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清公主非常明白,若今晚留不住李修,只怕以後他再也不會踏進她的房間了。
再也顧不得其他,榮清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蓋頭,衝李修慌亂喊道:“駙馬要去哪裡?”
李修回頭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嘲諷一笑,“公主不是帶了轎前婢進府麼。公主一片美意,我自然不能辜負!”
他嘴裡裡的轎前婢當然是指蘇流螢了。
榮清已聽青杏說了之前在柴房教訓蘇流螢之事,卻不知道樓樾已從李志手裡將蘇流螢帶走,只是緊張的怕李修去找蘇流螢,更怕他發現蘇流螢的手被青杏打斷了——
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婢子私下折磨了蘇流螢,只怕他心裡的怒火會更盛,與自己之間的隔閡也會更深,他的心只怕會徹底的向着蘇流螢了……
想到這裡,榮清再也顧不得矜持,一把上前從後面抱住李修的腰身,身子貼緊他的後背,哭道:“你不能走……你以後怎麼寵幸流螢我都不管,但今晚……今晚你是我的……”
聽着榮清的哭聲,李修的腦子裡卻全是滿天煙火中,蘇流螢孤零零站在城樓下淚流滿面的樣子……
此時,她是不是也躲在下人房裡一個人偷偷的哭……
心頭一痛,李修拿開榮清放在腰間的手,毫不遲疑的朝後宅的下人房走去——
他要接她住進他特意仿着她之前的閨房修建的蘭亭小院,他要破規給她平妻之位!
可是,李修找遍了下人房都沒有看到蘇流螢的身影,問人也是一個個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李志與吳氏一直小心忐忑的不敢入睡,只盼着自己兒子把公主哄高興了,好熄了帝后心中的怒火。
可是不一會兒就見到榮清身邊的大丫鬟青杏黑着臉跑來相告,李修竟是連公主的蓋頭都沒有掀,直接去下人房找蘇流螢去了。
李志與吳氏瞬間慌了,氣急敗壞的跑去下人房拉李修回來,可已有三分醉意的李修只管問他們要人,不見蘇流螢不願意回屋。
無法,李志只得將樓樾帶走蘇流螢的事告訴給他,以此絕了他最後的心思。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李修震住了。等回過神來,再也不顧父母的阻撓,騎馬奪門而出去安王府找樓樾。
一路急駛來到安王府,然後見到蘇詩語,李修才知道樓樾帶着蘇流螢並沒回府,頓時心裡更急。
聽說樓樾竟是從李府將蘇流螢帶走,蘇詩語也是心頭巨震!
之前還在爲蘇流螢成了李修的通房丫鬟、與樓樾斷了關係高興,沒想到轉眼,樓樾竟是悄悄將人給帶走了。
他竟是爲了她,一次又一次的不顧身份名聲的將她帶走。
之前是於福,這一次連皇后新自開口將她賜給駙馬都被他搶了……
心頭又痛又冷,蘇詩語手中的醒酒湯再也端不穩,‘叭嗒’一聲掉在腳邊摔個稀碎,醒酒湯灑了一地……
李修按着蘇詩語的提醒找到別苑時,樓樾正在喂蘇流螢喝藥。
蘇流螢本是不敢讓他喂自己的,可樓樾睥了眼她的吊在胸前的右手,她就默默的不敢出聲了。
樓樾喂藥的樣子特別認真,薄脣緊抿,眼都不眨一下,嚴肅認真的樣子讓蘇流螢連藥的苦味都忽略了。
屋內的下人都被樓樾支下去,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一時間,整個屋子裡安靜無聲,只聽到蘇流螢咕嚕着喝藥的聲音。
很快,一碗藥就快喂完,還剩下最後兩口。南山卻是疾步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眼蘇流螢,面色有些猶豫。
樓樾眼皮也沒擡一起,繼續擡勺喂蘇流螢喝藥,冷冷道:“有事就說!”
南山小心翼翼道:“爺,駙馬爺在別苑外求見。”
聞言,樓樾停下手中的勺子,擡眸看了眼蘇流螢,感覺到她內心的慌亂糾結,好看的眉頭幾不可聞的皺起。
下一刻,他復又執勺喂她喝完最後一口藥汁,爾後放下碗勺緩緩道:“見或不見,由你自己決定!”
