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廣總督府側廳內,秦鎧正在召集緊急軍議,屋內坐的人不多,但各個都是南洋軍中的重量級人物,分別是廣東陸師提督周瑞東、澄海總兵官馬龍、海豐總兵官薛超以及剛剛升任廣東布政使、秦鎧的核心幕僚趙烈文。
此刻正在進行情報報告的是提督周瑞東,這位可是現在大清官場上最年輕的提督官了,即便是與他的教官秦鎧相比,這份職務上也是絲毫不遜色,不過他此刻的神情可遠比坐在上首的秦鎧要嚴肅的多。
目前南洋水師由黃山、泰山兩艘最新型裝甲巡洋艦領隊,四艘千噸的上海級驅逐艦爲輔助的艦隊正在威海衛附近巡航訓練,而由馬尾海運組成了一支20艘商船的船隊正在廣州港待命,周瑞東主要介紹的是已經集結在廣州的三個鎮個營的粵軍情況。
作爲廣東陸師的最高指揮官,他自然對於所轄軍隊瞭如指掌,這個營的粵軍,全部都是從廣東六鎮中抽調出來的精銳,目前各營都是滿編制500人的標準營,這也是廣東新軍正規化之後的必然措施,在越北一個營接近00人的編制,顯然只是臨時性的舉措。
而各營的軍官全部都是經過南洋陸軍指揮學院培訓的軍官,而所有軍官必須系統學習的政治理論只有一個,那就是由秦鎧親自圈定的《國家主義》,這份薄薄的手冊,每一個字裡行間都透着五個字——“民族要復興”!
周瑞東詳詳細細介紹了抽調軍隊的原則。至少參加兩次正規作戰、軍官中“新青年社”成員比例必須超過五成、兩年內軍隊內部考覈優秀等級,必須是在新軍中服役三年以上,所以從廣東六鎮的軍隊中僅僅徵調了這7500人。
聽到周瑞東的介紹薛超、馬龍兩人早是知根知底,倒也沒有表示什麼疑惑。而趙烈文顯然是考慮了更多東西,他側過身子看了看這幾個提督、總兵,轉頭問秦鎧道:“烈風,若是我們揮師入京,那將是和朝廷正式決裂的開始……我看這造勢應當在先啊,而非出兵在先!”
秦鎧自然明白趙烈文所指,這大義是必須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下。要奪取輿論的制高點,他也是考慮過很多,更是讓情報司也小心打探,琢磨着尋找一個突破口……但是。在這個皇權至上觀念尚且根深蒂固的年代,他卻深感頗有壓力。
下面幾個學生聽到趙烈文的話,這眼睛都立刻亮了幾分,從跟隨教官一路衝殺、拼搏到現在,在他們心底早就明白了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於這昏暗時代的道路。而教官正是哪一盞指路的明燈,與這個完全背離民族利益的朝廷遲早是要決裂的。
但是,這一條道路的走向,他們幾個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趙烈文私下說過的一句話,卻代表了他們的共同觀點。這個王朝已經沒落,需要一個強勢和英明的領袖來重組這個泱泱中華的勢力。這樣才能實現民族的復興。
而這一次教官毅然佈局入京,從命令發佈之時,他們都在等着這決定性的時刻,而現在,顯然已經到了必須一往無前的時候了,卻不不知道教官將會放出怎樣的勝負手。
對於失敗,他們幾個當然也在作戰計劃中進行了充分的謀劃,但是一切的計劃都是爲了達成目標,所以,這一次周瑞東親自組織策劃的作戰計劃中,考慮到作戰部隊不可能太龐大,已經是將兵力精簡到極致。
