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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裳之死尚未查清楚,皇上的傷也還未痊癒,然而在這當頭,又聞地處金陵的皇陵因年久失修,多處建築坍圮。
這下子宮裡再也平靜不下來了,俗話說得好,禍不單行,但如今三件事情重在一起,不免有迷信之人在暗地裡竊竊私語些不利於皇室的言論。
顧淵親自下了命令,凡有妄言多嘴者,一律論處。於是這幾日,玄武門前處決了好幾個在背後亂嚼舌根的太監,也算是殺雞儆猴,總算暫時控制住了這些言論。
顧不得身上的傷,顧淵急召軍機大臣來宣明殿商議,最終決定親自前去皇陵察看,以示對祖先的尊敬,也好消除憑空而來的皇室時運不濟的傳聞。
同時到來的還有顧桓與顧知二人。
聽見這個決定,顧知眉頭一皺,“三哥,如今你有傷在身,怎能親自前去皇陵?不如讓臣弟代爲前去一查究竟。”
“這點傷算不得什麼,比起修養身子來說,皇陵失修的事情迫在眉睫,須得立刻解決。”顧淵支起身子來,因動作過大,約莫是牽動了傷口,他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卻硬是忍住了疼痛,一聲不吭地繼續坐起來,“茲事體大,牽扯到皇族尊嚴與威信,朕必須親自前去。”
“可三哥如今這麼虛弱,萬一在途中傷情惡化,哪怕有太醫跟在身邊,也難保身邊藥材不齊,我認爲這太過冒險,還請您三思。”顧知堅持道,仍是擔憂他的身體。
在場的軍機大臣也是一半的一半,畢竟皇族尊嚴雖然重要,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皇上的安危。
顧淵掃視人羣一圈,最後無奈地看着顧桓,“四弟,你的看法呢?”
顧桓似是再三衡量,終於皺了皺眉,不卑不亢地道,“臣弟雖然也擔心皇兄的身體,但皇兄說得在理,皇族尊嚴與穩定民心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爲人子孫者,切不可讓祖先們的容身之所坍圮傾塌而不作處理,否則就是不孝,不孝之人何以治天下?臣弟認爲,皇兄確實應該親自前去。”
得了支持,顧淵顯然很滿意,微微勾起脣角說道,“那便吩咐下去,內務府須在三日內準備好一切出行事宜,三天後,朕親自去皇陵走一趟。與此同時,朕會告訴皇后選出今年祭祖祈福的后妃來,朕去皇陵的同時,淨雲寺也應該有人去祈福。朕要告訴天下子民,我宣朝乃是受皇天庇佑,決不允許有心之人藉此機會大放厥詞。”
在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聲音整齊洪亮,將整個宣明殿都充滿了。
另一邊,皇后的景尚宮裡,挑選宮妃前去淨雲寺祈福的事情也進行得如火如荼。
淨雲寺位於京城七百里外的映湖山中,地勢險峻、位置偏僻,但因着宣朝第一個皇帝便是在那裡出家退位的,因此淨雲寺反而成了國寺。
前去祈福的習俗每隔兩年都要進行,只是這是個苦差事,路途遙遠不說,聽說因爲淨雲寺的位置太高,後面的那段路不能通行車輦,必須親自下去登山才行。寺裡粗茶淡飯,潮溼冷清,生活條件也遠遠比不上宮中。
後宮裡的妃嬪一個個嬌生慣養的,哪裡吃的了這個苦?雖說代表皇族祈福聽上去是個風光事兒,但光從前些年去過淨雲寺的那些妃嬪嘴裡,就能知道爲了這個表面上的風光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再加上此去雲山寺,一去就是半個多月乃至一個月,在這宮裡如花似玉的女子多如繁星,每一天都可能有新人取代你的位置,焉知等你回來以後,皇上還會不會記得你是誰?
因此這些年來,妃嬪們幾乎是能避則避,誰還願意挑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苦擔子呢?