此言一出,不光蘇流螢很意外,連南山都備感驚訝——
他知道爺將蘇流螢帶回來的不容易,他也知道爺並不想讓李修再來糾纏蘇流螢。而且只要他一聲令下不讓李修進苑,別說一個李修,就是京城的御林軍只怕都闖不進別苑。
蘇流螢很是爲難——
這個時候李修來見自己並不是明智之舉。而且從他與榮清正式成爲夫妻之後,她也要徹底斬斷與他之間的一切糾葛,所以,從內心而言,如今她並不想見他。
可是,有些事若是不當面同他說清楚,不讓他對自己徹底死心放手,以他不甘不休的性子,只怕會將事情鬧大,所以……
就在她兩難之際,樓樾沉聲道:“有些事,越早了斷纔是最好的解脫!”
蘇流螢聞言神情一凜,眸光裡閃過決絕。下一刻已是對南山道:“請駙馬爺進來吧!”
南山無奈的領命下去。樓樾起身離開,卻被蘇流螢叫住。
停步回眸,樓樾看向靠在牀上的女子,看清了她眸光裡的痛苦與決然,還有一絲不經意泄露出來的羞怯。
不等她開口,他已瞭然於心,“你要我怎麼幫你?”
蘇流螢蒼白的臉上涌上血色,瑩亮的明眸不敢正視樓樾,低下頭艱難開口道:“我想讓世子爺幫我……”
南山領着李修到院門口就退下了。李修一人沿着火光尋到了蘇流螢所在的屋子。
門半虛掩着,李修雙手堪堪要推開房門,卻全身猛然一僵——
透過半掩的房門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內牀榻上的情景。
而此時,雕花大牀上牀幔翻滾,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女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李修全身僵住,推門的手來不及收回,終是‘砰’的一聲將房門推開了。
開門聲驚動了牀上的鴛鴦,女子一聲驚呼,男人氣怒揮手撩起紗帳,冷聲道:“誰在外面?”
卻正是樓樾的聲音。
而紗帳掀起的那一瞬間,李修清楚的看清牀上與樓樾纏繞在一起的女子正是蘇流螢!
彷彿晴天一聲霹雷,李修徹底驚在當場,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了!
牀上二人也怔愣住片刻,爾後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響。而李修卻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失魂的僵在門口,想離開,卻僵硬得挪不開步子。而留下,卻直面這最殘忍的一幕!
瞬間,屋內屋外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久到李修感覺自己死去的心再次緩慢的恢復跳動,他慘白着臉挪動步子,木訥的走到院子。
看着屋子裡閃起的燈火,想着方纔親眼目睹的一切,李修心如刀割,想快步離去,離開這個讓他最痛恨不堪的地方。
就在此時,樓樾沉悶不悅的聲音在身後緩緩響起——
“駙馬爺不在自己家裡洞房花燭,跑到本世子的別苑做甚?”
回頭,樓樾一身玄色寢服,披着同色的披色慵懶自得的斜靠在門廊下,眸光涼涼的看着面如土色的李修。
李修心裡像滾過油鍋,又像萬箭穿心而過,而在此時聽到洞房花燭四個字,更是感覺到深深的諷刺,讓他恨不得一劍殺了眼前的男人。
清亮的眸光裡聚集着渾鬱的戾氣,李修咬牙抑止住心裡的恨意,面容恢復成以往的平淡無波,聲音冷冷道:“流螢可在裡面?還請世子爺將她交還於我,她如今可是李府的人!”
再剋制,他聲音裡不可抑止的顫音還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憤恨不甘。
樓樾勾脣瞭然一笑,緩緩道:“駙馬爺還是回去吧。螢兒方纔太過疲累要好好休息。而且——李尚書沒告訴駙馬爺麼,從今天起,螢兒已正式成爲本世子的人了!”
李修身子一顫,臉色又白了幾分。
父親當然有跟他說過蘇流螢被樓樾威脅着要走了,從此與李府沒了關係。但他就是不願意死心,更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她。
李修咬牙冷聲道:“可世子爺應該知道,她是皇后娘娘親自賜給我的人,不是世子爺幾句威脅就可以帶走的。說到底,她終是我李修的人,而不是你的……”
一聲冷嗤打斷了他的話,樓樾冷笑道:“駙馬爺還真是天真。事到如今,她都已與我有肌膚之親,如何算是你的人?”
