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商船?”許壽山也是十分驚訝,昨天情報可是打探的清清楚楚,整支船隊都是法國船,今天怎麼就莫名冒出來兩條英國船,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豈能容許有任何的意外,他一拍桌子,“全部抓了,船隻全部運往蘇祿奎鬆港,打掃下戰場,務必不留一張嘴巴!”
一個時辰後,普羅島重新恢復了平靜,海面上除了偶爾有幾分海船的殘木外,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這裡之前的激烈炮戰和大規模的海上攔截,而那支今日清晨從新加坡港出發的法國船隊……儼然已經人間蒸發。
法國船隊失蹤的消息,直到6天后才引起了西貢法國交趾支那遠東艦隊指揮官米勒少將的注意,因爲新加坡領事館幾天前就發來電報,確認這支運輸大批軍用物資和補給的船隊已經於10月7日路過當地。
現在已經到了10月13日,從新加坡就算是爬也早就應該爬到西貢了,派出去巡邏時的船隊根本沒碰到過船隊,甚至幾艘已經到達西貢港的英國商船都晚於船隊離開新加坡!對此……唯一的解釋,很顯然,船隊出事情了!
聯想到最近在新加坡以北地區發生多次法國商船失蹤事件,米勒少將立刻意識到,這不會是巧合或者自然原因造成的,若是把責任推到海盜身上,那絕對是無腦混蛋的做法,要知道,爲船隊護航的裝甲巡洋艦即便是在遠東,也是極爲強大的海上堡壘,別說是海盜……就算是碰到南洋水師的戰艦,也未必落下風,那可是共和國今年剛下水的新式戰艦!
等他把艦隊參謀肖恩上校找來討論此事的時候,這個50歲的法國老男人竟然第一個反應就是認爲這支船隊一定是被中國人消滅了!
肖恩的理論依據也很簡單,在與中國人開戰之前的大半年中,僅僅發生過兩起法國商船的沉船事件,最後都被確認是船隻意外觸礁沉沒,而自從8月起與中國人開戰之後,這船隻失蹤事件已經是連續發生,這次更是爆發瞭如此驚天大事件!
肖恩上校提出來的意見是,立刻派出調查艦隊到最有可能出事的普羅島附近進行調查,同時照會英國人,動用外交關係請他們協助調查,務必找出幕後的真相,必要是採取有效的反擊措施,決不能像現在這樣給人後面打悶棍。
同時,應該派出艦隊立刻對新加坡到交趾支那港口的法國船隊進行護航,確保軍用物資的安全……還沒等米勒下定決心,從總督盧眉那裡送來的失蹤船隊資料,直接讓米勒差一點氣得暴走!
這支失蹤船隊運送的幾乎都是交趾支那越北戰事的軍事物資,其中最大的兩宗軍火是m1878後裝步槍8000支、各式野戰火炮30門、炮彈近五千發,還有就是前線需求量最大的各類藥品、子彈、帳篷、軍服等重要物資。
而現在,這麼一直龐大的船隊,竟然在東南亞的海面上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雖然至今毫無有價值的線索,但是絕對是有着非常可疑的對象,米勒少將看了看參謀肖恩,這法國老男人的猜測與他不謀而合。
但是,外交意義的上的推測是完全沒有作用的,現在甚至都拿不出一點點小小的證據來佐證自己的猜想,但是這根本不是阻止他行動的理由,他來到海圖前仔細的查看起來,普羅島只是海上的幾粒芝麻而已。
從普羅島向北到西貢的航線長達一千三百多公里,而向東600公里就是英屬婆羅洲公司的駐地,向北200公里也是英屬海峽殖民地,在這裡襲擊法國商船的話,勢必在周圍擁有一個據點,自己的假想敵中國人自然不可能從廣州出發繞行五六千公里來這麼次襲擊。
事實上,這並不是一次性的襲擊,至今已經有了四次,那周圍的港口必定會有一些蛛絲馬跡!他與肖恩上校交換了一下意見,立刻決定派出一支艦隊進行西貢到新加坡航線的巡航,同時伺機調查失蹤事件。
10月15日,一封看似尋常的電報拍發到奧隆阿波的馬尾海運分公司,隨後再次轉發到廣州,內容完全是一些非常無聊的話題,而且是英文消息,“叔叔今日就出發,隨行的有你的三個表弟、兩個表妹!”