聽說頭幾年,皇后親自去過,沐貴妃也去過,修儀和蔣充儀都去過。但後來的幾年裡,高位妃嬪沒人願意再吃這個苦,總是百般推脫,沐貴妃同那幾個去過的更是打死都不願再去,因此也有沈芳儀這等位份並不高的妃嬪去過。
今年皇后一提出這件事兒,往日裡誰也不認輸地脣槍舌戰的女人們一下子都沉默了,好像一開口就會攤上這苦差事似的。
掃視了一圈在場的女人,皇后的臉色有些難看,如今宮裡諸事不順,正是需要人出力的時候,偏偏沒人願意主動請纓。
“平日裡你們一個個總說自己對皇上多麼用心,如今需要你們了,就唯恐躲不過去,這是要本宮親自去麼?”皇后的聲音有些微慍,素來和氣的眉眼都變得凌厲起來,“那也好,本宮就親自前去祈福,這後宮還是交給你們打理算了。”
沐貴妃一聽這話,當然不樂意了。眼下錦裳的事情還沒有結果,自己爲了避嫌,還不能插足後宮之事,若是皇后就這麼走了,這後宮該交給誰?
於是她主動開口道,“六品之上的妃嬪很多都已經去過了,這樣風光的事情自然要讓給還未曾去過的人,大家都該幫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分力纔是。”
眼珠子在衆人之間輕飄飄的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容真身上,容真的心一頓,猜到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沐貴妃笑吟吟地把這個苦差事攬到了容真頭上,“容嬪是前些日子才晉上來的,也得了皇上不少憐愛,加之你爲人謙和有禮、品行純良,很有皇族風範,依我看,由你代表大家前去祈福再好不過。”
“可是你也說了容嬪晉位不久,很多禮節方面的事情並不太清楚……”皇后有些遲疑。
沐貴妃卻是鐵了心要把這事兒鐵板定釘,“皇后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忘了容嬪以前是什麼身份不成?她可是華儀姑姑的徒弟,於禮節方面絕不會有半點含糊,更何況此去雲山寺還有不少諳熟祈福禮儀的嬤嬤,皇后娘娘根本無須擔心。”
皇后仍然有些遲疑,轉而看着容真,“容嬪你的意見呢?”
容真看着皇后關切的目光,猛地想到了還是宮女的時候在長春苑外提水那一次,皇后竟然注意到了她這個小宮女的一舉一動,命驅車的太監加快速度,好讓她不那麼吃力……
心內忽地一軟,她朝皇后點點頭,“嬪妾願意去。”
這宮裡不能講情分,可是爹孃也教過她,不可做忘恩負義之人。
容真看着皇后,心道,就這一次,還了她的恩情便好。
於是一切塵埃落定,皆大歡喜,由她代表妃嬪們前去淨雲寺祈福,誰都不用再擔心吃苦的人會是自己。
容真還是照例每晚去宣明殿外站上那麼一會兒,每次臨走前,鄭安都會奉命送來個暖婆子,以免她受凍。
顧淵也不再讓鄭安勸她回去,因爲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柔柔弱弱看似風一吹就能倒,可心性卻是比誰都要來得固執,一旦認定的事情,除非自己放棄,否則壓根沒人勸得動。
就像當初她冒着挨板子的危險也一定要幫大皇子得到他的關愛一樣,不過是個瘦瘦小小的人,竟然會有牛一樣的脾氣。
只是在定下容真爲祈福人選的這日夜裡,顧淵竟破天荒地讓鄭安召她進了宣明殿。
容真有些意外,卻仍舊從容不迫地跟着鄭安進去了,進門之前硬生生地睜大了眼睛沒眨眼,憋得眼睛痠痛難忍,幾乎快落下淚來。
於是當她走進大殿,擡起頭來關切地望着顧淵時,顧淵一眼就看見了她眼裡的淚光,看來自己這繃帶纏身、面無血色的模樣真是可怕了點,竟叫她憂心得快哭出來。
原本還嚴肅的眉頭忽地無奈地放鬆了些,他朝她輕輕招手,“過來。”
也不計較她憂心之下竟忘了行禮請安。
容真這才眨了眨眼,強忍住眼裡氾濫的淚水,順從地來到他身邊,嘴脣咬了半天,才顫着嗓音叫了句,“皇上……”
她若是直接哭出來,恐怕顧淵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緒難平。