“你已成親,已成爲皇家駙馬,你們之間註定已沒有結果。所以,你若是再纏着她不放手只會害了她的性命。除此之外,你什麼都給不了她。”
樓樾的話斬斷了李修最後的一絲念想,也將他心裡不願意面對的事實血淋淋的挑開,讓他無從躲避。
雙手緊握成拳,心口凍到麻木,李修慘烈一笑,冷冷道:“敢問世子爺一句,世子爺能給她什麼?”
樓樾也是慧成帝認定的駙馬,他未來的世子妃也只能是大庸朝的公主。而因爲四年前蘇流螢的拒婚風波,安王與老夫人以及樓皇后對蘇流螢都有很大的成見,再加上她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再讓她進安王府的門。
如墨的寒眸在夜色下閃着堅定的亮光,樓樾語氣更是堅定無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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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是我樓樾的女人,我自然會護她周全,生同衾死同穴,永不相棄!”
樓樾這番話不但震得李修說不出話來,更是將默默站在暗處的蘇詩語震在當場……
李修來別苑找蘇流螢時,蘇詩語隨在他身後一起找了過來。
只是從一開始她就悄悄隱身站在暗影裡,默默看着李修與樓樾之間的對決。
得知樓樾與蘇流螢已有了肌膚之親的那一刻,相比李修的撕心之痛,她更是感覺天都崩塌了,心口痛到麻木,全身氣得瑟瑟發抖。
然而,更多的,她是感覺到恨!
不可遏制的恨意讓她控制不住將指甲狠狠的掐進了肉裡,手掌被掐出血都感覺不到痛了——
她阻攔不了樓樾對蘇流螢的一片深情,她只能想盡辦法的讓蘇流螢遠離樓樾。
可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一直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說着永遠不會與樓樾有糾葛的蘇流螢,竟是揹着自己,與樓樾有了肌膚之親,將生米煮成了熟飯……
如此,樓樾對她更加不會放手,竟是要與她生同衾死同穴!
如今,樓樾盼到了蘇流螢,那她要怎麼辦?
辛苦盼了四年,辛苦堅守了四年的結果卻是夫君與自己的妹妹雙宿雙飛,世子妃之位也會被她一併奪去,自己卻是一無所有……
全身冰涼的站在暗影處,想着自己四年來所受的委屈冷漠,蘇詩語牙齒恨得咬出血。
而另一邊,痛苦絕望之中的李修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絕望的掙扎道:“我要見流螢,我要她親口告訴我她的決定!”
不等樓樾出言拒絕,屋內一直沒有出聲的蘇流螢終是開口了。
不知何時,她已起身站在了門口,右邊的半邊身子掩在門後,擋住了右手的傷勢,臉色冰冷,聲音更是沒有一絲溫度。
“駙馬爺請回吧。之前我就同你說過,我已是世子爺的人了。在雲嶺時……我就與世子爺在一起……如今,你有了榮清公主,而我也有了世子爺……就兩不相欠,各自安好……”
怔怔的看着門口那個眸光冰冷的女人,李修一顆心墜入無邊的黑暗深淵,曾經的一切過往都在眼前化作灰燼,灰燼的盡頭,是他徹底滅絕的滾燙的心。
想着與她從今日起,真的各自天涯,再無可能。李修心口劇烈一痛,喉間一股腥甜噴出,眼前一黑,人也失去了知覺。
看着他吐血倒地,蘇流螢心口一痛,硬起的心腸崩垮成潰,再也忍不住跨步出去,奔過去心痛的要去抱起地上昏死過去的李修。
她的手堪堪碰到李修的身子,一道冷冽的聲音冷冷傳來——
“不要碰他!”
聞聲擡頭,淚眼婆娑間,榮清一身寒意的出現在院子裡,將暈倒在地的李修抱進懷裡,拿帕子心痛的爲他抹去嘴角的血漬,神情痛心無比。
下一瞬,她擡頭看向蘇流螢,眸光冷冽冰寒,冷冷道:“希望你說到做到,從今往後,與他一刀兩斷,再無糾葛!”
