微一笑,“說她有身孕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欺君之罪,以下犯上,這可是要命的。”
“那……”如順儀沒轍了,只得求助地看着她。
“自然是要說她原本有孕,只可惜……”蔣充儀的脣邊露出一抹笑意來,“只可惜,自打容充媛來了冷宮後,孩子就沒了。”
對於蔣充儀來說,沈充媛有沒有身孕都不打緊,若是有,大不了她親自來解決掉這個孩子,然後推給容真;若是沒有,那更方便,只要買通太醫說是有孕,只可惜後來滑胎了,照樣能夠推給容真。
眼下有個愚蠢的如順儀和一個瘋瘋癲癲的沈充媛,自己恰好樂得坐在一旁看戲,只要她們好好演就行了。
這一次,她要叫容真知道,皇上能護她一時,不代表會護她一世。
當得知自己心愛的女人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謀害了他的子嗣時,不知道皇上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呵護她,疼愛她,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去寵着。
“可是……姐姐如何把這件事推到容充媛身上?她可不會蠢到自己跑來冷宮找罪受啊。”
說她蠢,還真蠢。
蔣充儀淡淡地看了如順儀一眼,“換做你要害人,難道會親自拿着毒藥光天化日之下跑來害人?”
如順儀啞口無言。
自然了,若是容充媛要害人,自己當然不會來,那麼……她會叫誰來?
作者有話要說:容真:大家不要急,一個一個來,排隊等死,切勿插隊。
上章交代了伏筆,有妹紙覺得拖沓,下章開始就是乾淨利落的陰謀了,不用擔心。
下個月開始擼新坑大綱,爭取這個故事完結之前就能開新坑,免得大家一段時間見不到麼麼會太想念╭╮。
小小劇透,新坑是穿越宮鬥言情,架空背景還是本文的宣朝,男主有可能是顧祁。
作爲高次作者,勢必擯棄一切低端狗血的穿越戲碼,上演精彩高次的宮鬥與言情。
作者專欄在此,大家可以進去收藏一個,開了新坑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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