很快這份電報又被原樣轉發到了廣州,當秦鎧拿到這份電報時,這份電報已經被翻譯成如下的內容,“10月15日,法國艦隊出海駛往新加坡,艦隊組成,1艘重型鐵甲艦、3艘裝甲巡洋艦、2艘鐵脅木殼巡洋艦!”
秦鎧微微一笑,許玉珊在南洋的動靜實在是搞的大了點,原本計劃中,廣州艦隊在新加坡一帶敲掉一些法國商船和戰艦後,製造海盜猖獗的跡象,藉機吸引越南法國遠東艦隊的吸引力,找機會零敲碎打,搞掉法國艦隊的一些戰力。
沒想到竟然碰上這麼一大票的法國船隊,而且還有一艘法國新型裝甲巡洋艦,許壽山自然不會讓到嘴邊的肥肉給溜了,當然就糾結了幾乎所有的實力在普羅島搞了這麼一大票,不過這也完全打亂了之後的計劃。
經過這麼一攪合,現在廣州艦隊在想要隱瞞實力,顯然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秦鎧除了發電報到奧隆阿波提醒許壽山外,並沒有作出指令性的決定,既然許壽山有胃口吃,他自然舉雙手贊成,只有把法國人打痛了,才能把西貢的法國人調動起來。
事實上,法國人確實是動了,6艘戰艦組成的艦隊,這規模已經達到了法國遠東艦隊的三分之一,他舉着電報來到海圖之前,陷入了沉思。
他對於越南戰局的插手,使得歷史正在悄悄的改變,而且是確確實實的改變,他這個事後諸葛亮,按照歷史進程進行的仔細布置,現在看起來卻有被歷史戲耍的嫌疑。
從河內和永安前線傳回來的消息,除了他爲了保存實力撤走五協劉永福部導致的山西陷落外,其他方面卻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吳長慶入駐河內後,雷厲風行的控制了幾個和法國人眉來眼去的越南官員,從另外一些和護***關係密切的官員那裡透出來的消息,吳長慶已經完全收編了城中的越南土著兵馬,這些兵馬被編入了慶字軍,作爲民夫的補充力量,畢竟這些人怎麼着都比越南民夫更孔武有力。
此外桂軍提督何邦被吳長慶請去喝了次酒,回來後,桂軍的也玩了命了開始在城西構築陣地,據說,吳長慶已經明言,若是河內之戰桂軍再發生陣前潰散的情況,他以項上人頭擔保,參倒桂系的軍將。
面對大清國內最強大的淮軍的壓力,何邦原本邊打邊跑的想法被徹底堵死了,畢竟這東線戰事的統帥可是吳長慶,真的要是陣前斬將,那也是沒人能攔得住的。
而駐守在南門的粵軍吳奎的兵馬,吳長慶親自帶人送去剛剛2000杆新式快槍,算是對粵軍之前在戰鬥中表現的肯定,雖然吳奎所屬的湘軍系,和淮軍不對頭,但是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雙方自然選擇了同仇敵愾。
而周瑞東現在也因爲吳長慶的一道命令陷入了一定的被動之中,五日前,吳長慶派人送來將令,掉護***增援河內!畢竟整個越北東線的指揮權名義上還是屬於吳長慶,對這命令,只有選擇接受,而不可能進行拒絕。
周瑞東並沒有調動已在陸兒莊進行全面防守的劉永福部,而是急令樑剛的三營700人渡過紅河,在慶字軍構築在河東岸的炮臺附近構築工事,投入防守,畢竟只要炮臺守住,那法國人就無法越過河內進一步威脅下游,這也符合教官的大戰略。
而第一支援軍,就在數天之前出現在志靈要塞,周瑞東也露出難得笑臉,來迎接領軍的第二協參將章奎,這位同窗好友已經足足有大半年沒見過面了,不過章奎確實看起來日益有小白臉的趨勢。
他還穿着一套式樣古怪的衣服,若是有穿越人士看到,肯定會覺得這衣服倒是與解放戰爭時期的軍服比較相似,章奎在看到秦鎧設計的、準備給日後軍隊穿着的軍服後,立刻就把這衣服讓防城的成衣廠給加工出來了。
“章奎,老師派你在海防練兵,可沒讓你在那邊休養啊,看你這模樣,完全不像天天操練的樣子啊!”周瑞東一本正經的提出了他的質疑,穿了這玩意的章奎,要是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一下,人模狗樣無疑是最貼切的了。
章奎哈哈一笑,完全不屑與分辯,對於自己這位摯友,兄弟間的感情是無需用虛情假意來維繫的,“切!瑞東,你就別嫉妒我了,別看你在學堂裡那是超級酷哥,不過咱可是有名的曬不黑,哎……真是沒辦法啊!”