瞧她這模樣可真委屈,嘴脣被咬的血色盡失,眼裡淚光婆娑,那些個亮晶晶的珠子一直閃爍個不停,卻硬是堅強地沒有掉下來。
她沒規沒矩地伸出手來輕若無物地撫上他胸前的紗布,眼看着淚珠子又多了些,一眨眼,黏在了濃密的睫毛上,一顫一顫的,晃動着誰的眼。
顧淵有些無奈,緩緩地嘆口氣,拉住了她不聽話的小手,“行了,朕還沒死呢,你這樣子多讓人揪心哪,恁地叫人以爲朕就要英年早逝、趕着去見先皇了。”
容真破涕爲笑,又是哭又是笑地望着他,可憐巴巴地說,“嬪妾這是被皇上的傷嚇着了,心裡難過,一時忍不住。”
“只是太醫包得嚇人罷了,其實傷得並不重。”他微微一笑,伸手拂過她的睫毛,捻走了那一刻晶瑩透亮的淚珠,“傻孩子,怎麼這麼容易哭。”
他叫她傻孩子,語氣裡的親暱簡直叫人無所適從,容真又紅了眼,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模樣真的像個慌亂的孩子。
顧淵被她逗笑了,只覺得她一來到自己身邊,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可是他是皇帝,哪怕心情再好,有些沉重的事情始終需要面對。
“朕今日叫你進來,是有別的事情要囑咐你。”他朝四周看了看,於是守在大殿裡的宮女太監除了鄭安以外,紛紛出去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容真走出宣明殿的時候,手裡的暖婆子已經沒有先前那麼熱乎了,被風一吹,身上還是有些冷。
她轉過身去對鄭安點頭道,“公公不必相送,外面天寒,公公還是進去伺候皇上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鄭安也客氣地笑道,“主子體下,奴才感激不盡,還請主子一路小心,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派人來告訴奴才。”
坐上步輦,又一次在嚴寒的冬日裡離開了那個燈火通明的宣明殿。
想到皇上方纔告訴自己的事情,容真的表情有些出神,看來這一次的祈福之行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枯燥乏味,反而……會有趣得多。
從宣明殿回來的時候,夜幕已然低垂,冬日的風有些刺骨,放肆地刮在面頰上,很有種刀子的凜冽感。
容真攏了攏肩上的狐裘,心情並未因爲這寒風而變得低落,反而有些莫名的喜悅。
當一個人失去所有牽掛的時候,擁有一個既定並且清晰的目標其實是一件很幸福事情,至少你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立志要活得有價值,並且不再軟弱,不再懼怕一切從前顧慮的事情。
容真這麼久以來,頭一次露出一抹明朗的笑容,哪怕沒有了家人,她也要活得很好很驕傲。
步輦就這麼緩緩地在夜裡行着,寂靜無聲,四周連一片落葉的聲音都能聽到。
離前面的宮殿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容真忽然聽見一陣細微且急促的腳步聲,於是揮了揮手,讓人停下了步輦。
仔細一看,一個黑影揹着包袱從那個宮殿裡走了出來,四下張望了一下,沒瞧見恰好被一顆榕樹遮住的步輦,於是匆匆離開。
爲他開門的宮女看不清楚模樣,手裡拿着盞燈籠,見他走後又打量了一下附近有沒有人,確定無誤後才又進去,然後關好大門。
閒雲顯然也聽見了這聲音,神情緊張地回過頭來看了眼容真,卻見容真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可出聲。
於是那個黑影飛快地消失在視線裡。
過了好一會兒,容真才說了句,“走吧。”
步輦繼續緩緩前行,擡步輦的太監彷彿聞所未聞,清楚這宮裡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裝聾作啞的人才是壽命最長的人。
經過那宮殿時,容真眯着眼看了眼木匾,只見氣勢恢宏的宮殿之上寫着三個大字:彩雲閣。
可不正是如貴嬪的宮殿?