說罷,讓隨侍之人將李修揹回去,自己也轉身離開,無一絲留戀!
走出兩步,榮清又停下步子回眸定定的看着蘇流螢,神情冷淡,語氣冰涼,“讓你做我的轎前婢,是我對不住你。但,因爲你,我新婚之日也成了我最痛苦的一天。所以,我並不愧疚於你。從此,我與你友盡於此……”
此言一出,竟是要與蘇流螢斷絕友情!
蘇流螢心口一痛,嘴脣翕動,卻終是沒有開口挽留。
她心裡同樣明白,因爲轎前婢之事,因爲李修,還有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她與榮清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怔怔的目送榮清他們離開,蘇流螢心裡很空,彷彿整個人都被掏空了,沒了一絲力氣,腦子裡更是一片空白,渾渾噩噩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屋內走,根本沒發現暗影裡那個一直盯在她身上的怨毒目光!
站在暗影裡的蘇詩語全身冷到發麻,眸光一直死死盯着蘇流螢,腦子裡全是樓樾與她方纔一起在牀上的樣子,心裡又恨又痛。
杏雨陪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她,輕聲道:“小姐,很晚了,咱們也回去吧,切莫讓世子爺發現我們也來過這裡!”
蘇詩語木然的點點頭,扶着杏雨的手疲憊的往回走,還沒走出幾步卻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出路。
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樓樾,蘇詩語嚇得臉色大變,忍不住低呼出聲,哆嗦開口,怯聲道:“爺……”
樓樾面帶冰霜,眉頭擰起,冷笑道:“偷偷摸摸的來這裡,又偷偷摸摸的離開,何時,堂堂安王府的側妃竟是見不得人了?”
樓樾心裡很明白,李修能找到這裡,全是她告知的。
蘇詩語早已嚇白了臉,更是哆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樓樾冷冷又道:“何時開始,你開始插手本世子的事?”
樓府的這所別苑極爲隱秘,更是少爲外人知道,若不是她告訴李修,李修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裡來。
蘇詩語知道瞞不過他,心裡又寒又酸又怕,她深呼一口氣穩定心神,面上露出膽怯擔憂的神情,囁嚅道:“爺誤會妾身了。駙馬爺深夜到府裡要人,妾身不過是擔心事情鬧大會驚動老夫人才告訴他的……若是讓老夫人知道爺又將妹妹帶走,只怕……不如爺將妹妹讓妾身帶回去,妾身好好照顧她……”
“若真要照顧她,四年前就會好好對她,不必等到現在了!”
樓樾不比蘇流螢,他更冷靜,身處事外的他也看得更清楚——
四年前蘇流螢遭難,那時的蘇詩語又在哪裡?
同在京城,蘇家如此大的變故,那怕當時她在京郊陪老夫人上香,也會聽到消息,何時見她出過面幫蘇流螢一把?
被樓樾犀利的眸光看穿,蘇詩語全身冰寒,最後的一點僞裝都被他無情撕破……
她白着臉顫抖着聲音道:“世子爺可是在怪妾身四年前棄妹妹不顧?可是那時我已嫁到樓家,父母明訓,嫁出的女兒不可再管孃家之事。何況妹妹一家的事,牽涉朝政,也不是我一個弱女子可以挽救的……我曾悄悄去求過父親與老夫人,無一不是被他們駁回……我能怎麼辦?我也只是一個單薄無助的弱女子,我和妹妹是一樣的的啊……”
今晚發生的事太多,樓樾心裡煩亂,再加上擔心以過方纔的一番動作,蘇流螢身子是否出現不妥。於是不想再在這裡聽她爲自己狡辯,冷冷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只是提醒你,安心做你的側妃就好,不要再生事端。否則——休怪本世子無情!”
上次她無故跪在楠院領罰的事,樓樾知道她是故意。
他明明沒有過多的責怪她,讓她回自己的院子,她卻一聲不響的跪在自己的院子裡。
樓樾知道她的心裡打算,一是逼着自己與蘇流螢放過杏雨,再則卻是要將事情鬧大,引老夫人出面。
後來果然如她所願,老夫人盛怒押着蘇流螢去了宮裡,還出手打傷蘇流螢。這一切,樓樾心知肚明。
所以,她從未真心對待過蘇流螢,還一直假惺惺的在他面前假裝姐妹情深,騙騙蘇流螢可以,卻瞞不過他,他怎麼可能將蘇流螢交到她的手裡?!