“你小子,還是這臭德行!”周瑞東哈哈一笑,兩人並肩走入河岸邊這座龐大的要塞,這下子,就連一項挑剔的章奎也對這座要塞的巨大工程表示了自己的感嘆。
登上架設在山頂的大炮掩體,前方求江、青江、太平江交匯的地方,江面開闊,而志靈要塞的重炮指向正前方,在這一年多時間裡,這裡高高低低的炮位上已經構築了一面多達40門大炮的立體火力,可以這麼說,任何意圖從要塞面前通過的敵人,都需要得到這些炮彈的首肯才行,否則絕無可能。
“瑞東,你怎麼造起來這麼一座大傢伙的,太他嗎滴神奇了!這些大傢伙怎麼弄到這麼高的地方,而且還安裝了可以大幅度轉角的設備!”
周瑞東微微一笑,完全沒有回答章奎這些無聊問題的意思,只是指了指左前方、太平江以南的地方,“河內的戰局還很微妙,慶字軍可比我們上次敲打的鼎字軍強大不少,要分出勝負,可以還有些時間,你覺得什麼時候能進行決戰?”
章奎翻閱着手中一沓子從河內送來的戰報,雙方的戰事至今沒有任何停戰的徵兆,每天雙方都在反覆衝擊着對方的工事,城北中心的慶字軍主陣地已經反覆爭奪過了多次,不過從戰況裡看來,除了慶字軍陣地能夠反覆爭奪外,兩側的桂軍、粵軍陣地都有多處被法軍佔領。
前線情報官員發回來的消息判斷,主要是慶字軍換裝後,超過9成的軍隊都裝備了的步槍,而且還有格林炮等重武器,而桂軍也有近四成的火器裝備,但是讓人不解的是,桂軍統帥、那位廣西巡撫徐延旭大人以他精明想象力發現了一個戰鬥秘訣,並非常聰明的付諸實施。
他在觀察了法軍武器和清軍武器後,非常英明的斷言,法國人的後裝單發步槍彈丸小,威力差,而在清軍中才有的中國式土製武器“擡槍”正好剋制法國人!法國人一槍只能發射一顆彈丸,而擡槍一槍能發射數十枚鉛丸,完完全全是以一當十的效果。
所以他在戰前大批量採購國內製作的各式擡槍,桂軍每營500人,裝備的前裝步槍不足100,此外還有差不多數量的鳥銃等老爺貨色,卻裝備了50杆擡槍,這玩意擺弄起來要四五號人,打起來更是驚天動地,只是這威力、準頭和他的動靜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這連戰連敗也是算是情有可原,有這麼位在500裡外遙控指揮的大佬,也真是樁倒黴蛋的活。
章奎看了一會兒才砸吧砸吧嘴巴,嘀咕了句,“瑞東,我感覺很快吧,我出來的時候老師來電報了,許壽山、呂翰都出去了,他們一定有什麼大行動,雖然我想不到具體的內容,不過,我相信很快,法國人很快就會嗷嗷叫了!”