容真的面容在黑夜的掩映下有些捉摸不透,卻什麼也沒說,安安靜靜地回了惜華宮。
珠玉已經讓人從御膳房端了碗銀耳蓮子羹回來,想着天寒地凍的,主子回來也好喝了暖暖身子。
看着那一碗熱在炭盆上的熱氣騰騰的銀耳蓮子羹,容真笑了起來,用冷冰冰的手一下子握住了珠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說的這是什麼話!”珠玉也笑起來,一邊幫她脫掉狐裘,一邊說,“你是主子,我們是奴才,這些事情不都是理所應當的麼。”
只是觸到那鬆軟溫暖的狐裘,她一怔,隨即不解地問,“這披風……”
閒雲從內室走出來,笑吟吟地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用剛拿出來的竹衣架給掛上,“這是萬歲爺讓鄭公公拿來給主子禦寒的,怕夜裡風大,主子禁不住吹。”
“看來皇上是真的對你上了心。”珠玉有些欣喜,看着那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狐裘,“只盼着你得了皇上的寵愛,一路平步青雲,越走越好纔是。”
容真一點也不願意把她扯進這些紛繁蕪雜的是非裡來,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她想要保護的人,那便是珠玉和長順。
後宮的陰謀只要她自己一人去鬥就好,同樣的,她也不希望自己最醜陋的一面被珠玉知道。心裡最坦誠的地方留給了這兩個人,那麼穿上了厚重僞裝的那一個傅容真,就不應該再留給他們。
她隻字不提皇上的事情,只拍了拍珠玉的手,笑笑說,“好啦,我想喝蓮子羹了。”
珠玉看着她安安靜靜地喝完湯,然後就去沐浴就寢,大殿裡空空蕩蕩的,只剩下爲她沐浴完後出來的閒雲,兩個人忙忙碌碌地收拾着炭盆和碗筷。
“你從前是在哪個姑姑手下當差?”閒雲笑着與她找話說。
“瓊枝姑姑。”
“瓊枝姑姑?就是那個總愛穿花裙子的姑姑?”
珠玉一怔,原以爲她只是隨意問問,沒想到她竟真的知道,“你認識?”
“那可不?”閒雲笑吟吟地想了想,“她爲人和氣,愛穿花裙子,誰要是送了她那樣的裙子,她保管對人熱情得像是一家人似的,對麼?”
“沒錯,是她。”珠玉也抿脣笑了笑,卻若有所思地嘆了句,“難怪主子走哪兒都愛帶着你,你知道的事情多,認識的人也多,哪裡像我,過去只是御膳房洗碗的宮女,什麼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閒雲剛開始的時候沒說話,仔細瞧了瞧她面上的神色,那雙烏黑的眼睛裡似乎蘊藏着失落、無奈、寂寥之類的情緒。
心裡恍然大悟,於是閒雲笑着寬慰她,“你放心好了,雖說如今都是我陪着主子,但在主子心裡,你我是不同的。”
珠玉是姐妹一樣的存在,所以不捨得讓她涉險,甚至連一些伺候主子的瑣事都免了,只因在主子心裡,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奴才。
可是自己不一樣,自己確確實實只是個宮女,做着分內事,只求忠心護主,能被信任。
珠玉垂下頭來笑了笑,只是無奈地把那炭盆子熄了,“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捧着那盆子出了大殿,外面確實有些冷,寒風一陣一陣地襲來,鑽進衣領裡帶來一陣顫慄。
她知道容真打心裡對她好,可是從前的兩人還能親如姐妹,現如今卻只能是主子和奴才了。不管她們心裡怎麼想,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身份的差異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這也似乎註定了她們再也回不到從前的親密無間。
冬日的寒意在一點一點加深,錦裳的死仍舊不明不白,皇后將汀竹宮的奴才們都喊去問過幾次話,最終沒人發現過錦裳死前有任何異樣。
這就說明她並沒有求死之心,一定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殺害的。
這樣殘忍的事情在後宮十分罕見,畢竟這羣女人們勾心鬥角是一回事,牽扯到謀殺無辜宮女又是一回事了。
皇后十分痛心,下定決心要徹查此事。
晨省時,沐貴妃照例沒有來,因着皇后叫她近日不要隨意走動,也就免了她的請安,沈芳儀因爲燙傷未愈,也沒有來,倒是一直以來稱自己抱恙在身的修儀來了。
說到錦裳之死,妃嬪們議論紛紛。
皇后也就聽着,最後問了幾個高位妃嬪的看法。
蔣充儀似是對這件事情並無什麼意見,還是一貫的置身事外,“嬪妾無能,看不出事情原委,只覺得沐貴妃似乎不是這樣窮兇極惡的人,只是錦裳之死令人十分惋惜,嬪妾也希望能早日查出真兇,還她個公平。”
“修儀呢,你有什麼看法?”