不過作戰部隊不包括在廊坊的兩千前鋒,尚且達到了7500人規模,在武器配備上,更是極力強調火力和絕對的壓制打法,務必一擊制勝……畢竟奔襲數千裡外,雖然有着事先佈局的各種準備,但是一招算錯,就可能全盤皆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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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鎧看了看趙烈文,他自然明白趙烈文的擔憂,這拱衛京師的,那可不是一點點的軍隊,滿清建國後,對於北京城的防衛,歷來是軍隊建設的重中之重,畢竟他們當初就是從關外長驅而入,一舉滅亡了北京的明政權。
滿清八旗的老底子那可都在京師,光是京畿駐兵的額度就是多達二十萬人,當然,這些八旗兵的戰鬥力,其他人是不清楚,自己可是太清楚了,洪楊之亂就已經徹底摧毀了八旗軍和綠營兵的滿清兵制,而這二十幾年來再次膨脹起來的京畿八旗軍,那就是滿人混吃混喝的好去處。
自己安排在北京城的眼線早就把京畿八旗軍的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整個北京城內雖然號稱有二十萬八旗軍,不過滿打滿算,就是把那些個吃了幾十年軍糧的老頭算上,估摸着也就十萬出頭。
更重要的是,整個京師的軍隊的調度上,根本就是有這太多的鉗制,除了八旗前鋒軍外,更有殿後軍四部,因爲八旗軍戰力實在太弱,後來不得已增設京師步軍前、後、左、右、中五軍,以漢軍旗和八旗精壯衝之,這步兵五軍也算是京畿駐軍中略有戰力的軍隊。
此外,還有郎兵,即內廷侍衛,這部分人數不到8000,因爲都是宮中侍衛,在情報司的報告中倒是特別強調了這內廷侍衛在戰鬥意志上要略強與駐紮京畿的其他八旗軍。
趙烈文所關心的問題,其實不外乎兩點,一是以廣東新軍的戰力,能不能到時候控制得住局面,二就是控制了局面後,他這個秦大總督作何打算,而且,一旦付諸實施後而且取得成功後,原本一直低調發展的兩廣新軍的實力就是一躍而展示在世人的面前。
雖然之前,這位秦大總督歷來以征戰四方而在國內蜚聲在外,但是每一次取得勝利的背後。秦鎧卻從未真正展露過自己的尖銳獠牙,真正見識過他兇悍戰力的,反倒是那吃了大虧的列強,在大清國內。所有人的眼裡,第一等的強軍,依然是那勢力龐大的淮軍,而粵軍不過是後起之秀而已。
秦鎧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呡了一口,然後輕輕的放下茶杯,“這一戰,我以爲戰力並非是制勝的關鍵……若是入京。我們打敗京畿的八旗駐軍,不難!難就難在京畿外圍、直隸的淮軍,那裡可是淮軍的老窩,這次入京的兩營淮軍。據情報司報告,戰力還算不俗……所以,如何掌控局面纔是重中之重……”
下面幾個陸師的將領一聽秦鎧的話,看起來倒似不用他們似的,周瑞東作爲主官。自然就追問道:“教官,我們這十五營兵馬什麼時候行動?還用不用我們?”
秦鎧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起身來到掛在牆壁上的那直隸地圖面前,從天津大沽口經運河直入京師。不過兩百餘里的路程,在這段決定整個國家命運的征途上。自己已經安插下了第一個釘子,那就是在廊坊的兩千健卒。
他拿起桌案上的那份來自歐陽慶的加急電報。伸手遞給周瑞東,“我還需要一個進京的藉口,我想,很快就會有了……瑞東,這次作戰,你決定由誰來指揮?”