說道這裡,章奎搖搖頭,若有所思而後又哈哈一笑,“這事我們瞎操什麼心,我總是感覺信心滿滿的,也不知道爲啥!”
兩人對望一眼,都是笑而不語,確實是如此,儘管護***成軍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完全不同於這時代的訓練、嚴明的軍紀、那些完全傲視對手的武器、以及這些團結一心的核心團體都讓他們無比堅定自己的步伐,而且跟隨老師走下去,永遠都能在手中握着出人意料的底牌,這感覺太牛x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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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南海之上,一支艦隊踏着月光靜靜的航行着,他們的桅杆上並未懸掛任何的旗幟,一路上除了悄悄進入蘇比克灣稍稍補給外,始終在沉默的航行中。
呂翰站在艦橋裡,靜靜地望着遠處海面上的一輪明月,身後幾個軍官正在緊張的測繪着地圖,每當出現任何一處參照標誌,都立刻進行校正誤差,他們必須嚴格計算行程,在計劃的時刻趕到計劃的地點。
一名軍官湊到呂翰身邊鎮定的報告:“將軍,前方601艦發來燈光信號,已經和情報司的人接上頭了!”
“哦!法國人有動靜嘛?”
“下午情報司的人出來的時候,觀測到的消息,6個目標在港內,此外還有4個後備目標!”
“很好,走吧,我們去爲這些兄弟們壯行!”呂翰點點頭,臉色平靜的帶頭走出來艦橋,今夜大海上風平浪靜,不過此時,每一個跟隨在呂翰身後的軍官卻一點都平靜不下來,時隔一年,他們再次來到這個法國人在遠東最大的據點!
“天枰”號商船是馬尾海運公司在去年年底新購置的1600噸的貨船,這艘名不見經傳的小船,今日之後註定要青史留名……
船艙裡此時卻早已熱火朝天,一羣身穿黑色橡膠衣服、揹負着一個鐵瓶的士兵正在進行最後的動員,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正在逐個檢查,不時替他們扶正一***上的裝備。
他是來自南洋水師的軍官苗峰,也是這支40人蛙人隊的指揮官,船艙裡四五盞油燈照的裡面燈火通明,不過幾分鐘,他已經完成了檢查,立刻快速的下達起命令,“1組、劉紹!”
“到!”下面一個個子不高顯得有些個橫向發展的軍官大聲應道。
“你們小組是前哨,務必完成可能需要的清理任務!推進sl-1型重磅水下炸彈,目標相機而定,首選鐵甲艦,分散進攻後20分鐘內完成準備!”
“明白!”劉紹啪的一聲行了個軍禮,接下命令。
“二組,王寒!”
“到!”另一個舉止有些書生氣的、卻麪皮黝黑的瘦高個立刻響亮的應道。
“你們第二分隊,推進sl—iii型輕型水下炸彈,負責針對巡洋艦的攻擊,目標相機而定!”
“明白!”
“……”
命令有條不紊的下達着,這時候艙門一開,呂翰走了進來,他並沒有打斷苗峰的話題,做了手勢示意苗峰繼續,他在旁邊默默地看着這些身着這身奇怪一副的士兵們。
這支士兵都來自於南洋水師的海軍陸戰隊,都是有戰鬥經驗的軍中好手組成,體能過硬、素質更是精良,悄悄在基地裡訓練了近4個月,而馬尾火炮局也特地製作了一批供蛙人士兵使用的炸彈。
爲了設想中的這次戰鬥,他們在馬尾港演習了不下二十次,幾乎考慮了各種能想象到的特殊情況,不斷的在演習中提高作戰素質,因爲這完全是一種即便書本上也未提到過的新的作戰兵種,只有通過自我鍛鍊來提升戰力!
今夜,就是亮出底牌的時刻了……想到這裡,呂翰嘴角微微上揚,心中一個念頭閃過!
法國人,會有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