不再理會一臉悽慘可憐的蘇詩語,樓樾轉身進了屋。
屋內,蘇流螢臉色發白的坐在牀榻上,眸光灰暗,臉上一片潮溼,不知是身體不適痛出的冷汗,還是痛哭留下的淚水……
想着方纔發生的一切,蘇流螢心如刀割——
李修是她曾經愛到骨髓的未婚夫,榮清是她最好的朋友。
這二人,是她珍藏在心裡的人,是她最不願意去傷害的人。
可如今,終是弄成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而今日鬧得這麼大,以慧成帝和樓皇后對榮清公主的寵愛,如何會甘願讓皇家嫡長公主受這樣的委屈?
牽扯到此事當中的自己,還有李修樓樾,將會面臨怎樣的一個結局?
樓樾從外面進來,見她哭得傷情,以爲是方纔與李修之間的決別讓她悲痛,心口不由也微微一窒。
面上,他神情無波,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沉聲道:“不用擔心,我已讓薛念跟着榮清同去,有他在……他會無事的。”
想起李修方纔吐血昏厥的樣子,蘇流螢心裡一片窒痛,而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想起榮清最後的傷心決絕,還有此事鬧到皇上皇后那裡,不知道雷霆大火下,李修會受到怎樣的處罰……
而樓樾爲了護住自己,公然得罪了李尚書,並違逆了皇后娘娘的諭旨,他將自己帶在身邊,更加會引起老夫人的強烈反對。
還有姐姐,杏雨曾和她說過的,姐姐已放下芥蒂準備與樓樾重修於好,若是因爲自己此時的出現再生縫隙,她萬死都不足以抵罪……
蘇流螢腦子裡一片混亂,心裡又痛又麻,全身抑不住的哆嗦,眼淚不受控的往下淌——
她錯了,真的錯了。就如蘭嬤嬤所說,她真的不應該執念着回京爲阿爹查案,從她一年前重回大庸的那一刻起,她就錯了……
四年過去了,阿爹的案子一點線索都沒查到,反而因自己的出現,傷害了身邊那麼多人。
若是沒有她的出現,榮清會安心的嫁給李修,李修那怕不愛她,也會慢慢的接受她。不會像今日這般大鬧婚禮,讓榮清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遺憾傷痛……
還有樓樾與姐姐,他們也會好好的。樓樾會當她死在四年前的大火,而不會對她用情
至深,更不用爲了她與所有人爲敵……
腦子裡渾渾噩噩的閃過太多太多的事情,眼淚不停歇的往下流,彷彿沒了盡頭……
見她這樣,樓樾心裡慌了,冷峻的面容涌上一絲心痛,上前查看她的右手,沉聲道:“可是方纔……碰到你的手?”
方纔,爲了徹底斷絕李修的心思,蘇流螢請樓樾幫忙,一起演了場戲。
爲了不讓李修起疑,蘇流螢卻是主動擡起左手勾住了樓樾的脖子。
樓樾趴在她身上,一邊擔心碰到她的傷口,一邊卻被她的主動引得亂了心神。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每次被她瑩亮的眼睛一看,一向沉穩的他瞬間就會失去了理智,何況此時兩人同在一張牀上,還捱得那麼近,他只要一低頭就可以碰到她的嬌脣……
心裡有團火開始燃燒,就像那晚在雲嶺的營帳裡那般,他不小心將她撲倒在懷裡,明明兩人間什麼都沒做,卻勾起了他心中的那團欲·火。
樓樾向來不近女色,清心寡慾,不但不像京城中的那些貴胄紈絝天天上青樓楚館,後宅也是空乏,連惟一的側妃都是當初爲了應付長輩要求娶進門的。新婚當晚他在蘇詩語的房間窗前枯坐了一晚,從沒上過她的牀,所以,蘇詩語嫁進王府四年,至今還是完璧之身……
對其他女人他提不起興趣,唯獨在面對蘇流螢時,她的一個眼神都讓他難以把持,更別說她主動勾上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