一聽到這話,三個粵軍的大佬這才放鬆了神情,周瑞東立刻答道:“我親自去,廣東這邊的軍務,我讓薛超全權負責,計劃在接下來的十五天內,抽調第五鎮(缺3個營)、第六鎮(缺2個營),一共7000人做好增援準備。”
秦鎧微微一笑,周瑞東雖然未必是天生的將才,不過卻是個極爲謹慎的優秀軍官,尤其是經過越北之戰後,對戰局的把握和推進已然頗有些手段,倒是讓自己在這方面少操不少心,這次的進京軍略,充分體現了周瑞東的謹慎作風。
充當尖兵、新組建的第七鎮,雖然兵力不算多,但要是輪戰鬥力來,絕對是體系內最強兵力,從頂層到底層的軍官中,全都經過是南洋軍官學院培訓,7成以上軍官都是新青年社的成員,其他的三成也都是5年以上、參加過越北戰事的老軍官。
而更重要的是,對這四營前鋒的武器配置上,已經達到了變態的地步,火力狂野、在軍中素有彈藥燃燒機之稱的80式衝鋒槍已經配置到小組,按照每哨50人的編制,配置了20支80式衝鋒槍,而粵軍才配置的卵形手榴彈更是配置到每個士兵。
而廊坊的三個步兵營中,馬克沁機槍組已經配置到了營級部門,每個營一個50人的馬克沁機槍射擊小組,配置5挺馬克沁機槍,爲了讓機槍小隊擁有足夠的運動能力,甚至爲馬克沁機槍組額外配置了匹馱馬。
部隊火力配置的上升,帶來的自然是後勤的巨大壓力,這段時間,馬尾海運幾乎是24小時不斷的向天津衛發貨,在從當地由內河船隊發往廊坊,廊坊步兵學校內囤積的彈藥,足夠進行一場中等規模、持續10天的激烈交戰。
他在地圖上廊坊以北的位置上,用手上的演示棍輕輕的敲打着,“瑞東,通州是進入京師的要衝,這麼大部隊走運河過去,必須第一時間拿下這裡,而且要確保消息不泄露,我聽說你已經組織了參謀部進行了多次推演,有把握嘛?”
一旁的趙烈文此刻卻在閉目養神,這種純軍事的問題,他是懶得去摻和了,他的腦海裡早已思潮澎湃,若是這一次入京成功,雖然他目前也無法預測到到時候事情的發展,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南洋體系將會迅速崛起爲一支比淮軍更強勢的力量。
而剛纔秦鎧的回答中已經給了他充分的答案,這次進京的目的顯然不是一舉摧毀這個王朝,順勢而爲才能中流擊水,逆勢而爲,勢必會有太多阻礙,所以,這出兵的時機和需要掌握的大義,將會顯得萬分重要。
周瑞東、薛超幾個正在逐步報告推演的情況,秦鎧聽了也是心中十分的驚喜,自己帶來的這套兵棋推演理論,事實上,他自己也只是個死記硬背的貨色,沒想到自己這幾個學生竟然應用的如此得心應手,更是在他的推演表上,依據這時代的特色增設了不少新的設定,使得推演的結果更加符合陸師的情況。
這其實也是秦鎧所無法考慮到的內容,比如他在制定陸師兵棋推演中,對於炮兵的傷害設定估計過高,事實上,現在陸師的野炮面臨一個門檻性的問題,那就是對於厚重防禦工事的破壞力不足,這造成了一個直接結果,對於要塞敵人的進攻,除非有海軍重炮的增援,否則炮兵部隊很難發揮出強大的威力來。
而目前兩廣新軍配備的火炮主要是的迫擊炮,迫擊炮的拋射攻擊對敵人的殺傷效果非常不錯,但是,問題還在於迫擊炮對於防禦工事的破壞力遠不如平射的野炮,而這時代平射的野炮也很難對於那種永久性工事造成太大的傷害,畢竟榴彈炮未曾面世之前,厚重的工事是對抗火炮的最佳利器。
即便榴彈炮面試後,面對這日益規範和成本低廉的戰壕,雖然能夠產生遠比速射炮的炮擊效果,但是,永久性的工事依舊大行其道。
而進京的路途顯然不可能事事如意,所以仍需充分考慮這北京城內外城門的堅固防禦體系,歐陽慶發來關於北京城防的報告,也直截了當的說了一個最終判斷——任何試圖以火炮來攻破北京城牆的舉動都將是徒勞的。
幾個軍事主官嘰嘰咕咕的談了足足一個時辰,作戰計劃的焦點最終個還是集中在最艱鉅的問題上——北京城牢固的城防。
周瑞東提了兩個方案,最佳方案自然是由北京的內線完成對某支八旗軍隊的策反,裡應外合進入城內,而第二方案,周瑞東毫不猶豫選擇了強攻,而他提出的要求,讓秦鎧也是微微一愣。
“教官,熱氣球部隊我認爲已經擁有參與地方作戰的能力,我已經下令他們積極備戰了!”