衆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修儀,她好些日子沒有來了,人好像瘦了些,瞧着也沒有以前那種豐腴了。
見皇后問到自己身上來,素來爲人強勢的她破天荒地沒有發表個人意見,只是說,“臣妾近日有恙在身,未曾及時瞭解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只是偶爾聽宮人提及,實在不敢妄下定論,還請皇后娘娘見諒。”
“那麼……如貴嬪呢?”
原本平靜的氣氛一下子被打亂了,原因是如貴嬪的笑聲似銀鈴般悅耳,那種嬌媚的聲音把之前的沉寂完全推翻。
“皇后娘娘,嬪妾是個俗人,不懂那麼多彎彎腸子,也不像蔣充儀那樣會結合沐貴妃平時爲人來推測真兇另有他人。嬪妾倒是聽不少宮人說,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起因於朝堂之事,而宮妃卻因爲牽扯到自家利益而相互爭鬥,至於錦裳之死……不過是個政治的犧牲品罷了。”
全場譁然,畢竟如貴嬪這話裡話外都在暗示,其實沐貴妃就是罪魁禍首。
“當然,那只是嬪妾沒心機罷了,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只能從最直觀的角度去判斷。”她又笑吟吟地補充道,末了添了句,“嬪妾當然也不相信一向爲人和氣溫柔的貴妃姐姐會是殺人兇手。”
和氣溫柔咬得婉轉動聽,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她還刻意看了蔣充儀一眼,顯然是與蔣充儀之前說的那句沐貴妃並非窮兇極惡之人相互呼應。
畢竟這宮裡誰人不知沐貴妃盛寵多年,氣焰大了些也實屬人之常情,不飛揚跋扈已經算好了,無論如何也談不上什麼和氣溫柔。
皇后看她一眼,知道她與沐貴妃素來不和,也便不多說,只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她的看法了。
倒是容真默默地看了如貴嬪一眼,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
若說沐貴妃失寵,獲益者最大的人……恐怕就是如貴嬪了。這兩年來皇上把最多的寵愛分給了她和沐貴妃,修儀也因爲大皇子分到了一杯羹。
現如今修儀已經沒有昔日的榮光了,若是連沐貴妃也敗下陣來,那麼誰還能和如貴嬪爭寵呢?
眼前又浮現出昨夜經過彩雲閣的場景,那個黑影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被送了出來,自始至終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發現,若說沒有蹊蹺,傻子也不會相信。
錦裳被殺,沐貴妃被懷疑,而在這種時候還有神秘黑衣人來去於彩雲閣,這件事情八成與如貴嬪脫不了干係。
只是容真也沒打算說出來,畢竟,如貴嬪和沐貴妃雖然都走嬌媚雍容的做派,但如貴嬪的嬌媚怎麼看都有些脂粉味,而沐貴妃從小生在達官貴族之家,舉手投足自有一番風韻。
再加上如貴嬪心思遠遠不及沐貴妃,一個是小聰明,上不了檯面;一個是大城府,做事沉穩有心機,哪一個成爲後宮最受寵的人對容真的威脅要小一些呢?
容真隱隱覺得,若是這個盛寵之位落在沐貴妃的頭上,恐怕自己要是受到了皇上的青睞,第一個就會招來這個可怕的敵人。反倒是如貴嬪,這種心思不夠深的人,樹敵也多,要對付起自己來,也沒有沐貴妃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